第9章 取毒囊
楊晉一挨著烏鴉坐下,地上毒宮袁姓青年小腿處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他面色慘白,雙目微微閉合,好像是死了。楊晉一心中驚愕,悄悄地拉了拉烏鴉的袖子,烏鴉順著他目光看去,但見那青年胸口微微起伏,知道對方雖然身負重傷,但卻沒有了性命之憂,道:「他沒事的。」
楊晉一心中稍稍放寬了些,道:「可是他的腿……」
領頭的青年沉聲道:「我是在救他。」說完,他示意手持短匕的師弟將對方的傷口包起來。
等包紮好袁姓青年的傷口,領頭的青年又給他餵了兩粒丹藥,這才吩咐烏鴉抓緊調息休整。烏鴉叮囑楊晉一千萬不可靠近樹洞后,便盤坐在地運氣調息起來。楊晉一皺著眉頭,看著地上那個昏迷不醒的青年,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將目光抬起來的時候,見領頭的那個青年正目光如炬地盯著自己,心中一凜,忙將目光偏向他處。那青年盯著他看了許久,這才和其他兩人坐在他們的對面開始打坐調息。楊晉一在他們入定后不久,蜷縮在烏鴉身旁,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傍晚時分,幾人依次睜開了眼。
樹洞外,天色已徹底黯淡下來,那群游羅剎不知何時也已離開,洞外蟬鳴陣陣,整片丘陵地里黑壓壓一片,什麼也瞧不見。領頭的那位青年從懷中摸出一包東西撒在樹洞入口的地上,回頭催促烏鴉準備出發。
烏鴉喚醒地上的楊晉一,叮囑他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他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一枚火摺子遞給他,「要是怕黑,你就將它吹亮。」樹洞口,領頭青年乾咳一聲,示意烏鴉不要再廢話了。
烏鴉當即抄起烏鏟,隨他們貓身出了樹洞。
楊晉一抱著雙腿坐在樹洞深處,睡了一下午,現在無比精神,襯著洞外照射進來的微弱月光,他見地上那位斷了腿的青年仍然似先前那般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許久許久,他鼓起勇氣站起身,走到對方面前蹲下,伸出指頭去探那青年的鼻息,只覺一股溫熱從對方的鼻子里呼出,心裡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他看著對方被砍掉的那截斷腿,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將它埋掉,思慮好久,這才下定決心,在地上用手挖出一個小坑,轉頭就要去拿對方的斷腿。
「不要碰!」地上的袁師兄忽然嘶啞著嗓子低喝一聲,楊晉一被這突如其來的低喝嚇得渾身抖了個激靈,「那上面有劇毒,你……你不要小命了?」
原來這人在楊晉一探自己鼻息的時候已經醒來,他一直沒有說話,就是想看看楊晉一想做什麼。見對方在地上刨出一個小坑,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心中稍覺感激,這才出言提醒楊晉一不要去碰自己的斷腿。
「是……是。」楊晉一感一陣后怕,趕緊縮到洞內深處,靠著樹壁抱腿坐下。
「給我點水。」
楊晉一聽到對方要喝水,忙將一旁的水囊拾起,跪在對方腦袋邊,給他小心翼翼地餵了好些水。對方喝完水,長舒一口氣,半晌也不再說話,楊晉一就又退回到深處,一聲也不再吭。
「你和那個叫烏鴉的,是什麼門派的?」
楊晉一搖頭,道:「我……我沒有門派,我……我家裡過去是開鏢局的。」
袁師兄沉默一陣,又道:「你小子倒是不錯,跟上那烏鴉浪費了。」
「他答應帶我去尋爹娘。」
「哦?」袁師兄歪著腦袋看著他,「你爹娘去哪裡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醒來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們。」
「我也沒有父母。」袁師兄冷冷一笑,「這次事了,可願意跟我去毒宮?」
