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 獻賊處境
夜幕降臨，夕陽西沉。
一整天的喊殺聲和爆炸聲終於停歇。
在黑夜的映襯下，唯有幾聲鴉鳥的鳴叫回蕩其中，透露出無盡的荒涼……
峴山四周，漢水邊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屍首，不少失去主人的戰馬孤零零的在原地不停的打轉，顯得十分的落寞。
相較之下，明軍此時的大營之中，顯得就要高興許多。
在盧象升的中軍大帳之中，所有將領此時都齊聚其中，盧象升站在主位之上，高舉著手中的大碗，不過裡面可不是酒水而是茶水。
「今日首戰，各部都取得了不錯的戰績，光是張獻忠的精銳便消滅了數千之多，哈哈，可以說獻賊已經基本沒有抵抗之力了。
今日，本督便用當初離京之時陛下賞賜的茶葉以茶代酒，敬眾將領！」
說完，盧象升便一飲而盡，下方的將領們見狀也紛紛舉碗同飲。
每一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得意，畢竟盧象升可是給他們許諾過，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尤其是陳鎮夷，他的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期待。
以宦官之身封爵位的，縱觀大明怕是也沒幾個了吧？
盧象升也是不經意的在他們的臉上一掃，這些人的心裡想的是什麼全都寫在了臉上。
忽然，盧象升臉色一怔。
「諸位可別高興的太早，這獻賊是什麼樣的角色，大家恐怕不比本督陌生，今日一戰，雖是大勝，可勝在出其不意，勝在咱們火器的猛烈。
所有人萬萬不可因為此一戰而心生傲慢，本督還是那句話，有功者，戰後必賞！
有過者，戰後必斬！」
盧象升擲地有聲，在場眾將無不變得神情肅穆，點頭稱是，而後盧象升又進行了一些安排之後，便讓眾人散去，不過倒是將馬進忠也留了下來。
被盧象升單獨留下，馬進忠也是緊張異常。
要知道眼前這位可是盧閻王啊！
造反的一眾流寇之中，幾乎沒有人不怕他的。
帶所有人走後，盧象升這才緩緩開口。
「馬參將，本督若是沒記錯的話，你並未表字吧？」
馬進忠聞聲一愣，沒想到盧象升居然問他此話，他一個泥腿子，斗大的字不識，怎麼可能表字，於是木訥的撓了撓頭。
「回督師的話，末將家裡窮，沒怎麼念過聖賢之書。」
「沒念過聖賢書不要緊，以前干過一些錯事也不要急，古人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你現在既然已經幡然醒悟，為朝廷效力，不如本督就替你表一個字，就叫葵宇如何？」
「葵宇？」
很顯然馬進忠不太明白這是啥意思，難道是啥植物？
盧象升見他的樣子，便微微一笑，解釋了起來。
「奎字，便是葵藿之心，其寓意是臣下對君主的忠誠！
宇字，則是國土，疆土之意！
兩字合在一起，便是為陛下為大明效犬馬之勞，保境安民之意！」
一聽此話，馬進忠在傻也明白盧象升的意思了。
他這是要罩著自己啊！
自己作為一個降將，還是從流寇那邊投降而來的將領，雖然這一次被封為參將，表面上看著不錯，可實際上在明軍之中他是被所有人都看不起的。
哪怕是一名普通的明軍把總都不會把他放在眼裡，相反他更是不敢有一絲的怨言，畢竟這裡不是匪窩，他沒有絲毫的關係，不敢去得罪任何一人！
而盧象升這樣做，也就是說他承認了自己！
甚至也可以說是成為了自己的靠山。
另外馬進忠雖然沒讀過聖賢之書，可他也明白這表字是什麼意思，誰才會給一個人取表字。
馬進忠立刻單膝下跪，雙手抱拳。
「督師大人賜字之恩，小人莫干難忘，從今往後，小人定當報效朝廷，報效督師！」
「嗯，不錯，不錯，有這份心就行了。」
盧象升將馬進忠給扶了起來，而後來到一旁，這才開始了自己留下他的主題來，一邊聽著盧象升的交待，馬進忠則是一邊點著頭，此時他的臉上也已經寫滿了佩服。
馬進忠此時此刻已經十分的慶幸自己當初的投降是多麼的明智，要不然日後遇到盧閻王，在他的算計之下，自己恐怕骨頭渣都不會剩了。
至於八大王，馬進忠則是只能在心中微微一嘆........
襄陽城內，督撫衙門，被炸暈過去的張獻忠緩緩醒來，聽著身邊之人的彙報，他臉色煞白，沒有絲毫的血色。
而給他彙報的孫可望，看著自己義父這一次居然沒有大怒，心中卻更加的惶恐起來。
因為這實在是太反常了。
「定國吾兒怎麼樣了。」
過了許久，張獻忠才低沉著嗓音說道，一說到李定國，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
見沒人開口，張獻忠便皺著眉頭看向了孫可望。
「說！」
怒目之下，孫可望心頭一顫，於是趕緊說道。
「老二在官軍的圍攻之下，無路可逃，帶著許多兄弟跳入到了汗水之中，他們.......」
李定國是死是活他們都不知曉了。
張獻忠聞聲之後，緊閉上了雙目，重重的一串嘆息之聲，現在再次安靜了下來。
此時所有人的臉上都和之前進城時的興奮不同，他們的臉上只剩下了落寞和驚恐。
他們眼裡的香餑餑襄陽城，此時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墳墓。
雖然還有很多事他們想不明白，例如盧象升怎麼敢這麼做，他怎麼敢拿大明親王來設局。
不過這一切現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該如何逃出去。
汪兆齡幾名謀士此時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人敢隨意開口。
至於孫可望，他今日要不是運氣好趁著明軍圍剿李定國之時騎上一匹快馬逃了出來，恐怕他也是回不來的。
至於他和李定國帶出去的精銳，幾乎是一個都沒有回來。
這種情況之下，他更是不敢再說一個字去引起張獻忠的注意了。
一刻鐘之後，張獻忠忽然睜開了眼睛。
「汪軍師，你立刻去庫房提上所有的金子同可望一起從東城出門，去找馬進忠，能救咱們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張獻忠話落，整個人都瞬間變得蒼老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