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神頂寨

河南府，永寧城外東南神頂寨外，今日里格外的熱鬧。

此時的山寨下圍滿了大明的官軍，而在寨子大門前方也有不少的屍首，到處硝煙一片，看得出來，這裡不久之前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山腳下，陳永福看著那些戰死的將士們，心中頗有些無奈，可此時此刻他也毫無辦法。

因為就在他的身旁，福王府長史苟長福正一臉嚴肅的監視著自己，只要自己有半點的不聽話，他可就要行使他那監軍的權利了。

雖然在場的兵士那都是自己麾下的兵士，也全都只聽自己的命令，甚至說他想若是下令兵士們將這苟長史和他到來的數百王府護衛們一同斬殺將士們也不會有一絲的猶豫。

可是。

他不能這麼干！

天下如今還是大明的天下，他若是這麼干，不止他的性命不保，這些將士們的照樣保不住，拿將士們的性命當做兒戲這種事他陳永福干不出來。

而至於他們為什麼要進攻這神頂寨的原因，其實跟威武軍也有非常大的關係。

當初福王糾集附近的鄉紳對外來的威武軍進行動手，陳永福不僅沒有幫忙，相反還放了三名威武軍逃離，原本陳永福以為這件事至少在他這裡已經告一段落了，可誰知道那募兵的總旗楊萬里重傷被福王的人給抓了起來。

而原本他們是打算將其直接斬殺的，可也不知道是誰出的餿主意讓福王將威武軍總旗押到城外處斬，同時還讓附近的百姓們必須都來觀摩。

這下子便惹出了事端。

永寧神頂寨，原本就是大明的屯田軍戶，這裡乃是大明永寧守御百戶所的駐地，不過同其他的地方的軍戶們一樣，這裡的軍戶們雖然守著四周的良田，可幾乎沒有一畝地還是屬於他們的。

他們已經從軍戶慢慢衰敗成了福王的佃戶，每日里給福王幹活，無論收成如何，福王都要拿走大頭，若是年景好還好，交了田地的租金過後他們還能勉強過活，可要是收成不好或者遇到了天災人禍之後，他們若是還是按照那個數目上交租金，那麼他們中將有不少人餓死。

而這樣的日子，他們已經過了好些年了。

真的是過夠了！

所以當威武軍來募兵之時，寨子里不少年輕人便打算前去試試，沒想到他們去了之後便直接被楊萬里當場錄用，不僅僅是開了相應的文書，還給他們發放了不少的安家銀和前三月的俸祿。

不僅如此，楊萬里的和藹熱情也深深的打動了這些少年們的心，也正是從那一刻起，他們便已經打算將自己的這條命獻給威武軍了！

後來出現福王圍殺威武軍一事，他們痛心疾首，恨不得立刻殺進洛陽城中為死去的威武軍們報仇，後來又聽說總旗楊萬里沒死，那些狗東西打算拿他的人頭來殺雞儆猴，這些少年們一商量，便要劫法場！

機緣巧合之下還真的讓這些少年們將楊萬年給救了出來，可這一下徹底激怒了福王，在他看來這是赤裸裸的朝自己宣戰！

所以便立刻傳令給了河南巡撫常道禮，將這次的事件直接定義為謀反，讓他速速領兵平亂，否則的話就要讓他腦袋落地。

在常道禮收到這個王令以後也是震驚不已，而他自己其實也深陷其中，所以也沒有辦法去細細的查探此事便匆匆下令陳永福領軍平叛。

陳永福倒是了解詳情，也知道這些少年們的良苦用心，而他們能夠在救出楊萬里並且順利回到神頂寨上，這裡面也離不開陳永福的幫助。

可巡撫的命令已經下了，他要是不遵令的話，等待他的只有朝廷的處置了，所以他便領軍前來，原本打算拖延些時間，等張任學和羅岱兩人返回之後再行處置，可誰知道福王這貨居然派了一個「監軍」和數百的護衛前來。

沒辦法，他這才下令攻了幾次，可神頂寨好歹也是軍戶，雖然種田平日里也會訓練保護山寨，畢竟附近的匪患有些嚴重。

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陳永福雖然沒有放水，可接連幾次的進攻居然都受挫，居然連神頂寨的寨門都還沒有攻破。

這讓陳永福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汗顏了。

不過他現在卻感覺有些可惜，這樣一群軍戶，居然被列為了反賊。

「陳參將，如今時辰尚早，為何不繼續發動進攻？」

那苟長史見陳永福半天沒有動作便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

「哼，進攻，這神頂寨易守難攻，苟長史以為本參將是故意讓麾下將士去送死的嗎？

山寨已經圍了起來，他們插翅難飛，等到火炮一到，本參將自然開始進攻！」

陳永福說的滴水不漏，他已經就連攻了好幾次了也沒拿下，而陳永福說的也沒錯，要想拿下這座神頂寨，必須要用火炮才能減少將士的傷亡。

見他如此說，那苟長史卻是不怒反笑，瘦長的臉上露出一絲訕笑，而後便指著一邊對著陳永福說道。

「陳參將說的沒錯，這一點本長史自然也是想得到的，就連王爺都提前給你想好了，所以你看那邊。」

陳長福順著看去，只見在不遠處，馬兒們正拉著幾門佛郎機小炮緩緩走來、

「這！」

陳長福有些瞠目結舌，他實在不太明白這福王跟威武軍到底是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的趕盡殺絕。

可人家把炮都已經推過來了，他再有推辭，恐怕待會拿下的就是自己了、

思索中，陳德也上前暗示了自己的父親，畢竟此時此刻，他們都必須依令而行。

「讓火炮手上前，開炮將其寨門轟塌，陳德，領命率兵三百，立於炮前，待寨門一道，你等立刻出擊！」

「遵令!」

陳德雙手一抱領命立刻下去安排。

一旁的苟長史見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此時的神頂寨中，百戶金三看著外面已經開始架設的火炮，眼神里充滿了驚訝。

而後他重重的一聲嘆息，看向身邊的少年說道。

「兒啊，神頂寨看來是保不住了，你快帶著楊總旗從後山小路逃走吧，就你們幾人，他們不會發現的。」

「爹，那你怎麼辦，神頂寨怎麼辦？」

那少年眼含淚水，哭泣著說道，金三一雙長滿老繭的大手伸出，擦了擦少年的眼淚，而後重重的嘆息一聲。

「走吧，其他的，你就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