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貽笑大方

第602章 貽笑大方

肖松平來時有多意氣風發,此刻就有多唯唯諾諾。

江燃輕飄飄從口中吐出的兩個字聲音並不多,可落在他耳中,便聲如雷霆,

聽得真真切切,更是立刻停下了瑟縮著準備偷溜的動作。

身後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背上,刺的肖松平渾身顫抖個不停。

他緩緩將懸在半空的那隻腳落在地上,僵硬著轉過身去,堆起一臉訕笑。

「江宗師有何吩咐?」

肖松平咧著嘴,混像個剝了殼的黑色滷蛋。

江燃不置可否的斜眼看過去,「三百米外的那十位狙擊手,是你的人,還是朱紹的人?」

他這個問題出口,台階上神色複雜的朱紹立刻面色大變,忍不住脫口而出。

「江宗師,那十個人雖和我有過聯繫,但實則該是李家一派的人,聽命於肖松平行事。」

朱紹不得不解釋。

他很清楚江燃能在大局已定之時,詢問這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那就代表對方心中在界定敵我,一旦將他認定為敵方,很難說不會動手。

一位二十歲的武道修行者,先殺李素同,再滅顧龍章,

連其許諾的老參和仙蘿島都未能動搖他的殺心,可想而知是何等狷狂肆意之態。

若是沒有個合適的理由,說不準便會被江燃一拳轟殺。

朱紹剛急不可耐的高喊著解釋了一嘴,便忽然感覺心頭一涼,

下意識抬眼,正撞上江燃那對毫無情感波動的眸子。

「本尊可曾問你?」

甭管朱紹心底深處覺得有多屈辱,可他臉上根本不敢表現出分毫過激的情緒。

顧龍章死,一群作戰人員被滅,十名狙擊槍手也沒了音信,

此刻江燃的氣焰已經到了頂峰,任何聰明人都不會再有任何挑釁的行為。

朱紹緊閉著嘴半個字都沒敢說,連眼角側下方臉頰上滲出的細微血跡都未曾擦拭,

就那麼安安靜靜的站在原地,一臉恭謹的笑著。

一片落葉釘在他身後牆壁之中,幾乎盡數沒入其中,只留下些許青翠裸露在外。

江燃屈指探出的樹葉不僅擦破了朱紹的臉,也讓林懷章的眼神閃爍數次,

遲疑半晌,還是沒選擇替任何人出頭。

救下肖松平固然能和李家搭上線,可對比江燃所能帶來的危險來說,就顯得太不划算了點。

「再敢聒噪,本尊不吝順手摘了你項上人頭。」

江燃一揮衣袖,根本沒往朱紹的方向看一眼,眉頭微皺,等待著肖松平的回答。

肖松平手腳僵硬,只覺得舌頭抽搐不停,半晌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直到察覺江燃的情緒愈發不耐之時,才算勉強組織好語言。

實話實說,肖松平原意是想把這些人推到朱紹頭上,將其也拖下水來。

畢竟兩個人得罪江燃,總好過他一人面對。

可惜話都沒想好怎麼說,就被慌不擇神的朱紹打亂了計劃。

他其實有兩條路可以選。

一是無視掉朱紹剛才那番話,硬把十名狙擊手的事牽連到對方頭上。

二是實話實說,把他如何給朱紹下絆子的事全盤托出。

若是尋常情況,或是面對其他人,以肖松平的心性,肯定會選擇亂潑髒水。

然而此時經過深思熟慮,肖松平還是沒敢隱瞞,打算如實述說。

畢竟朱紹又不是傻子,早就理清了頭緒,肯定會替自身辯解。

江燃更不是個好相與的,說不定他把前因後果一說,反而能牽連到朱紹頭上,

那就是意外之喜,若能拉幾個人跟他一起完蛋,那就再好不過。

「十位狙擊手朱紹都不認識,他就是找關係借人罷了,不巧的是他們都和李家相關,因此才會聽從我的命令。」

肖松平小心翼翼的抹了把額頭冷汗,說完這些以後緊接著補充道。

「朱紹帶人來的時候,可沒想到事態會變成這種模樣。」

「那十位狙擊手一開始如果有機會下手,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下令開槍,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畢恭畢敬。」

