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快樂

「啪」的一聲，還沒吃到的雞蛋掉到了地上，雞蛋瞬間變得灰撲撲的。

「好好的動什麼手啊？」奶奶連忙放下雞蛋，一把把我摟在懷裡，另外一半雞蛋瞬間掉落在桌子上，湯汁濺的滿桌都是。

「要不是你，你媽都不可能走，賠錢玩意當初生你的時候就應該掐死你！」父親搖動著手裡的酒瓶指著我，彷彿媽媽的離開都是因為我，「我一看見你就想起你媽，老子對她那麼好！她為什麼要離開我？啊？！」

趙耀說著把酒瓶一摔，無數碎片瞬間在我眼中飛躍，好似內心中什麼東西碎掉了，我被父親一把拉過來，麻木的護住自己的頭，

「我錯了……」

這是我唯一能說的話，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錯，又或者這不是我的錯，麻木的接受一切，我看著他揮動著自己的手，彷彿我的存在讓他的生活變得一團糟，

「賠錢玩意！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玩意？還踏馬過生日，還偷吃雞蛋！你的嘴怎麼這麼饞？！」

「我錯了……我錯了……」

我不斷的祈求，試圖喚醒一些理智，但是他變得越來越瘋狂，我的嘴裡已經有了一些甜味，可是我並不恨他，

「是我給趙娣煮的雞蛋！是我要給趙娣過生日的，趙娣什麼都沒做！」奶奶抱住父親的腿苦苦哀求，

或許，是我不應該過這個生日吧。

外面的吵鬧聲驚擾到了屋子裡的爺爺，只見爺爺一臉鐵青的看著奶奶，父親聽到奶奶的解釋停下了腳，

我感覺我被提了起來，恍惚中是父親的臉，

「看著我！我是你爹！生你養你的爹！」他把我的頭扭過來，強迫我用滿是淚水的雙眼看著他，

「你是不是你爹親生的？你是不是那個男人的野種？啊？！」

我害怕的全身顫抖，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只知道我錯了，至於是什麼錯，我並不知道。

不出意外，他生氣了。

我只能感覺到我的頭很暈，視力模糊，開始看不清周圍發生了什麼。

「我是不是你爹？」我的耳邊再次傳來他的聲音，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那個回答都不是正確答案，也許是因為我的沉默，再一次激怒了他，

「是不是？！」再一次的怒吼聲，麻木的我感受到了一些感覺，額頭熱熱的，身體開始不聽使喚，

「別打了！趙耀！」奶奶想要起身拉住父親的手，自己的頭髮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身後人扯住，

抬眼看到了爺爺正冷冷的盯著自己，手上握著自己的頭髮，他沒有說話只是拽著頭髮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還偷偷藏雞蛋呢。」一句話讓奶奶渾身一顫，她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可是這樣下去趙娣會……

父親沒有理會發生的事，我只感覺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鼻腔里全是濃重的酒氣，父親還在生氣嗎？是因為我不知道正確答案嗎？爸爸不要生氣了……

眼看著我即將失去意識，奶奶心一橫，用剪刀剪斷自己的頭髮，推開父親一把抱住我往門口沖。

「趙娣啊，奶奶知道趙娣很疼，奶奶保護不了趙娣，等下奶奶把門開了，趙娣就趕緊往外跑，不要回頭，要一直跑……」奶奶說完，打開門一把把趙娣推出去，迅速把門抵住，

「趙娣！快跑！」

我趴在地上，回過頭看著關閉的房門，聽到奶奶讓我跑，內心還在糾結，可是眼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從地上艱難的站起來，捂住肚子，一瘸一拐的往前跑。

我不知道奶奶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父親的正確答案應該是什麼，我只知道我還沒有掙到錢，還沒有給奶奶買大房子，我還沒有給奶奶養一群下蛋的母雞，可是我應該怎麼辦？！

我，好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男孩子？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話奶奶是不是就可以吃到很多雞蛋了，也不會平白無故惹父親生氣了，我是不是就會像村裡的男孩那樣背著好看的書包上學，我的媽媽，會不會就不會走了。

我拼盡全力往前跑，天好黑，我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裡，我的耳邊只有不斷呼嘯的風聲，心臟快要炸開，我沉重的呼吸聲，以及沉重的愧疚感。

突然感到腳下被什麼東西握住，我摔倒了，但沒有想象中摔得那麼疼，感覺像是一堆灰。

我茫然的看著手上的灰色，這是什麼？

「呸呸呸，這是什麼東西？」我朝前嫌棄的吐了幾口，拍了拍手上的灰，因為天很黑，我看不清我腳下的是什麼。

跑了這麼遠，應該快要到大娘家了吧。

之前父親生氣的時候，大伯都會護下我，這會去找他，也許會因為大伯，爺爺就放過奶奶了呢。

想到這，我又加快了速度，喘著粗氣看向周圍，辨別大伯家的房子，卻全然沒注意到我剛剛摔倒的地方有一個用粉筆畫的圈。

我快步往前跑著，卻感覺燈光離我越來越遠，我心裡越是著急，越是走不到村落里。

突然，我感覺腳下一濕，低頭一看，我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小河裡，可我記得河流是在大伯家另一邊，是我跑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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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頭想往回走，正走著，又是河流的聲音，我往前跑了兩步，再次看到了一條河。

