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時間逆流

其實，最徹底的絕望並不是自身的隕落，而是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在你眼前痛苦倒下。也只有這一刻，你才能真正意義上體會到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看著被惡魔大軍淹沒的磐石要塞，看著不遠處那些昔日的戰友、夥伴、愛人，他們面對著不可能戰勝的對手卻依然在苦苦掙扎。

此刻，軒轅貞陷入了深深地自責，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困惑。

他本不屬於這裡，而是這個世界以外的靈魂降臨在此地，其目的就是幫助人族去戰勝惡魔。

這樣的人魔大戰每逢千年就要發生一次，軒轅貞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戰鬥了。以往的戰鬥雖然也很艱難，可最終都能安然無恙的渡過，就算人族死傷過半，也總能留下延續的火苗去開創新的紀元。

千年一次的紀元更替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可這一次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難道人族真的要終結了嗎？

帝星的空間牢籠雖然時間短暫，但它竟然能將自己隔離在這個世界的空間之外，任憑什麼樣的神力法術都無法逃脫，眼前的一切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

「啊！」一聲慘叫響起。

心愛的眷侶任月游竟然被薩亞德擊落在自己面前，看著她傷痕纍纍痛苦的模樣，此刻的內心真的像是被刀割一樣無法忍受。

「軒轅貞，人類唯一的化神者，我今天倒想看看在你面前殺死你的女人，你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表情呢？呵呵呵呵！」薩亞德扭動著妖嬈的身姿一步步向這邊逼近。

九尾和另外兩名半神強者已經被她所召喚的黑色幽靈牢牢的控制住，軒轅貞發瘋似的擊打著眼前的屏障，雖然聽不見外面的聲音，可他心裡清楚薩亞德接下來將要做的事情。

雖然知道她要幹什麼，但是眼前的屏障卻阻止了他的一切。受傷倒地的任月游滿含淚水的看著自己，嘴角還掛著一絲燦爛的微笑，彷彿是在做著最後的告別。

也不知道爆發了多少次神力試圖掙脫眼前這看似簡單的牢籠，直到自己被反震之力傷到根源也無法撼動分毫。

眼看著薩亞德手中的荊棘長鞭化作一把鋒利的長矛，長矛的尖端一寸一寸逼近任月游那孱弱的身體。一道白影突然出現，九條雪白的尾巴死死將薩亞德纏住。

是九尾！他拚命掙脫了束縛及時趕到救下了任月游，可半神之力的他怎可與神明爭鋒。

「小狐狸！你就這麼想與我親近？可現在還不是時候喔，打擾我的表演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喔。」說著，薩亞德身上冒出一陣陣黑色死氣，原本白色的毛髮逐漸被黑色侵蝕，九尾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痛苦萬分。

回頭看了一眼被困住的軒轅貞，九尾口中喃喃說道：「我先走一步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雖然聽不見他說的什麼，可軒轅貞似乎感受到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口中悲憤的大聲呼喊道：「不！」

只見一道衝天光束直射雲霄，拚命鎖住薩亞德的九尾身上開始出現裂痕，裂痕中透射出耀眼的光芒，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響徹天地的轟鳴，他……選擇了自爆。

在這之後，半神隕落的天地異象並未出現，煙幕飄渺中，九道白色的光體迅速向四面八方射去。

「混賬！把我搞得這麼狼狽你還想跑，給我去死！」薩亞德在煙霧中怒斥道。

六道白色光體頓時被她釋放的黑氣籠罩無法行動，還有三道也不能倖免，雖然逃過了黑氣的追逐，可帝星的三道分身卻將他們一一攔下。

只聽帝星的本體開口說道：「在本尊面前玩分身的把戲你確實是勇氣可嘉！不過你這九道分身還真有點意思，可惜了…可惜了！」

隨著九道意識靈體被抹殺，空中竟然連續響起了九次半神隕落的轟鳴，這種罕見的天地異象連帝星都感到吃驚，難道說他的分身可以做到跟我一樣完全實體化，真的沒看出來這妖狐還有這樣的本事。

九聲轟鳴剛剛結束，緊接著又響起了兩聲，原來是炎魔巴洛擊殺了人族另外兩名半神強者。

「這麼刺激的場面我巴洛怎麼能不助助興，你們兩個傢伙也別掙扎了，速速過來受死！」

這邊還剩下的國王雅隆和陳道純二人也是奄奄一息的狀態，這魔神的火焰竟可以透過他們的皮膚直接灼燒到靈魂深處，就算境界強如半神也根本無法抵抗這樣的折磨。

死亡只是時間的問題。

要塞的攻防戰也進入了關鍵時刻，三面城牆已經被攻的岌岌可危，唯有北城門還相安無事，也是因為這邊的魔軍尚未集結完畢。

兩隻體型巨大的魔猿相互撕打著，慢慢向著城門方向靠近，距離最多還有百步之遙。只要一靠近，以它們准神境界的力量摧毀城門並不是什麼難事。

弒神大炮無法向城內發射，操控大炮的楚千鈞一時也顧不上這邊，只能去支援其它三門的威脅，因為攻城的惡魔中也不乏眾多的半神境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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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它攔住這隻黑猿，不要再往城門去了！」尚未痊癒的玉鷹大聲喊道。

