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幽谷魔碑
飄搖的烈炎灼灼烤炙著大院,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血腥氣息。
人們的嘶嚎聲此起彼伏地響徹了整個大院,原本輝煌蓬勃的大院已然淪為了一處人間地獄。
一個羸弱的白衣少女正安靜坐在屍堆上,泫然欲泣地看著那金色的月氏令牌,嬌軀不住地顫抖著。
「一個家族覆滅的禍端,又有何資格替我氏報滅門之仇。。」
『?!』
白雲辰猛然睜開了雙眼,頃刻間,記憶如潮水般涌回了腦海。
「我…沒死?」
正值恍惚之際,白雲辰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了四周。
漆黑的牆壁封盡了去路,好似將他與外界完全隔離開來。周圍自是昏暗一片,而在他真正蘇醒的這一刻起,一股灼熱的靈氣團也正迅速圍住了他的身軀。
在靈氣團的幫助下,眼前的景象也開始變得愈發清晰。
「這裡是?」
白雲辰剛欲邁步朝前走去,看著腳下那由屍骨堆砌而成的小徑,心中又不禁一陣駭然。
鮮血所鋪成的紅毯沿著腳下迅速向前蔓延,一隻只枯槁的骨爪從路面兩旁延展而出,徑直向上伸去,猙獰的骨爪牢牢扣住了天花板,形成了一條森寒的弔橋。
白雲辰身形一頓,猶豫片刻,慢步走向了前方。
腳下嘎吱嘎吱的脆響無時不刻不在刺激著他的神經,從橋下湧出的怨氣化作一隻只猙獰的血紅眼瞳,目不轉睛地凝望著他。
沿路的幽冥骨燈漸漸亮起,漸漸照清了整個房間。
蜿蜒的鎖鏈猶如一條條漆黑的小蛇,在猩紅的牆壁上緩慢爬行著,漸漸匯聚於白雲辰的前方。
『這是饕餮鎖的…器靈空間?』
白雲辰感嘆望著四周,心底的躁動愈演愈烈,與四周的怨氣產生著些許共鳴。
上等的靈器在與主人逐漸適應后,會擬造一個獨屬於靈器的空間,因器靈本身的屬性而生,若靈器主人在此時間太久,也將受到器靈的精神影響。
正因如此,如今月雲辰也不敢稍作倦怠,生怕一不留神被那強烈的仇怨所同化。
不覺間,眼前的道路已不再蔓延,他已然站在了白骨弔橋的另一端。在重新踏上平地后,身後的弔橋應聲墜下了山崖。
此時的白雲辰也無暇顧及太多,魔脈自顧自奔涌而上,迅速包裹住了他的身軀,一襲漆黑的鎖子甲再次武裝全身。
「唔?!」
在他真正邁上前的一瞬,萬頃的威壓如天外隕石般驟然壓在了他的後背上,濃郁的殺意撲面而來,白雲辰再次一驚,連忙再度開始催動靈脈。
【確認執行命令:保護】
「——」
只聽得砰砰砰一連串悶響,漫身甲胄霎時崩裂了七八分,沸血在威壓脅迫下正不斷衝擊著他的身體各處。白雲辰拚命咬緊牙關,兩隻腳已然深深陷進了地面之中,而那如蛛網般的裂痕仍在腳下不斷蔓延。
奇怪的是,自從他被壓得低下頭那一刻起,威壓似乎便停駐在了某一階段,殺意全然不見,只留下了一股如同千鈞鐵砧般的威壓。
在震驚的同時,他極力抬眼望去,一個巨大的漆黑捲軸已不知何時展放在了面前,近千餘的燙金大字深深烙在捲軸之中,熠熠發散著輝芒。
白雲辰強忍著背上的威壓,眯起眼睛,也只得觀其一二。
天生五行,飼有百氏,其元素十三,唯白氏異於形。
欲恣萬物,降誕千獸,其靈境十七,唯聖獸承其名。
誠惶誠恐,萬物乾坤,其浩土三千,唯人界得一統。
於獸如何?獸百世尋其根由,終不得解。
天地間,莫非無妖獸立足之處?