他心知江燃放過他的機會不大,臨了之際還在瘋狂的上著朱紹的眼藥。

說完這些,肖松平方才深吸一口氣,一副擺爛的模樣。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江宗師實力高深莫測,肖某落到你手裡,栽的不冤。」

「明知江宗師大概不會留我性命,可肖某還是想垂死掙扎替自己求個情。」

「我在您面前上躥下跳實則如同小丑,殺了我難免憑空降低了您的檔次。」

肖松平伸出黑乎乎的短手指著雙膝跪地,毫無生機的顧龍章屍體,眼含敬畏和諂媚。

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不得而知,可他表現出的姿態,倒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能有幸死在您手底下的,應該都得是顧宗師這樣鼎鼎大名之輩。」

「否則來日宣揚戰績,說一句在長寧區斬殺跳樑小丑肖松平,豈不是令人貽笑大方?」

肖松平求饒的角度和顧龍章全然不同。

因為他拿不出三百年老參這種程度的寶貝,也沒資格邀請對方去仙蘿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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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用言語抬高江燃的檔次,讓其覺得殺了他臟手,且名聲也不太好聽,

這樣一來,說不準還有一線生機。

「哦?」江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此言一出,原本試探性開口的肖松平也不由得獃滯了一下,感覺跟幻聽一樣。

旋即他想到一個可能性。

難不成這江燃,真是那種自視甚高,不屑於對普通人出手的傢伙?

要知道他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不曾想竟有峰迴路轉的機會。

肖松平強壓下怦怦直跳的心情,奈何笑容難掩。

只可惜江燃下一句話,令他的笑容立刻凝固。

「有道理歸有道理,可本尊轉念一想,在長寧區殺了你,真會令人貽笑大方嗎?」

江燃並未等笑容僵硬的肖松平回答,接著嘴角輕輕上揚,勾勒出一個細微的弧度。

「台階上站著這麼多人,貧窮富貴權勢者皆有,你不妨問問看,有人覺得殺了你,是件貽笑大方的事?」

「哪怕僅有一人這樣認為,本尊便大發慈悲放你一條生路,以免來日旁人宣揚出去……」

「令人貽笑大方。」

江燃的話分明字正腔圓,肖松平也聽得清清楚楚。

可他愣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能一本正經說出這種不著調的話語。

他覺得根本沒必要問,誰會在這種情況下駁江燃的面子?

肖松平望著台階上眾人,一一掃過每個人的臉龐。

除了朱紹收斂笑容的一張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外,其餘人和他對視的時,目光皆有些閃躲.

包括朱紹身後衣著華貴的女人,以及神情肅然的青年男子,

也都偏開眼神,一副壓根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念及此處,肖松平一顆心重新沉到了谷底。

本來江燃隨手結果了他,也就沒有那麼多患得患失的事,

可剛剛給他一種被說動的錯覺,轉眼就來這麼一出,大起大落下肖松平的確有些趨於崩潰。

半晌過去,台階上一群人鴉雀無聲,沒有任何人敢開口說話。

在這樣沉默的氛圍中,江燃臉上流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你看,沒人敢貽笑大方呢。」

肖松平面如死灰,哆嗦著嘴唇不能開口。

江燃玩的這一手,先是讓絕望中的他感受到些許希望,又轉而告訴他剛才逗你玩呢。

極其迅速地心情變化,令他原打算坦然接受死亡的想法,不經意間也發生了改變。

換言之,他有些不太想死了。

肖松平一言不發,目光卻不斷環顧四周,心中也在盤算著脫困之法。

思索少頃,半點頭緒都沒有。

「死於本尊之手,實乃三生有幸。」

江燃揚起右手,端詳著青玉般的手掌,頗為真誠的感慨道。

他語氣平靜依舊。

肖松平卻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殺意襲來,讓他手足冰冷渾身緊繃,竟連動彈都有些艱難。

