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憶往昔，萬事迷

「你要拜師？」蘇凝雪奇怪地看著欣然公主。

欣然公主向蘇凝雪說了來意，不過蘇凝雪似乎並不同意。

「你即是鳳羽國的公主，就該知道朝廷和江湖向來水火不容，你為何還要進青城派？」蘇凝雪看著欣然公主，問道。

「可是我喜歡行走江湖啊？」欣然公主認真地回答道。

「你一個公主，錦衣玉食的，江湖那麼危險，你為何要參與？你的身份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你居然不想要？」蘇凝雪不解。

「公主有什麼好的？」欣然公主說道，「每日都要被繁重的禮節束縛著，我們的一言一行都關乎著皇室的榮辱。這樣的生活不要也罷。而且，皇室沒有百姓想得那麼好，皇室其實是陰暗的，手足相殘的事情幾乎每日都會發生。我有一個姐姐就是這樣沒了的，指不定哪日就會輪到我。」欣然公主突然就想起了她的四姐姐鳳鳴公主。

「那都是命。每個人的命運都有定數，是無法改變的。你以為你換個身份就可以擺脫原有的命運嗎？」蘇凝雪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江湖就安全嗎？江湖每日都有廝殺。行走江湖之人誰沒有幾個血海深仇？青城派同樣也有敵人。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看青城派倒下呢。除此以外，北漠的魔教也對青城派虎視眈眈。相比之下你還會覺得你現在的生活不好嗎？」

「我不怕。」欣然公主堅定地說道。

「公主請回吧，在下不可能帶你回青城派的。」蘇凝雪淡淡地說道。

「為什麼？」欣然公主質問。

「你的目的與安平公主並無不同。只是你比她識大體，你更像一個公主，不會讓別人心生厭惡，所以在下願意給你一些時間，但這並不代表青城派願意接納皇室子弟。」蘇凝雪淡淡地說道。

「正因我出生皇室，所以我才知道百姓的疾苦。你們以為朝廷和江湖之間的恩怨不會牽扯到尋常百姓身上，可是，那只是你們看到的，而那些無辜枉死的百姓你們又知道多少呢？」欣然公主說道，「事實上，朝廷和江湖之間的恩怨和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戰爭並無不同，最後受苦受累的還是無辜的百姓。」

「所以，公主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講和？」蘇凝雪反問。

「是，但也不完全是。」欣然公主回道，「江湖和朝廷之間的矛盾並非不能化解。鳳羽國開疆擴土是為了給百姓更好的生活，江湖門派的存在不也是為了守護一方安危嗎？既然目的相同，又為何不能和解？」

「可是你們每一次的開疆擴土死了多少無辜百姓你知道嗎？江湖之上雖有鬥爭，卻從不殺無辜之人，這便是江湖大義，你又了解多少？」蘇凝雪問道。

欣然公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了，良久之後緩緩開口道：「我母族先祖出生於江湖，曾經也是何等地恣意風光。母妃在還沒有入宮的時候，也和我現在一樣，嚮往江湖的快意恩仇。若不是背負家族使命，她現在應該是一個江湖俠女並且已經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了吧。」欣然公主無奈地笑了笑，「如果母妃不是林家後裔，那她現在應該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吧。母妃不喜歡皇室生活，可是為了家族大義，她不得不放棄了對江湖的嚮往。如今，母妃已經完全沒有當年那般豪情萬丈了，但是我知道，母妃並沒有完全放下。母妃深居宮牆之內，所以我想替她完成她未能完成的願望，她想做的事，我想去替她實現。」

「你母妃姓林？」蘇凝雪突然問，「你外祖父可是叫林風？先祖曾是雲城人士？」

「是啊，你怎麼知道的？」欣然公主奇怪地問道。

「曾聽人提起過，林氏一族曾經也在江湖上聲名遠揚，只可惜後來歸順了朝廷後代便一直入朝為官，深受鳳羽國國主重用。」蘇凝雪淡淡地說道，「鳳羽國建國不過短短數十載，竟能收服了林氏和夜氏這樣的江湖大族，屬實有些手段。」眼神閃躲間，蘇凝雪似乎在隱瞞著什麼。

「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他們、他們是自己願意歸順的。」欣然公主急於解釋，不想讓蘇凝雪對皇室的誤會加深。

「是嗎？誰又知道呢？」蘇凝雪冷冷地說道。

蘇凝雪說的也沒有錯，鳳天澤建立鳳羽之時不過才十幾歲，從建國到一統天下也就用了十年而已。不得不說鳳天澤很有天賦，是塊做領袖的料，可是這樣一個人，若說他沒有野心，誰會信呢？錦州曾經這塊荒蕪之地不也是成了皇城重地了嗎？

「公主殿下，聽在下一句勸，人各有命，你既生在皇室，就該好好地做好你的公主，不要想著去嘗試與你無緣的人生。」蘇凝雪說道，「公主請回吧。」蘇凝雪做了個請的姿勢。

「可是我......」欣然公主還想說什麼，可蘇凝雪不願聽了，轉過身去，背對著欣然公主。欣然公主不甘心，上前抓住蘇凝雪手腕，蘇凝雪下意識地掙開，卻不小心將袖中的玉佩摔倒了地上，欣然公主看見那玉佩，瞬間愣住了。蘇凝雪彎腰去撿，欣然公主缺搶先一步將其撿起，顫抖著問道：「這個玉佩你從哪裡得來的？」