白氏憐獸無終,以魂契之,冀以聖獸之名鑄成詭道。
應龍之子,幸不辱命。
魔道大業,樓宇將傾。
「……」
白雲辰忽感背上一輕,威壓倏然消失不見,而當他再次抬眼望去之時,那漆黑的捲軸也早已不翼而飛。
「詭道。。」
白雲辰喃喃重複著捲軸中所提到的話語,魔脈再度一震,澎湃的靈力又一次包裹住了他的身軀。
『小子,真沒想到,這麼快便會走到這一步,看來,白氏這百年來的付出,終是要得償所願了。』
饕餮鎖神魂溫柔地言語著,漆黑的鎖鏈團團環繞著白雲辰的身體,從中化出一縷精純的湛藍妖焰,飄忽不定地漸漸湊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白雲辰望著眼前的妖焰,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是你妹妹的靈器神魂,不過…』
『只有十分之一?』
『你怎麼知道?』
『蚣蝮的獨有靈技,雲默她還不會傻到用真身來與我硬碰硬。』
白雲辰慢慢握住了妖焰,感受著妖焰中的微弱靈識,他不屑地一笑,輕鬆將之抹了去。
在妖焰擺脫一霎,頓時朝他的意識體黏了過來,之前與白雲默的交戰似乎已讓妖焰認可了他,而饕餮鎖也正與這簇妖焰產生著絲絲反應。
『如今你境界有所提升,饕餮鎖的功效也不止是轉換靈能了。』神魂笑著搭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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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這妖焰也化為己有吧。』
聽言,白雲辰再次沉下心來,凝視著虛幻的妖焰,將靈識慢慢化作一隻半透明的白色小手,將妖焰小心翼翼地握在了掌心之中。
奇異的是,妖焰的溫度並非如他想象那般灼燙,親近地躺在手心裡,完全感覺不到它的溫度與體溫有何差異。
【確認執行命令:同化】
饕餮鎖應意顯現在了身畔,在白雲辰的控制下,迅速纏住了妖焰。而隨著饕餮鎖的盤繞,妖焰的光芒也趨於消逝,與它漸漸融為了一體。
沒想到居然這麼順利。
白雲辰詫異地望著散發藍芒的饕餮鎖,細細觀察了半晌,也並無半點異動。
『不過是神魂碎片罷了,自然容易,若是真碰到完整的神魂,可就完全不同了。』神魂肅然提醒道。
『饕餮鎖的第一重已瀕至臨界點,找時間突破一下吧,靈識不可脫離身體太久,該回去了。』
『我…沒有死啊。。』
『如果你真的死了,就不會來到這裡了,反而還要謝謝那個小姑娘,若不是她,恐怕覺醒還需要一段時間。』
神魂的聲音已變得愈發縹緲,月雲辰心中一驚,腳下一軟頓時跪在了地面上。
『等…等等,皎皎她到底…』
月雲辰竭力抬頭望向了饕餮鎖,模糊的視野已讓他看不清周圍的景物。
『想知道答案嗎。』
『那就…自己去追尋吧,月氏的真相..並非你想象的這般簡...』
嗡——
還沒聽完神魂的話語,一股強烈的耳鳴引得白雲辰腦中一陣震顫,還沒等他穩住心神,那席捲而來的疲憊感便猶如一個深邃的漩渦般,將他的意識強行扯了進去……
——
伴著意識重新恢復,白雲辰也再度睜開了眼。
冰涼的汗水涔涔地從背後冒了出來,看著胸口包紮好的傷口,白雲辰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緩緩環顧四周,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處於離桑林之中。一個略顯破舊的帳篷,極其簡易的擺設,似乎是某間臨時住所。
「喔?你已經醒了?」
一個身著白袍的女子端著一碗湯藥穩步走進帳篷來,看到白雲辰已經起身,連忙快走幾步來到了他的身畔。
一張精緻的瓜子臉呈現在了白雲辰面前,羊脂白玉般的肌膚外加那姣好的面容實在令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感覺好些了嗎?」女子關心地看著白雲辰問道。