楊晉一已經從烏鴉口中得知毒宮是魔教四大派之一,打小就聽爹說魔教的人壞,正教的人好,況且之前他們還給自己餵了毒藥,可見他們心的確很壞,心中不忿,出言拒絕道:「不去。」袁師兄問他為何不去?楊晉一扭過頭去不再理他。他只道楊晉一是因為自己的師兄給他餵了毒,現下懷恨在心,便道:「給你喂毒那是萬不得已。一會兒張師兄回來,我求他給你解毒就是。」
「解了毒我也不會去的。」楊晉一正色道。
袁師兄一愣,覷眼望著楊晉一,一手舉在面前,威脅道:「你不去?信不信我現在就將你殺了。」
楊晉一蜷縮在深處,見對方手上微微泛著黃光,心中懼怕,眼睛一紅,又要哭出來。袁師兄見他一臉哭相,心中暗自好笑,卻聽楊晉一帶著哭腔道:「你……你就是殺了我,我……我也不去。」袁師兄一聽也是氣之不過,指著楊晉一正要開罵,小腿卻因為自己剛剛運氣過猛,傷口疼得他渾身顫抖,嘴裡噝聲不止,好半天才喘著粗氣道:「好……好……好小子。」
二人在洞中不再對話,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遠處不知何方忽然傳出一聲嗥叫。那嗥叫自遠而近,傳到這座丘陵之後,又傳向丘陵更遠更深處。楊晉一瞪大眼睛盯著洞外,這聲音和他爹曾經模仿的狼叫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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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丘陵狼嗎?」
楊晉一心跳得異常劇烈,彷彿自己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一般。
洞外微弱的月光下,隱隱約約可以瞧見青草輪廓,微風過處,窸窸窣窣地響成一片,好似真的有狼在裡面走動。楊晉一靠在樹壁上,身子有些發抖,眼中噙滿淚水,忽然,一聲狼嗥從另一個方向傳來,周遭的空氣幾乎也瞬間凝固了下來,楊晉一眼睛瞪得更大,淚水不自覺地從眼眶裡嘩嘩落下。
「你很怕嗎?」
楊晉一瞥了一眼地上的袁師兄,驚恐道:「小聲些,不要出聲。」抬著眼睛繼續盯著洞外的動靜,喉嚨深處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你要是加入毒宮,就算面對十匹丘陵狼,那也是翻手間就能消滅的事。」袁師兄哼笑一聲,道:「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們?」楊晉一想也不想,大喝道:「不去!」袁師兄冷笑一聲,輕輕地閉上眼,不再搭理楊晉一。
黑暗中,數十尊巨大的黑影在深草中飛速奔襲。它們的腳步輕盈,粗厚的喘息聲此起彼伏,正是這草海丘陵中雄霸一方的凶獸——丘陵狼!群狼的速度極快,幾十雙碧綠的眼睛冷漠且無情,獠牙緊咬,嗅著那股血腥,向著遠處那座生著一棵枯樹的丘陵奔去。
它們早在昨日夜裡就已經發現了幾人的行蹤,似是知道幾人難以對付,只是一直遠遠的跟著。丘陵狼最令人恐懼的地方倒不是它們的獠牙,而是它們過於狡猾,足夠耐心,從來不急於在發現獵物的第一時間就去攻擊他們,尤其是比它們要強大許多的獵人。所以雖然它們是陸地上的凶獸,但天上的烏桕巨蜓和游羅剎等凶物,也要忌憚它們三分。下午在嗅到人血的腥味后,它們知道這幾人受了挫,待到夜色漸深,或是覺得時機已經成熟,這才開始準備發動進攻。
丘陵的另一方,烏鴉和毒宮三人已經摸到了游羅剎的老巢前。
游羅剎的老巢在一座丘陵的洞內,說是丘陵,但這座丘陵比周遭的丘陵要大上數倍,儼然稱得上是一座山頭。那山的半山腰有一個漆黑的一個洞口,洞內黑壓壓一片,也瞧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毒宮三人各候一方,布下法陣,從三個方向將游羅剎的老巢包圍了起來。在領頭的那位青年一聲尖哨聲中,三人同時啟動法陣,滔天的血光瞬間襲裹了游羅剎的老巢,三道血色光幕將整座山頭包裹了進去。山頭附近的游羅剎發現了動靜,立即朝著三個陣點撲去,它們數量眾多,前赴後繼,撞在毒宮三人所布下的法陣之上,發出一陣哧哧聲響,而後墜落在地,慘死當場。破碎的游羅剎的屍體散發出來的惡臭,讓烏鴉不得不屏住呼吸,他抬頭看著眼前的光幕,暗想這莫非就毒宮的「五毒封印陣」嗎?
