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只蚊子
話剛說完車就在段家村村口停下了,段宏坤這時也不擺那副德高望重的空架子了,帶著群人站在村口迎接他們。
看樣子應該是已經知道他們劇組發生的事情,這會見陳戴軍下了車就顯得十分殷勤,打了招呼又一個勁的往他身後瞧,看見惠達后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恭維著將人迎進村裡。
在不斷謙讓下一群人進了陳戴軍住的院子,還沒坐定段宏坤便忍不住率先開口:「惠達大師,既然您來了,有幾分把握解決我們村裡的事?如果您能幫我們解決這個心頭大患,除去陳導給您的酬勞,我們段家村也會給您一份香火錢。」
這惠達是漢市最大的寺廟彌祈寺的住持,就算他不經常到漢市也知道,再加上陳戴軍恭恭敬敬的態度就更加確信無疑,這位大師是有本事的。
惠達大師朝他擺擺手道了句『阿彌陀佛』才說:「既然我都到這裡了,肯定會儘力幫諸位施主解憂的。」他轉頭對著陳戴軍開口:「我的徒弟應該已經把法事的準備做好了,我們先過去看看吧。」陳戴軍點點頭跟著惠達出去了,讓葉姝留在村長家看顧明悅溶。
明悅溶特地等他們走出院門走後才去問葉姝:「葉老師,許哥和鄧哥現在怎麼樣了。」
葉姝搖搖頭,滿臉憂愁開口:「老樣子,許洋照舊昏睡著,只是鄧高傑也越來越嚴重了,人不但沒醒今天還發起了高燒,臉上還長了好幾片大黑斑,我就是太擔心你才一直守著你,還好你醒來了。」說著替她撩開擋眼的幾根碎發:「還好你沒事,一個小姑娘要是跟鄧高傑一樣變成那樣以後可怎麼辦呢?」
聽著這話明悅溶大概能窺到鄧高傑的慘狀,而且她就是高海介紹來的,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陳戴軍無法交差不說,要是她臉毀了一輩子也完了。
她跟葉姝待在村長家半搭不搭的聊天,她能看出葉姝很擔心陳戴軍,一直不停的往門外觀望;便忍不住打趣葉姝道:「葉老師和陳導感情真好啊,我記得出事前陳導囑咐過不讓您來的。」她記得暈倒前陳戴軍的那通電話就是給葉姝打的。
葉姝想到這勉強的扯了一下嘴角:「我也猶豫過,但是我去請惠達大師的時候聽到大師和小僧侶們交代事情,說你也出事了,我記得你是天天跟著老陳,你要是出事情了老陳就也差不離了,我哪裡能放心坐在家裡?
她說的很誠實,如果是按照負責人員來排隊,那下一個必然就是陳戴軍;明悅溶點頭,跟著她一起望向段府的方向。
結果還安靜兩分鐘院門外就有個身形稍瘦的小僧人跑進來:「哪位是明施主?住持請您過去呢。」明悅溶朝他點頭示意,回頭對著葉姝安撫道:「葉老師,我過去看看什麼情況。」之後就跟著小僧人出去了。
她快步跟著那個小僧走了一段路,隨著他們離段府越靠越近還能微微聽到有僧人的誦經聲;明悅溶乍一聽到這些還有點微妙的不適,搖了搖頭抓緊跟上已經落了幾步的僧人,臨到角門前時看到那個清秀的小和尚站定等她,並不急著推門進去。
「小師父有話要提點嗎?」明悅溶見狀小跑了幾步到他跟前問他,那小和尚對她行了一個單掌禮:「小施主叫我通之就好,住持說小施主受印記影響進去可能會不適,叫我把平時用來誦經的手持借你用。」說完就伸手遞過那串木製的手持,面上有些微紅,看樣子應該是很少同女生說話有些不好意思。
明悅溶小心接過後道了謝,通之看著她把手持繞到手腕上后才點點頭:「那施主跟我進去吧。」說罷往前一步推開門。
她被開門後幾乎算是具象化的誦經聲直衝面門,頭腦發懵的在原地眩暈了幾秒,同時感覺自己的右腿開始發癢,有種被什麼冰涼的東西撫摸的錯覺,她憑空打了個寒顫,這時繞在腕上的手持微微發熱,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側過臉去看一旁的神色自若的通之,深感惠達讓他借出手持的舉動很有先見之明,才看向那個他們之前沒打開過但此刻燈火通明的偏廳,誦經聲從裡頭一刻不停地往外傳;但是這會明悅溶已經緩過神,察覺不到那股不適感了。