就在江燃身上散發的殺意快到極限時,一個陰沉的聲音陡然響起,

也讓肖松平凝固的身軀,稍稍恢復了一些活力。

「江宗師!」

台階上一直跟透明人一樣的蔣守成,在江燃揚起手端詳時,突兀的開口喚道。

江燃沒有立刻抬頭,收回右手之後,才抬眼望向聲音來源處。

蔣守成看著絲毫不帶感情的眼神,下意識想到了身上傷勢的來源,禁不住後撤了一步。

不過轉念他就想起了正事,看了眼手裡的東西,立刻快步小跑著下了台階,

高舉著一台手機,急匆匆往江燃所在處跑去。

「請您接電話。」

蔣守成腫著一張臉,一隻眼睛擠在一起,說話間疼痛難耐,卻也強撐著沒痛呼出聲。

他手中握著一部手機,聲音有些發顫,但卻顯得底氣十足。

給予他這種底氣的,絕非這部手機,而是打進來的這通電話。

江燃平靜的站在原地,臉色無悲無喜,卻也未曾伸手去接蔣守成遞來的手機。

離得近了他能感受到電話那一端傳來的細微動靜,也即表明打來這通電話的人,

正等著他接過手機開口說話。

蔣守成雙手遞著手機,懸在半空許久,卻一直未曾得到江燃的回應。

他面對著曹志峰和楊正雲有多不可一世,那此刻就有多麼卑微怯懦。

在見識了江燃先弄死一群人,再和顧龍章交手取其性命的一幕,

蔣守成已將所有無關緊要的事都拋到了腦後,包括被扇成這樣,也未曾流露出絲毫怨恨情緒。

「江宗師!」

約莫在他走到近前,又過了半分鐘的樣子,蔣守成終於按捺不住出言提醒。

肖松平這會兒無比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命,看著蔣守成替自己出頭的一幕,

他根本沒想到,江燃殺意漸起之際,竟是蔣守成這傢伙替他解了圍,

心中略感欣慰,打定主意此番若能過關,就想辦法令其得償所願更進一步。

一旁聽到蔣守成略有些急迫聲音的江燃,好似才剛剛反應過來,皺著眉頭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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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有沒有說過,再敢隨意聒噪,就摸一摸頭上有幾個腦袋?」

蔣守成吸了口涼氣,急忙搖頭,「江宗師息怒,我實在是心繫肖哥安危,這才出此下策,請一個分量足夠的人同您交涉。」

「您不妨接電話聊一聊,聽聽他的條件如何?」

肖松平可以無視蔣守成,然而後者做不到袖手旁觀。

最主要的原因便在於,他這些年來所作所為,大半都和肖松平牽扯頗深,

能不能安然無恙坐好這個位置,甚至更進一步,和肖松平的決定有很大關係。

朱永海實際意義上是他埋的暗棋,根本原因就在於對方和朱紹關係匪淺。

搭不上朱紹的關係無妨,可用其牽制林懷章卻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樣一來,朱永海和朱紹鉗制林懷章,再多上超出謝恆預料的的肖松平,

他主要抓住一個適當的時機,就能讓謝恆止步在南都執政的位置上,再也別想壓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原本借著郭興民背叛的誘因,從謝遠那邊著手牽連到謝恆身上,

再加上他這些年在朱永海身上下的苦功,本來能夠穩穩噹噹壓住謝恆。

未曾料到南港街一個普通農婦丟了女孩,居然能引來一位頂尖的武道宗師,

輕而易舉便讓事情的性質上升到了另一個層面。

他和謝恆的爭鬥已經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保住肖松平的性命,

好讓他這些年的苦功,不至於白費。

因為朱永海和朱紹針對林懷章這步棋,只能下一次,若肖松平身死,他拿什麼跟林懷章斗?

故而在經過了極其劇烈的心理鬥爭后,蔣守成還是撥通了那個,

原以為一輩子都不會主動打過去的號碼。

江燃聽到蔣守成的言語,略微思索片刻探出手去。

或許是出於好奇,或許是覺得索性無事,他到底是將手機接了過來。

「江宗師,萬事好商量。」蔣守成舒了口氣,提醒道,「這通電話,每一個承諾您都可以毫無保留的相信。」

「他答應您的任何事,絕對能夠做到。」

似乎是聽到了蔣守成的言語聲,手機中隨之響起一個狷狂的男人聲音。

聽上去約莫三十來歲,可語氣中那股子與生俱來的尊崇,根本毫無掩飾。

「你就是江宗師?」

「我聽蔣守成這廝說肖胖子帶過去的人被你殺了個乾淨,連顧龍章也被你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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