正自出神,周遭游羅剎齊齊叫出聲來,如同無數個嬰兒同時啼哭,烏鴉捂緊耳朵,但那滲人的叫聲極具穿透力,源源不斷地傳入了他的耳朵深處,吵得他心煩氣躁,一股真氣在胸口中上下亂竄。
毒宮三人凝神戒備,各持法寶,穩固法陣,那位領頭的青年提醒烏鴉道:「快運氣抵擋!」
烏鴉連忙運氣封住耳門,游羅剎滲人的叫聲這才變得小了許多,胸口亂竄的那道真氣也逐漸平緩下來。這時候,游羅剎的老巢深處,又傳來一聲巨大的吱吱叫,那聲音聽上去彷彿是一隻山巒大小的老鼠發出來的,聽得人心裡直發毛。四人緊緊地盯著巢穴內的動靜,各自的額頭都冒出一股冷汗來。就在這一聲巨大的吱叫聲停下后,周圍的游羅剎忽然停下了攻勢,他們撲棱著蛾翅,順著同一個方向,開始盤旋。
黑暗中,一道白影自游羅剎的巢穴中一閃而出,它的速度迅捷無比,飛到法陣的光幕近前繞了一周,落在了洞穴口的一座巨石上。那是一隻通體白色的游羅剎,外形和盤旋在四周的游羅剎沒有區別,但體型較之那些游羅剎要小上許多。腦袋頂上有八隻突起的黑球,應該是它的眼睛,隨著它腦袋的移動,上下顎一張一合,不住地向外吞吐一條長舌,像是蛇信子一般。
「這……這他娘的……是什麼玩意兒?」烏鴉壓低聲音驚道。
「那是蟲后,」領頭的青年眉頭緊皺,「你準備進去取毒囊,我們將它們拖住!」
話音甫落,領頭的青年從懷中摸出一枚造型極美的丹爐,他將丹爐猛地向那隻白色游羅剎擲去。半空中,那丹爐越變越大,飛抵山腰的洞口時,丹爐竟然變得和人一般高大。白色游羅剎察覺到山腳下忽然飛來一物,腦袋猛地調轉過來,喉嚨深處又發出一陣吱吱叫,繼而揮動蛾翅,朝著丹爐猛撞上去。
嘭!
二者於空中相撞,丹爐被撞得倒飛出去,領頭青年的胸口如被人猛砸一拳你,嘴裡發出一聲悶哼,沖烏鴉道:「快去!」伸手在法陣上劃開一道小口。
烏鴉見他情狀似是不敵,明白二者的實力懸差,對抗不了太久,當即提氣,運上十成功力,化作一道流光,鑽進小口,貼著山坡面迅速向洞穴口靠近。白色游羅剎比其它游羅剎厲害的多,它立刻就發現了烏鴉的行蹤,見烏鴉朝著自己的洞穴奔去,轉頭就去追烏鴉。它的速度極快,絲毫不比烏鴉慢,烏鴉見這怪物向自己撲來,「哇呀」一聲怪叫,就想折返回去,卻不料那領頭的青年在山腳惡狠狠道:「你敢退縮,我立馬教你死在這裡!」話音甫落,他對自己另外兩位師弟大喝一聲,道:「撤陣!」
下一刻,罩住這座山頭的法陣消失不見。
漫天的游羅剎見法陣消失,便俯身向毒宮三人衝去,另有數十隻游羅剎沖向地上的烏鴉,烏鴉一咬牙,硬著頭皮繼續向前,他根本不是這些游羅剎的對手,只不過速度較之那些畜生要快上許多,游羅剎的攻擊方式又比較單一,現下避其鋒芒,倒也勉強應付得了。
領頭青年的兩位師弟聚攏過來,他們手持法寶,護住自己的師兄,後者凝神控制著丹爐,要阻撓白色游羅剎的去路。那白色游羅剎似是忌憚這座丹爐,不敢冒然發動進攻,待那丹爐撲過來的時候,尾部的毒鞭猛地一甩,狠狠地抽在丹爐之上!
鐺!
好似兩件金兵相交,清脆刺耳,幾人盯著白色游羅剎的毒鞭暗暗納罕,沒想到對方的尾巴竟然是這般堅硬!
控制丹爐的青年手心冒出一股冷汗,但現在情況緊迫,他不敢有一點分心,調動丹爐一次次撞向對方,烏鴉趁此時機,一溜煙奔上了山,他動作敏捷,躍上大石,閃身進入了游羅剎的洞穴之中。白游羅剎去勢被阻,回頭一看,烏鴉已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去了何處。這些傢伙雖然難以對付,但終究未生心智,沒有看到烏鴉的影子,像是忘記了烏鴉的存在,揮動蛾翅在空中怪叫一聲,舞起毒鞭再次撞飛丹爐后,朝山腳下的毒宮三人撲了過去。
毒宮三人已被游羅剎圍得水泄不通,領頭的青年不得已只得將丹爐召回,護在了三人頭頂。丹爐化作半尺大小,青年托在手掌心,口中念起訣,丹爐四壁登時青芒大綻,壁上所刻儘是飛龍祥鳳,栩栩如生,甚是壯觀。丹蓋的鏤空處,徐徐飄出一縷縷灰色煙霧,煙霧散發著一股奇特的清香,隨著游羅剎的靠近,那一縷縷灰色的煙霧好似捆仙繩,將飛至近前的數只游羅剎給纏住了去,被煙霧纏繞到的游羅剎全身立時一僵,從天上直直墮地,彷彿被石化了一般,全身變得灰撲撲的,徹底是沒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