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她的他
產房裡白月璃的呻吟讓何悅坐立不安。
來回奔走的大量醫生讓楚離椿也皺起了眉頭。
「之前醫生檢查說，胎位有些不正，有可能難產……治療咒文這種東西，又沒法移動胎位……」
何悅緊緊攥住了楚離椿的衣袖，拳頭不安地顫抖著。
「這邊外科手術又不發達，基本沒有剖腹產一說……」
「肯定會沒事的——」
楚離椿拍了拍她的腦袋，輕聲安撫。
「但是……」
都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何悅深知，順產順利的話，根本花不了那麼久時間。
「……」
「嚯——看來很不順利嘛。」
意外來者的聲音讓神經緊繃的何悅與楚離椿兩人被嚇了一跳。
「璐……璐璐姐？何時來的？」
高大的龍裔彎著腰，這走廊對她來說顯得有些太憋屈了。
「這種時候，就要交給咱來處理。」
「誒？」
璐璐得意地仰起頭，堅硬的龍角卻將天花板戳了兩個洞。
掉下的碎石塵土讓她打了個噴嚏。
「璐璐姐會接生？」
「不是啦，不就是胎位不正嘛——」
璐璐抬起右手，咒文伴隨著吟唱開始逐漸成型。
「把小傢伙擺正就好啦。」
何悅大為吃驚。
「誒！！？不會對月璃姐的身體……」
璐璐似乎並不擔心這方面的問題，仍然在引導的咒文。
「安心啦，那臭狐狸身子結實著呢——再說了我也是經過允許的……」
咒文落成，圓形矩陣匯聚而成的微型陣法上，一個小嬰兒的虛幻投影逐漸顯現。
「嗯，確認胎盤位置，臍帶位置正常……」
璐璐另一隻手的食指輕輕按在圓形矩陣陣法之上，開始緩慢轉動。
小嬰兒的投影也伴隨著陣法的旋轉開始挪動胎位。
產房那邊開始傳來了陣陣驚呼。
楚離椿極為吃驚。
「還有這種咒文？連聽說都沒聽說過！」
聞言的璐璐再次得意昂頭，不出意外地又將天花板戳了兩個洞。
「誒嘿嘿，你們沒聽說過的咒文多了去了，不過要不是白芸和何萊幫咱建立空間鏈接，咱還沒法這麼輕鬆地完成——」
話音剛落，只見璐璐猛地將雙手合十，拍滅了咒文。
「好了，接下來應該就會很順利了——」
果然，還沒過幾分鐘，產房那邊就傳來了嬰兒的哭鬧聲。
何悅大喜過望，眼見著就要往產房那邊衝過去。
卻猛地被璐璐揪住了后衣領。
「干、幹嘛？」
璐璐拉住兩人的手，一點點向後退去。
「先等等，給他留些時間見一面。」
楚離椿頓時心神領會，默默地點了點頭。
何悅在短暫的思考過後，也是卸了力氣，任由璐璐將她拎著退開了。
……
……
不得不說，生產過程的確堪稱折磨。
要不是白芸輪番頂替，她真的會頂不住。
但看著身邊那個沉睡的小生命時，長時間以來的辛勞似乎都在這一刻化解了。
難以言說幸福感洋溢在心頭。
醫生們動作麻利，迅速處理了產後的一切問題，將嬰兒洗凈消毒后，用厚厚的毛毯包裹住，放在了她的身邊。
小傢伙的雪狐族特徵相當明顯，一頭銀灰色的絨毛附著在那對尖耳之上，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撥弄幾番。
不過看樣子，白芸姐已經快按耐不住了，那自己就先休息一下吧。
白月璃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開雙眼。
白芸獃獃地注視了小嬰兒幾秒，隨後露出傻裡傻氣的笑容，像極了白月璃。
她伸手，將嬰兒摟至身邊，輕輕嗅聞——
不知何時，病房裡已經空無一人，醫生們，護士們都銷聲匿跡。
門口傳來的細微動靜讓白芸的尖耳輕輕抖動。
她顫抖著抬起頭，看向了門口的高大身影。
對方身上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
短暫的失神后，白芸牙關顫動，心臟怦怦直響，眼眶裡不知不覺早已溢滿了淚水
「嗚——」
她哽咽輕哼，但再也憋不住了。
「嗚哇！！！」
就這樣扯著嗓子哭了出來，白芸顧不得小腹的疼痛，丟下嬰兒就要撲出病床。
何萊抬手，無形的力量隔空將她溫柔地按回了床上。
他動身朝著病床走去。