魔猿雖然心智不全，但似乎也意識到問題所在，開始奮力擋住黑猿的去路，在玉鷹的輔助下也暫時將它攔在原地。

這被帝星分離出來的邪惡之猿，其實力與本體如出一轍，再加上玉鷹和烏青邪等人的騷擾，一時間竟也難以突破半步，可它腦袋裡似乎有種力量一直促使著它向城門殺去。

見前進的道路被封鎖，一時無法逾越，這傢伙竟然轉頭向平民聚集的區域跑去。

玉鷹見狀大喊：「不好！這畜牲想要傷及百姓，快攔住它！」

聞言，魔猿和一眾人族精英戰士立刻就追了上去。

可哪曾想這傢伙跑著跑著，突然回頭用它那巨大的腦袋重重頂在魔猿身上，魔猿猝不及防下被它這一下撞的向後倒飛出去，巨大的衝擊力竟將一棟高大的建築給摧毀，倒塌的廢墟直接將魔猿給掩埋。

「啊！小猴子！」遠處的金娜看到這一幕後驚恐的呼喊起來，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隻黑猿就調轉方向又向這邊奔來。

少了魔猿的阻礙，這下便可以暢通無阻了，唯一能製造一些麻煩的玉鷹也是重傷在身，根本無力阻攔它的腳步。

眼看著就要接近城牆，一道網狀的巨大空氣牆擋在了它的身前，黑猿一頭撞了上去，反彈之力震的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停的搖晃著腦袋，看來這下撞的確實有點暈。

「是逝海大師來了！快！守住這裡別讓它再前進了！」有人大聲喊道。

只見一個僧侶打扮的老和尚懸浮在空氣屏障之後，身上金光閃爍。他正是察覺到這裡有危險才趕來救場的。

城外的帝星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一群愚昧的螻蟻還在做著毫無意義的抵抗！去吧！毀滅一切阻礙！」說罷，嗜血、暴虐、貪婪三道分身就向城北大門迅速飛去。

感受到威脅的逝海隨即用意念通知楚千鈞，可其它三道城門更是岌岌可危，弒神大炮的能量也接近枯萎，就算幫忙也於事無補。

停在空中的逝海大師一聲悲嘆：「人族真的要滅亡了嗎？」

同樣的話語也在城外的雅隆嘴裡說出，只見他跪在地上，目光看向遠處被魔軍轟開的城門，口中有氣無力的說道：「我人族今天真的要滅亡了嗎？為什麼？為什麼！難道那丫頭所說的未來是假的嗎？不會這樣的！不會這樣的！」說完這些話后便一頭栽倒在地上，隨之而來的便是隕落的轟鳴聲，這也代表著人族最後一位國王的終結。

無情的閃電肆虐著大地，半神境強者幾乎盡數隕落，不遠處的要塞也處於崩潰邊緣，瀰漫的硝煙下只有慘絕人寰的陣陣哀嚎，人族的世界即將落幕。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軒轅貞此刻卻是異常的平淡。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上萬年的戰鬥他都經歷過，為什麼這次會出現意外，人族的滅亡也代表一切的終結，難道是因為自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嗎？

神元意識中出現一個蒼白的聲音正在與他對話。

「金之神元，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主腦！我………」

「我都知道，現在的局面都是因為念力神元的失誤，是他的隕落才導致包括他在內的所有神元體無法覺醒。」

「不！這不是他的錯，要怪……就都怪我吧！」

「唉！現在去追究誰的責任已經沒有意義了，那邊世界的終結也就意味著我們的終結，兩個世界已經相連十萬年有餘，得不到新紀元開創的能量，我們的世界也即將走到盡頭。」

「是我害了大家！不知主腦可有補救的辦法？難道我等真的就這樣認命嗎？」

這句話一出，元神空間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良久之後，蒼白的聲音才再次開口說道：「這次的局面我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是我低估了邪惡面位的野心，沒想到他們竟然要清除我等。」

軒轅貞聽到這裡，神元狀態下的他彷彿被深深地觸動了一下：「邪惡面位？主腦這是何意，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

「多說無益，現在我們應該做些什麼去改變這一切了。」

「改變？如何改變？難道說……」

「不錯！我將損耗自己的神元，重新去定義這個世界的時間。」

聞言，軒轅貞猶豫的說道：「這個世界的規則力量並不亞於我們的世界，主腦確定可以做到嗎？」

「可以嘗試。」

「若是真的可以，那就將時間逆轉回念力神元隕落之前吧，我定然不會讓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這……我無法做到！」

「那當如何？」

「這個世界的規則力量頗為強大，若我強行讓時間逆流，之後發生的事情是你我都無法預估的，結果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毀滅性的大災難。」