「與你無關。」蘇凝雪將玉佩從欣然公主手中拿走。

「這個是皇室的東西，而且這個圖案整個鳳羽只有一個，你為什麼會有？」欣然公主追問。

「我不記得了。」蘇凝雪淡淡地說道。

「這個是我姐姐的東西，你......你是四姐姐？！」欣然公主驚喜道。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姐姐，我從小在青城派長大，怎麼會是你皇室的人？」蘇凝雪駁回了欣然公主的想法。

欣然公主也不管蘇凝雪說什麼，直接拉過蘇凝雪的手腕反覆查看一番后，露出了失望的眼神：「沒有......」

蘇凝雪抽回自己的手：「沒有什麼？」

「你不是她，可你為何會有這個玉佩？」欣然公主苦笑著說道。

「或許是在下的師父曾經下山是瞧見了，覺得好看便買回來了。」蘇凝雪回道。

「不可能，這個玉佩整個天下只有這一塊，怎麼可能買得到？」欣然公主不相信，「姐姐，這個玉佩和一個人的線索有關，這個人對我和哥哥都很重要，你能不能好好回憶一下這個玉佩到底是什麼來歷？」欣然公主似乎忘了此行的目的，只是央求蘇凝雪告知此玉佩的來歷。

欣然公主記得很清楚，這種玉佩乃是鳳羽國特有，而蘇凝雪手中的這塊雕刻功法十分複雜，無人能仿，是出自鳳羽國最有名的工匠明羅之手，他只為皇室效力，可明羅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他也沒有後人在世，這塊玉佩不可能出現仿品。而這塊獨一無二的玉佩，鳳天澤把它賜給了鳳鳴公主，如今竟會出現於市井之中，這可是很重要的線索啊！

欣然公主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皇宮的了，她的腦海中滿是那塊刻著「鳳」字的玉佩和兒時與鳳鳴在一起時的回憶。

............

「欣然，我們回去吧，不然父皇該著急了。」那時的鳳鳴不過才六歲，欣然公主五歲。

兒時的欣然公主比較調皮，時常逃出宮去玩耍，時不時地就會惹下禍端。

「四姐姐，你放心吧，父皇那麼疼愛你，不會怪你的。至於我嘛，又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父皇也不會多說什麼的。」欣然笑嘻嘻的對鳳鳴說道。

鳳鳴是皇室中最聽話的公主，向來不喜歡惹事生非，鳳天澤自然是喜歡的緊。欣然雖然也深得鳳天澤寵愛，卻總愛惹禍，鳳天澤也拿他沒辦法。除了柔妃和鳳天澤，其他人幾乎都不喜歡她，倒是皇后鳳清歌對她照顧有加，欣然自幼便與鳳奕和鳳鳴關係很好。

小時候欣然不懂事，只覺得鳳鳴似乎並不快樂，想著或許帶她出宮玩一玩心情就會好了，於是便拉著鳳鳴一起偷偷溜出了宮，卻沒想到竟出了意外。

錦州城外的一處懸崖崖底，盛開一種鮮花，名為絨月，欣然很喜歡。這種花很香，卻鮮少有人知道。欣然一直將此處當做自己的秘密小天地。欣然以為，和鳳鳴分享自己的小秘密鳳鳴就會開心。於是欣然便把鳳鳴帶到了崖底，

「四姐姐，這裡的花好看嗎？」欣然問道。

「好看。可是，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鳳鳴不解。

「有一回出來玩，迷路了，就走到了這裡，發現這裡的花很好看。」欣然笑道，「姐姐，欣然去幫你摘一朵好不好？」

「好。」鳳鳴笑著應道。

欣然跑過去蹲下來認真的挑選著，卻沒注意到危險悄悄來臨。

半山腰上一塊碎石突然鬆動，落了下來，鳳鳴下意識地衝過去將欣然拉到一邊，雖然鳳鳴自己反應也很快，但是還是沒能避免受傷。碎石砸到了鳳鳴的左手手腕處，劃出了很大的傷口，頓時血流不止。欣然嚇壞了，趕緊帶鳳鳴回了皇宮。還好只是皮外傷，只是傷口癒合后留下的疤再也消不掉了。鳳天澤很生氣，罰了欣然和鳳鳴禁足一個月。

後來，一個月到了，欣然很自責，鳳鳴卻雲淡風輕地說沒事。手腕上留傷吾愛，穿了衣服就很難發現了。欣然再也沒敢帶鳳鳴私自出去。

再後來沒過多久，鳳鳴便和鳳清歌一起出事了。

欣然公主時常會想，如果那次禁足久一些，鳳鳴姐姐就不會出去，那她就也不會出事了。

可是這世上哪有什麼如果？

............

欣然公主每次回想起那些事，都忍不住自責。可她一直都相信鳳鳴沒有死，她和鳳奕一樣，從來沒放棄過尋找。可是這次唯一的線索也斷了。蘇凝雪給欣然公主的感覺很熟悉，欣然公主也懷疑過，或許她就是鳳鳴，可是蘇凝雪的手腕上沒有傷疤。欣然公主記得太醫說過，那個傷雖是皮外傷，卻也很深，傷疤是沒辦法消掉的，所以，蘇凝雪不是她的四姐姐。從滿懷期待到失望，只是幾句話的功夫，差一點，就差一點，欣然或許就能找回曾經那個為了她連命都不要的四姐姐了。

欣然公主走後，蘇凝雪獨自一人坐著，手中拿著從小便帶在身上的玉佩，看得入了神。良久，蘇凝雪掀起左手衣袖，看了看手腕處，潔白的肌膚上，沒有任何瑕疵。但是她記得曾經這裡有一塊很大的傷疤，只是被竹葉青長老治好了。

蘇凝雪突然覺得頭有點暈，腦海中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畫面。

「我到底是誰......」蘇凝雪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