是我迷路了嗎？怎麼又走了回來？

我後退著想往回走，突然聽到旁邊悉悉索索的聲音，是田鼠嗎？天很黑，剛剛跑的我渾身是汗，現在已經變成了冷汗，我不敢去看那邊有什麼東西，扭過頭又往燈光處跑去。

跑了兩步，腳下一軟，我低頭向下看去，又是那個圈，我還是沒有辨認出這是什麼。

身邊突然一陣風吹得腳下的灰飛了起來，我被迷住了眼睛，蹲下身不停的揉著眼睛。

「囡囡，這麼黑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一個老奶奶的聲音，我抬起頭，有些迷糊看不清眼前的人，

「奶奶，我迷路了，我想去我大伯家。」我又低下頭揉眼睛，眼睛揉的生疼，卻怎麼也看不清眼前的人。

「那奶奶帶囡囡去好不好？」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感覺說話時有些漏風的感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好似魚腥味又感覺有點臭。

「奶奶帶我去前面那個有燈的房子就行，謝謝奶奶！」我沒有考慮那麼多，起身摸索著想要抓住奶奶的手。

因為是老人嗎？手指上感覺有粘粘的東西，而且手指不是直直的一根，彎彎曲曲的感覺，靠近老人身邊，魚腥味更加的重了，耳邊不時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

「奶奶，你家是幹什麼的啊？」我跟著奶奶的步伐慢慢往前走著，

「南邊十畝地，就是奶奶家的，」奶奶走路不像一般的老人，走的很快，很多時候我是小跑著才跟上的。

「我還以為奶奶家裡是賣魚的，」再次小跑追趕，這個奶奶走的好快。我剛剛還抓住她的手趕路，這會已經只能抓住她的衣服了，濕噠噠的，

「奶奶家可沒人賣魚，」奶奶放慢了腳步，我的手摸到一個滑滑的東西，

「奶奶這是什麼？」我眯著眼，用手不停的摸索，

「奧，這是奶奶的手絹。」奶奶停了下來，把「手絹」收了起來，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圓圓的東西，

「囡囡餓了沒？這個給你吃。」說著摸索著把手上的東西給了我。

我迷迷糊糊中看到是個綠色的東西，拿到手裡是個蘋果，

「囡囡快吃吧。」奶奶停在面前催了一聲，從早上到現在什麼都沒吃的我，聞到蘋果的味道肚子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奶奶我真的可以吃嗎？」

聽到我這句話，奶奶明顯愣了愣，半晌才開口道，「吃吧孩子，吃飽好……」

我沒有聽到後邊的話，咬了一口蘋果，又酸又甜，我在嘴裡咀嚼了半天才咽了下去。

「奶奶，謝謝你，我第一次吃到沒有壞的蘋果！」我把剩下的蘋果小心翼翼的用手絹收了起來，「我奶奶也沒吃過，等我找到大伯，回家也給奶奶嘗嘗！」

老人家聽了又是一愣，緩緩嘆了一口氣，背過了身。

我又用力揉了揉眼睛，視力逐漸恢復，我也看清了面前的人，花白的頭髮，深紅銅錢樣的衣服，衣服上面不知道為什麼有很多草，直到看到了老人家的手指。

我呆愣在原地，那已經不是人的手指了，一根手指起碼朝三個方向扭曲，原本應該是指甲的地方，滿是深紅色的血塊，身上的衣服一直在「啪嗒啪嗒」的滴水，順著褲腿，我發現，她沒有腳！

我想起今天二大娘對趙瑩說的話，趙瑩的姥姥因為掉到河裡想要掙扎，指甲都摳掉了，手指也沒幾個好的！

我嚇得想要轉身逃掉，卻不小心摔在地上，扭過頭，恐懼的發現是「奶奶」的身體里沒被魚吃完的腸子，歪七扭八的灑落在地，魚只吃了她一半的身體！

聽到身後的聲音，「奶奶」慢慢的扭過頭，只剩下肉條連接的兩顆眼球掛在兩個空蕩蕩的眼眶下邊，她的嘴唇被魚啃食殆盡，露出血色的牙齦，臉頰的肉也因為魚的啃食直接露出血肉模糊的洞，她的腳拖拉在身後，那已經不是腳了，破爛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她是漂浮在地上的！

「囡囡啊，蘋果好吃嗎？跟奶奶走吧，奶奶給你更多好吃的！嘿嘿嘿……」她說話時，喉嚨上的洞不斷的冒水，剛剛聽到漏風的聲音是因為她的喉嚨上破了一個洞！

「囡囡啊，奶奶帶你吃蘋果吧，囡囡啊，跟奶奶走吧。」她每往前一步就發出一聲「啪嗒」的聲音，臭味更加明顯，身下的腸子因為她的移動被扯動沾染上了泥土顯得更加噁心。

我不斷的在地上往後移動，雙腿用力的向後退。

「撲通」我身下一空掉到了河裡，冰冷的河水不斷的灌到我的肺里，我並不會水，想要呼吸的念頭讓我不斷的張嘴呼吸，可是我每張開一次嘴，源源不斷的河水就會灌進更多！

我在水裡，看到岸上的老人，在那裡注視著我，嘴巴一張一合，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