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泥濘幽林
深入阿爾瑪納腹地,總有一片區域只能見到灰色的天空、灰色的石林,甚至被灰色污染的常青樹木。它們悲慘地在不得不生存的地方僥倖存活,時不時向天空發出哀鳴。這是泥濘幽林,一片怪物密集的區域,沒有人在這裡定居,但作為獵人的高級獵場,會時常發現新狩獵的屍體與不遠處獵人搬不走就被襲擊的另一具屍體,總有人得不償失。
危險一定與機遇並存。只在周圍繞行幾步,就可以發現在灰白的主色調之下埋藏著純度近乎完美的常質礦,比在大澤見到的更加純凈無暇。當然,周圍出現的優質礦似乎並沒有人去大肆採集,那就是內部有能夠替代它的更優解。沒錯,根據地圖記載,這片森林裡盛產「灰幽石」,這是一種僅僅由灰白物質堆積而成的堅硬礦石,雖然不清楚這種物質是如何像下雨一樣落到地面上的,但它們已經成具規模,只等人們來採集。
三個人慢慢踏進幽林,這是最後一條近路,穿過這片森林,另一側就有一片大型貿易站,並且有著一個組織根據地,其名為「左手」。
荊棘生物割剌著騎士的銀靴,灰色的物質粘進了鞋縫裡。雖然沾上雨水之後會黏得抬不起腳,但是這片區域似乎並不經常下雨,樹冠也是那種向四面八方肆意生長的形狀,一點也不像有處避雨的感覺。弱小的邊緣蜥蜴一陣窸窣,高處盤踞的蛇並不屑於看這幾個人。飛鳥並不喜歡在樹上做窩,反而喜歡與高處岩石上的蟲蟻爭奪地盤。礦師菲菲捻取了一些灰白物質用來燃燒,發現它們可以當做燃料,能夠強化火焰的能力。自從她開始研究火焰的強化技法,所有擁有的礦石都被她燒了個遍,那些能夠強化火焰燒傷能力,哪些可以更好地進行熔煉,都被她記錄了下來。
出於好奇,菲菲還是開採了幾塊邊緣灰礦,看起來質地的確比大澤礦場開採的優越,但是為什麼沒人來呢…?
慢慢在林中撥開茂密的枝條,有新的灰質粉末簌簌抖落。兩隻腳的走獸自顧自地捕獵,蜘蛛嚇人一跳,黯淡花紋與龐大體型與默默無聲等候獵物的性格著實不易察覺,但凡一頭撞到它的網上,便是非常難以處理的場面。這些蜘蛛並不會主動攻擊人類,沒有毒性的織網蛛才生活在外圍,內部生存的生物會笑話它沒有殺手鐧。速度和力量並不能迅速成為它們的拿手好活,所以捕獵弱小的生物才是活下去的要求,它們慢慢向外靠攏,直至到了邊緣。
被地下濃厚元素浸潤的區域造就了危險的地帶。鮮活的藤蔓將領路的女孩纏住舉高,四周的同黨鬣狗般一擁而上,不過藤蔓的本質決定了強度不會比長劍堅固,當劍法利落的騎士將同伴救下時,她已經被旁刺注入了劇毒,不得不接受治療。她語無倫次,瞬間便失去意識,身體安靜得很,肌肉卻在皮膚下痙攣。巨大的食人蕊慢慢擎起略帶微笑的腦袋,將釋放繭縮空間之後並未及時進入的人生生拖拽出來。率先進入空間休息的騎士鬆了口氣,懷中面容發紫的同伴狀態雖然很不好,在這個空間里不需要擔心生命問題。但是…我的另一個同伴呢?
她追出繭縮空間,只見得那個詭異搖晃腦袋的傢伙正在吞食一個什麼東西,食物的肢體過於纖細,以致於被口舌周圍的觸鬚埋沒。騎士一衝而上,對準其根莖一劍正中要害,趁其疼痛,一把抓住同伴的腳腕,將其拉了出來。但這巨型食人花馬上反應了過來,纏在女孩纖細腰幹上的黏濕長舌再次發力,掙脫了騎士嬌弱的懷抱。騎士腳下飛快,將其滑舌一劍斫斷,解開纏繞。
她們再次打開繭縮空間,一腳跳入。
玲瓏打開百科全書,查到了那種生物的信息。這種花朵紮根與元素密集區域,平時的族群只會張著嘴等待獵物,但凡接觸到了濃烈的土壤元素便會變得活躍,極具攻擊性,並且根莖中催生劇毒。毒性並不是神經毒素,只是會讓獵物麻痹,醒神片刻即會痊癒。床上已經被無意識的菲菲毫無規矩四仰八叉地佔滿,她只能將靈兒擺到地毯上,慢慢給她擦拭食人花在她身上留下的口液。
靈兒的緊身衣摸上去觸感特別好,緊實、透氣,全身沒有褶皺,渾然一體,恰到好處的花紋點飾,乾淨颯爽中透出一種威嚴與老練,只有自信的獵人才會將自己打扮得簡潔,靈兒就是這樣,她的嗅覺、反應能力以及危機應對能力都是無可挑剔,雖然這大部分都來自於夢境對她的加護。她的夢境並不是隨時保持開啟狀態,就比如剛才通過一片毫無徵兆的藤蔓地,誰也不知道會有那種東西在裡面等著。靈兒現在情況好了一些,她抱緊了身旁的騎士,相信這種熟悉的安全感。
獵人的小臉雖然能看出來年輕的感覺,卻並不是那種幼態的飽滿,在她保持距離般恬適的笑容中,可以讀到她的親和與誠懇,這是孩童所擁有的天真與經歷世事的從容。玲瓏在這個隊伍中感到安心,作為明面上唯一的一位保護隊伍前行的人,她相信自己的能力。
雖然…一路上沒少吃苦頭,但是身為一名騎士,最終會為自己所守護的人帶來勝利。自己藏匿的機甲也好多時間沒有召喚過,習慣了握著長劍的感覺,甚至會感覺使用元素的力量並不屬於自己實力的一部分。
自己的雙腿已經被靈兒壓得酥麻,但是懷裡的這個傢伙就像冷了找被子一樣往自己身上拱,無論如何抱緊都不會覺得喘不過氣。騎士的儀態,自然時時刻刻都要保持,在戰鬥中也是一樣。這已經刻在了她的骨子裡,華麗、優雅,卻並不張揚的風格,才是她所鍾愛的,也是作為一名騎士所要求的。但是在繭縮空間這一小小天地,在床上躺著的這名騎士自然也深知哪些動作不能做,被敵人擺出哪些動作便是極大的侮辱,常常便要求自己用這些姿勢對著她。想到這裡,騎士微微笑了一下,她喜歡這種感覺,還有那種被喜歡的人逼迫、趕壓的過程。
對了…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