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夜與無妄

無妄之主通過一個創造出來極其複雜的圖形蘊藏自己的意識，這個圖案現在已經看不見了，在四百年前的戰爭中，代表人類的陣營在艱苦戰鬥之後只能通過夢境遏制無妄之主的「永生」，這其中包括一位夢境大師使用自己的生命夢境構造了現在的封印之所，由於夢境的區域封鎖能力，不僅僅是無妄的信徒，連一些並沒有及時脫離的勇者也被永久封存。

那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寬度極廣，作為一個完整的夢境，它繼承了夢境主人所設定的一切內容。夢境的精華能夠形成生物熒光，幾乎所有存活的地下植物都能夠發出幽藍色的熒光，連同礦石也吸收了夢境精華，從而散發出更濃郁的光芒。習慣黑暗的動物已經將眼睛退化掉，並且變得厭光，夢境擁有的恢復力使它們的食物有足夠的能量供給生存，從而在這之中維持了生物多樣性。

二腳獸營地中的夢境入口已經被打開，如果沒有夢境創造者進行修復，便會一直維持敞開狀態。所以就當下情況來看，所有找到這個入口、能夠聯繫夢境的人都可以進入裡面，至於其中有什麼樣的奧妙，書籍中也記錄得很少，為數不多關於無妄之境的記載，也是在警告人類不要覬覦裡面的秘密和寶藏。

寶藏。寶藏是最有吸引力的。

退出繭縮空間，開啟夢境，三人看向傳送門般的入口。它發著幽邃的藍光，就像夢境邊緣的藍色邊界一樣，它預示這裡面是由夢境組成的空間，但它已經處於敞開態，大概二腳獸會將已經死亡的同胞直接扔進去，這麼做的底氣就是嚮往「永生」。

二腳獸與某些人類群體有著交往。「永生」對於任何一個生物群體都是極大的吸引，其代價就是對完全有侵略性與探索性的人類群體作部分開放。但是二腳獸群體對於人類來說還是一個弱勢群體，與人類達成共識的手段，在各大典籍里亦沒有記載。

已知二腳獸沒有溝通夢境能力，而且裡面有生死交界的分割線。也就是說，除了裡面的原住民，也就是那些信徒人類，燃燒著身體里全部有機物作為動能的人類，還有一些已經死亡但是得到「永生」的各種各樣生物。

靈兒在入口用強大的夢境精華做好標記，如果裡面沒有別的出口的話，這裡將是原路返回的唯一出口。斗笠遮住靈兒大半面龐，瘦削的輪廓就像是一個即將旅行的異世界旅人。她向身後看了一眼，第一個走進無妄之境。

豁然開朗，就像是普普通通進入一個夢境一樣，靈兒將自己的夢境融入這個大世界。世界里沒有陽光，但亮得刺眼，密密麻麻的生物熒光鋪滿了地面，上空是昏黑一片的夢境邊緣，各種高大的樹木已經失去全部有機質枯死，並沒有轉生的可能性。沒有流動的風，大量的蘑菇鼓脹著孢子，隨時準備抖落一地；低靡的弱小灌木擁有發光的枝葉，這並不會引來某些食草動物的啃食，那些動物，在若干年的迭代中已經習慣了幾乎不動的生存方式，再出門捕食已經不適合這裡的環境。這像是一個強制被封印的峽谷，地勢非常鮮明的四周高中間低，硬質石壁伴隨奇石，有一種巨物撞出坑穴的感覺，這就像是一個爆炸圓心，裡面沒有特別多的碎屑或是其他證物，只是一眼的猜測，這裡像是一場大戰過後的爆炸殘骸。礦產毫無遮攔地恣意出現，藍色的熒光石，吃飽了夢境精華，一片一片散播在地上，亮得刺眼，讓人並不想靠近這些濃郁的精華。

地面有一種砂質感，可能是多種生物脫落的灰塵之類，踩上去有一點點像毛毯的細微絨毛，周邊的植物在眼睛從暗處適應亮度之後也能夠清晰地分辨種類。不過這些植物並不是很常見，可能封閉區特有的變化外界感知不到，比較高大的喬木全都枯死變黑了，它們的種子大概沒有生還下來，只有生命力頑強、繁殖力優越的小物種生還。然而，由於外來者的到來，無妄之境出現了一些變化。

人，信徒，開始逐漸復活。這些爬在地上的人，不能夠叫做人的個體，由骨架堆砌而成的人形軀殼，一個一個從地上隆起，身上抖落的灰塵，連同其上的熒光物質，都伴隨陰森的低吼開始顫抖。他們的眼睛已經不能夠看見物體，耳朵也早已失去作用，與其說他們得到了永生，倒不如他們失去了解脫的機會。

我們的目的並非讓這群傢伙徹底死去。靈兒經過掃描之後，發現這裡有一些死得不那麼透徹的人。

「前面只有一條路，兩位姐姐。」靈兒冷靜的聲音極其清脆好聽，「最深處躺著三個來自外部的屍體。」

「來自外部？」

「嗯，他們不是信眾的一員，可能是沒有走出去的來訪者。」

雲玲瓏聽到這裡，下意識往靈兒的方向靠攏了一下，畢竟如果保護不力的話，就會多三個出不去的人。

「大家小心，不要消耗過多體力。」雲菲菲行走在前，一手抄劍劈砍著絲毫沒有威脅的站立軀殼，動作極其利落，是那種剛好將其放倒的巧勁，從後面看去，倒是有不少瀟洒。

更深處草木稀少，更多碎石，其中遮遮掩掩零星亮光，倒是略顯詭異。峽谷向內凹陷，剛進入時並沒有居高臨下的感覺，反而走到向下的路程之後，就會越來越覺得在向一個無盡的深處靠攏，身邊的一切都在自己的頭頂上，個數更加稀少的信徒，偶爾冒出來嚇人。

「菲菲姐姐小心！」

雲菲菲當然沒有反應過來，一束暗能量從更深處不知哪裡飛了出來，在雲菲菲脖子上結了一個環，之後顯形為冰冷的鐵質鎖鏈。

其大小恰好緊緊貼合皮膚，並沒有感到難受的雲菲菲扯拽無果，試劍發現了它的堅硬。

「玲瓏姐姐！」

兩束黑黢黢的暗物質被靈兒感知到，雲菲菲本能地釋放暗影抵擋，但襲來的力量更加強大，它穿透了擋路的遊離暗影物質，精準吃下雲玲瓏的當頭一劍之後，繞上了她的脖子。

「嗚！」玲瓏軟喝一聲，脖頸處皮膚感到了來自鐵器的涼意，而且這手腕粗細的東西，曲垂不知伸向何處。

然而玲瓏並沒有忘卻現在應該做什麼，但方才的少許對抗就已經讓自己忘了身後，靈兒的脖子上，也纏了一圈柔滑的鐵片。

三人的腳步停下，沒人知道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