「一直以來，辛苦你了，實在是對不起……」
何萊緩緩在床沿邊坐下，白芸也迫不及待地鑽進了何萊的懷裡。全身上下都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
現在的何萊個頭實在是有些太大了，相比之下白芸實在是太嬌小了。
彷彿夢回了曾經的少女模樣，能盡情地依偎在何萊的臂彎里。
白芸開始像只小貓般在何萊的懷裡蹭來蹭去，溫柔地舔舐著撫摸著她臉頰的粗糙大手。
這一刻的幸福是如此地刻骨銘心，她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
白月璃此刻卻並不好受。
雖說人格已經被替換下去休息了，但作為這副身軀目前的主人格，她仍然能很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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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白芸那貫徹心扉的幸福與快樂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的心情……
但對白月璃來說，何萊其實只能算是個有過幾面之緣的男子。
然而，自己卻在白芸的操控下，與這個不甚熟悉的男子緊緊貼在一起。
【啊啊啊！！白芸姐你的手怎麼不老實！？不要亂摸啊！！！！】
【胸部！胸部全都貼上去了啊啊啊！！！】
【不！不可以親嘴！】
【真不要再擺出那麼嬌媚的表情和姿勢在他身上蹭了啊！】
【太羞恥啦！！！】
但出乎白月璃意外的是，自己似乎無法輕易地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了。
與何萊離得太近，白芸姐意識體的鏈接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強得可怕。
加之此刻白芸的主觀意識所帶來的情緒衝擊太過強烈，白月璃一時間竟然難以撼動這股連接。
只能任由自己與對方親密接觸。
……
白芸依偎著何萊，就這樣安靜地度過了一整晚。
直到天空如往常一般泛起魚肚白。
白芸強行將精神鏈接維持了一整晚，看起來已經很疲倦了。
但儘管如此，她依舊輕咬住何萊的手指，雙手緊緊攥著他那件破舊的斗篷，絲毫不願意離開。
「以後，孩子就拜託你了，我實在不能盡到父親的責任，對不起……」
白芸咬合的力度又大了些，不爭氣的淚水又從眼角處滑落了出來。
「乖——快鬆口吧……」
輕撫著白芸那柔順的長發，她還是選擇了鬆口，最後舔舐了一下何萊的手指。
「孩、孩子的名字——」
白芸悲傷地輕輕拉了拉何萊的衣擺。
何萊摟著她的左手收緊了些，似乎是在猶豫。
「現在局勢還不明朗，取名的事，就交給你了，現在還是不要和我扯上關係為好——」
「嗚……」
何萊抱起她，小心翼翼地將白芸放回病床上，為她蓋好被褥。
白芸軟綿綿地抬起手，朝著何萊抓了一把，但沒有拉住任何東西。
斷開連接之後，她就又只能作為神女核心資料庫里的深層意識體，被深埋在何萊的身體里……
只有在何萊大腦皮層活動較弱的時候，才能勉強與他進行為數不多的意識交流。
絕望感湧上心頭。
何萊來到病床的另一邊——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抱起了自己的兒子。
「如果我失敗了，我希望他能作為一個普通人，正常的過完普通的一生……」
那是母親的希望，如今，何萊決定將這一寄託同樣賦予自己的孩子。
「拜託你了，白芸……」
「白月璃，你也是，拜託了……」
旭日攀過群山，和煦的柔光透過半開的窗戶，將溫暖灑向了床上的母子。
房間歸於平靜。
何萊曾來過的痕迹，此刻已然消失殆盡。
只留下白芸那細微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