蕭宙就站在廳門旁等待他們,一見到她就急忙迎過來:「悅溶,你還好嗎?」估計是看她有些發白的面色有些擔心:「通之沒把手持給你嗎?」還不等明悅溶回答就有些著急的去拉明悅溶的手腕,看到手持已經繞在她腕上后才算是安了心。
明悅溶不動聲色的掙脫他,蕭宙也不在意,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你等會不要害怕,他要是問你事情你就順著他答,有惠達大師在你不會有事的。」
很明顯是很懼怕大廳,應該說是懼怕大廳里除了惠達大師和僧人們以外的東西,明悅溶看著他的臉很淡定的點頭。
總不好在這種關頭打退堂鼓,能有什麼怕的?左不過是要她前見那位鬼房主吧?雖然不知道為啥要叫自己這種小嘍啰去見這位『鬼大人』現在也只能在心底給自己打氣道:就當去拍恐怖片了。
她在蕭宙的注視下配合的做了幾個深呼吸,隨後便抬腳走進了廳內。
只見惠達大師站在主位前,陳戴軍和段宏坤在下面客座上坐著,後面坐著一排在誦經的僧人,僧人們見明悅溶進來后就停下了誦經,段宏坤臉上又是像那天講述自己見到「少主」時的惶恐表情,惠達大師看到她進來倒是沒什麼大反應,笑著讓明悅溶坐下。
她規規矩矩的挑了個最末尾的椅子坐下,看著房內氣氛詭異主動開口問:「惠達大師,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除了那些誦經的僧人以外這客廳里沒有其他不認識的人了,難道不是要她來見鬼的?
惠達大師微微偏頭看了一眼主位,似乎在斟酌怎麼說才能不嚇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就狀態不佳的小姑娘,這麼磨蹭著倒顯得他優柔寡斷,一旁的段宏坤見狀站起身湊近他,與他耳語幾句,但是惠達還是搖頭,又偏過頭去似乎是在聽取另一個人的意見。
段宏坤顯然等不及,去拉扯惠達的衣擺,復又回頭看了眼主位后就不敢再動,只敢在嘴上不斷催促惠達:「大師您如實說吧。」然後又像是被什麼嚇到了攤回椅子上。
明悅溶看著疑惑,也順著他們說話前的那一眼看向擺滿供品的主桌旁邊的椅子……上頭什麼也沒有啊?
「對方沒有惡意……他說,他只是幫你打了只蚊子。」倒是一旁的陳戴軍是看出她的疑問為她解釋道,似乎也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好笑,掩飾般的拿起擱在他旁邊桌上的一個小陶瓶。
打開用棉線沾了些裡頭的液體先給快嚇破膽段洪坤甩了幾滴,看著他神情稍微回復后也給明悅溶甩了幾滴,她被那幾滴突然甩過來的液體迷了眼,有些不適的眨了眨眼,再抬頭就看見了段宏坤他們一直在瞄的主位上坐了一個男人。
那人看起來大約二十三四的年紀,高挺的鼻樑下是一抹淡紅的薄唇,正勾起微小又似乎是微笑的弧度,有些病態發白的膚色襯著那張輪廓深邃又俊朗端莊的臉搭起來有股奇異的惑人韻味。
哪怕是坐在那顏色稍舊的黃花梨木太師椅上也看得出來身姿挺拔氣質不凡,身上穿著一件款式有些老的暗青色織錦長衫,腰間墜著一塊雕刻古樸卻水色透亮的碧色玉墜;一雙烏黑的狐狸眼正戲虐的正盯著她,似乎是很期待看到明悅溶見到他之後的反應。
明悅溶跟那雙眼直直的對視了兩秒后率先撇開了視線,她跟這個『人』對視感覺怪怪的,有種要被那雙眼吸進去一般開始迷糊起來。
回過神來后她耳朵還有些微微發燙,這位應該是就那個房主了吧,怎麼一直盯著她看?還怪瘮人的……定了定心神后才對著他問了句:「段先生?」
那人有些意外,但還是端著那副矜貴模樣瞧她:「你不怕?」
明悅溶也端起自己平時裝傻的一本正經樣答他:「你長得又不嚇人。」實話說長得還挺帥的,比起她之前見過的那些愛豆都是完勝,只可惜是個鬼……