「唔…謝..」
當看到女子面容后,白雲辰猛地一怔,瞬間瞪大了眼睛:
「皎…皎?」
「唔?」
女子聽言也是一愣。
「公子應該是認錯人了吧。」
「你不是皎皎?」
白雲辰重新定了定神,眼前這位女子氣質確實是與月皎皎大不相同。
「師妹,那位仁兄情況如何?」
一個俊逸的青年撥簾走了進來,看到蘇醒的白雲辰后,笑著拱了拱手。
「啊,對了,忘了介紹,這位是我的師兄。」見青年走進門來,女子笑著言語道。
「幸會仁兄,在下尹輕宸,而治療你的,則是我的師妹,流瑩。」
尹輕宸和善地笑著說道。
「不知仁兄如何稱呼?」
「月雲辰。」
月雲辰笑著回應道。
望著眼前的兩人,月雲辰稍稍有些驚訝,沒想到會在此碰到水屬尹氏和木屬流氏。
十三元素姓氏,即由天途四元素和白氏的魔道劃分的姓氏。
天途四元素又各分為四國,每一國存在著三姓氏同種元素的家族,但由於各國互相流通人脈,如今的元素國度蘊含元素也趨於繁雜。而白氏,則是被迫承受咒孽之罵名,站在了其餘四元素的對立面。
「月?!」流瑩聽言一驚,猛地站起身來看向了月雲辰。
「你是月氏的族人?你住在離桑林?!」
「嗯,怎麼了?」
「沒..沒什麼。。」流瑩察覺到失態,緩緩再度坐了下來。
「啊..我與師妹恰好在追查失蹤的弟子,最後知曉的落腳點便是離桑林。」
尹輕宸連忙擋在了流瑩的身前,冷冷瞥了一眼流瑩,笑臉迎合道。
流瑩聽言,神色產生了些許變化,看著月雲辰,欲言又止。
「月兄在這林中是否還有要緊之事,若是無大礙的話,那就請離吧,我們也好儘快啟程。」
月雲辰見狀,剛欲言語,誰知流瑩卻先一步站起身來:
「尹師兄,他現在仍是一位病患,現在拋棄他有失我留風宗弟子的風範。」
「嗯?難道我們要因為一個病患耽誤行程嗎?別忘了我們此番入境的目的。」
尹輕宸凝視流瑩大聲訓斥著,其手掌用力鉗住了流瑩的肩膀。
留風宗。。
月雲辰聽著二人的對話,微微皺了皺眉。
人族擁有著二十六個宗門,如果他記憶沒差錯的話,留風宗應是排居末位,但作為宗門實力也是不容小覷。
眼前的尹輕宸已經達到了匯通四階,足足相差了一兩個大境界的差距。
即使他如今的天途靈脈已到了築基圓滿,但距離真正的凝脈境還隔了一道鴻溝。
若是想不暴露魔道身份與之相搏,恐怕是九死一生。
「師兄這是作何?難道忘了師父的囑託嗎?」
流瑩暗暗運轉起了靈脈,青色的靈氣迅速奔涌而上,在她的掌心中凝成了一枚嫩綠的葉片。
匯通二階……
月雲辰看著流瑩所彰顯出的真正實力,心裡又是一詫。方才並未見她真正展露境界,未曾想天賦也如此驚人。
「怎麼會呢?我只是怕旁生枝節,想要儘快完成任務罷了。」
尹輕宸笑著拍了拍了流瑩的肩膀,看著流瑩的臉,隱隱流露出了一縷歹意。
「或許我知道一些。」
月雲辰裝作揣摩的樣子,小聲說道。
「前幾日確實是遇見了一批自稱為金銀會的人,但他們勢力實在太過龐大,我也不敢近身,只好慌忙離開,誰知腳下一滑,從山坡上滾落下來,這才成了這副樣子。。」
「哦?」尹輕宸聽言眼中一亮,
「那仁兄可知,為首的是何人?」
「聽他們說,是叫天戟,還有一個老四,叫卜世仁。」
「天戟…」
尹輕宸微微頷首思忖了一番。
「我或許知道他們會去哪了,師妹,麻煩你這兩天再多多照顧一下這位仁兄。」
「嗯。」
聽到我所說的情報,流瑩也增添了幾分對我的信任。
「魔..魔修啊!!!」
帳篷外的一聲驚呼頓時打斷了流瑩的話語,二人聞言皆是一愣。
「正恨不得全殲他們呢,居然還敢找上門來。」
尹輕宸猙笑著快步走出帳篷,精純的靈力迅速裹挾其身,徑直朝著聲源沖了出去。
「魔修。。」
流瑩微微抿起了嘴。
「讓你受驚了,剛蘇醒便碰上這種事情,不過他們應該能解..決。」
當她再回頭望過來時,頓時怔住了。
如今的帳篷里,哪裡還有月雲辰的蹤影。
「欸?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