他好像被明悅溶的話取悅到了,下一秒低沉舒緩的笑聲就在她耳側響起:明悅溶感受身後貼上來的冰涼身軀,還有幾股像是呼吸般的涼氣噴在她頸側上,激得她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僵在原地不敢動。
廳里的人就這麼看著他倆一來一往的交流,並沒有打斷他們的意思,直到那人靠近明悅溶之後陳戴軍才像是忍不住般猛地站起身,用帶著懇求的眼神去看還不打算出聲的惠達大師。
明悅溶這時也求助般抬頭看向惠達:「大師,這是什麼新型考驗嗎?」再這樣她又要暈過去了,那隻鬼靠近她后太冷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在不自主的打著顫了。
陳戴軍看她已經在打晃的身形急忙開口:「段先生,既然您說了沒有惡意就不要耍她了,您不是說只是想見見她嗎?小孩子身體弱……」明悅溶沒有聽清他後頭說的話,只感覺自己身後的人又靠近了一些,幾乎是貼在她耳邊低語一句「段青山。」
「什麼?」她只感覺耳朵被身後人貼過來的冰涼嘴唇碰了一下,後面才反應過來是那人說了什麼。
話問出口時那人轉眼已經回到主位上,還裝模作樣的拿起桌上的茶聞了聞,看那樣子並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陳戴軍和段紅坤聽她說話滿臉疑問的看著明悅溶,不明白她那句什麼是在問誰的,倒是惠達眼神在他們兩人之間流轉,若有所思的對著自己身後的僧人們搖頭,僧人們便很規矩的從側邊的連廊退出去了。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幻聽了吧。」明悅溶瞟了一眼那個男人不想再說話,只拿起旁邊桌上擺著的水果捏了幾下泄憤;她很不爽,但又因為對方是鬼無可奈何,她能怎麼辦,干不過他啊。
那人看見她那副氣鼓鼓的樣子似乎很得意,低聲對她說了句:「你出去玩吧。」明悅溶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眼一花,一個結實的屁股墩就摔到了大廳外。
「什麼啊?你是鬼了不起啊!」明悅溶有些狼狽的站起來拍了拍灰塵后很煩躁的擼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她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啊?她跟來就是想賺個零花錢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情?
她罵完那人就氣呼呼的往外走,到了院門前看到了蕭宙拉著通之不知在說什麼,「蕭哥,我先回去了。」心裡憋著一股氣也沒等蕭宙回答她就把手持塞回給通之,道謝之後就往自己的院子走。
回到房間之後明月溶就攤在床上不想再動,回憶起那人貼在她耳邊說的:「段青山?不會是他名字吧?」又翻了個滾才算冷靜下來:「但是總覺得他是在耍我玩。」伸直自己的腿想看那片所謂「打蚊子」留下的痕迹,在床上扭了半天差點沒把自己腰給閃了。
惹得她揉著腰又罵了幾句那人,心下的那點怨憤早就給散得無影無蹤,其實在進會客廳見鬼之前明悅溶並不關心這件事後續的發展,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一個死字,再不濟是她要帶著這片難看的青紫過一輩子。
到時候還能獅子大開口坑陳戴軍一筆錢,反正肯定會比她目前的工資高,應該能擺爛一段時間,最好的結果無非是解決房主淤青消失,萬事大吉繼續拍戲。
可現在看起來那隻鬼玩性很大,如果強行超度的話組裡又得換一撥人,耽誤了時間明悅溶就得回學校了,那就是賺不到錢還白白浪費她時間。
哦……還得到了見鬼後遺症buff——持續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