聽到這裡，軒轅貞再次陷入了沉思，無法預估的事情是絕對可怕的，甚至有可能比現在的情況還要糟糕，到時候何止是一個世界的毀滅，牽連之大簡直不敢想象。

見他不說話，主腦繼續說道：「不要再考慮了，這樣下去我等終將銷聲匿跡，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去賭一下。」

「會不會太自私了！萬一引發不可逆轉的災難，到時候毀滅的可能就是千千萬萬個世界。」

「金之神元，不用這麼悲觀，我有信心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相信我吧！」

沒有軒轅貞的神元配合，主腦自己是無法完成這樣的逆天大事，所以只能靜靜等待他的回應。

片刻之後，軒轅貞的神元終於做出決定：「我同意了，你開始吧！」

「很好！」主腦說完這句話后，一道虛空之門在軒轅貞的神元面前打開。

「現在將這個世界節點的信息全部輸送過來。」

就在軒轅貞的神元做著驚天大事的時候，外面的世界還在進行著殘酷的殺戮，人族已經死傷殆盡，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巴洛和薩亞德在解決掉他們眼中的螻蟻後來到帝星的身邊。

薩亞德嬌笑著說道：「帝星魔尊，這傢伙是怎麼了，坐在裡面一動不動，是不是真的放棄了？」

巴洛冷哼一聲回應道：「哼！再過片刻，人族就滅絕了，他就算不放棄又能怎樣！讓我一把火將他也毀滅吧！」

聞言，帝星搖了搖頭：「本尊對這空間牢籠的掌握還不夠完善，釋放后無法做到隨時收回，現在只有等它自己消失。你們倆去要塞那邊加快一下進度，這裡有本尊看著足矣。」

「可你的分身全部不在身邊，我們走後留下你一人真的沒事嗎？」薩亞德不放心的問道。

「無須擔心，你難道認為本尊就這點實力嗎，那三個分身也只是我小小的一部分而已，一隻妖狐都能有九個分身，本尊還能不如一隻狐狸？」

薩亞德也沒有見識過帝星的全部實力，聽到這裡便好奇的問道：「敢問魔尊大人，你究竟有多少個這樣的分身呢？」

「該知道的早就讓你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就不要多問了，去吧！」

見他不說，兩位魔神也大感失望，無奈的向要塞的方向慢慢飄去，戰爭進行到此刻也沒有什麼能提起他們的興趣了。

城北大門已經轟然倒塌，無數的魔軍蜂擁而入，有反抗之力的人基本上已經全部躺在血泊之中，包括玉鷹和逝海大師，他們早已被帝星的分身所擊殺。

還有一隻黃毛巨猿在奮力抵抗，堅持到現在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護住身下的兩人。

絕望的烏青邪擋在金娜的身前，手中的龍骨雙刃還在拚命的揮舞著，就算明知大勢已去卻還要守護著身後之人。

此時的金娜已經泣不成聲，她已經目睹了太多人在自己面前倒下。看著他們死前絕望的眼神，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麼一個悲慘的世界，明明之前還對生活充滿了信心，可現在經歷的卻是如此一般的人間煉獄。

「轟隆！」一聲巨響，暴虐分身一拳擊中魔猿的胸口，境界上的差異，讓身形巨大的它也無法承受這神力一擊，轟然倒地后，烏青邪和金娜兩人就完全的暴露在魔軍面前。

已經哭到沒有力氣的金娜死死地攬住烏青邪的腰，看著眼前面目猙獰的惡魔大軍，腦袋一片空白的她嘴裡突然說了一句：「烏大哥！我不會忘記你的。」

聞言，烏青邪心中得到了一絲安慰，淡淡的回應道：「但願下一世我們還能再度相遇。」說完便丟下了手中的武器，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一支鋒利的長矛刺向他們，鮮血瞬間噴涌而出，致命的長矛直接貫穿了兩人的身體。

就在他們意識尚未消失的時候，空中異象突現，原本只是風雷交加，忽暗忽明的天空，突然間竟全部變成了詭異的紫色，完完全全的紫色，途中沒有任何一絲徵兆。

「烏大哥！人死後天空就會變成紫色嗎？」金娜用盡最後的力氣抬頭看著天上的景象，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吧！」就在烏青邪說完這句話后，離奇的事情發生了，只見刺穿他們的長矛慢慢抽離出身體，而這並不是魔兵所為，因為能感覺到長矛離開身體后，那原本致命的傷口竟然癒合了，就連神志也恢復到清醒時的狀態。

城外的帝星也抬頭望向詭異的天空，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一切，毫無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憤怒的情緒：「混賬！無恥之輩！竟敢觸動世界的法則，你們必須付出代價！」

「價代出付須必們你……」同樣的話竟然倒過來又從他嘴裡冒出。

接著，整個世界都開始逆行，起初還能看見倒退的畫面，片刻功夫過後，一切都開始加速，速度快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

所有人族、惡魔包括神明在內，都在這無止境的逆行中迅速倒退，連同記憶也跟著消失不見。

整個世界都開始倒退，可唯有一人與眾不同，這人便是金娜，因為她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恍惚中，恢復意識的她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之前出現的那個村莊。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同一個地方，周圍的一切都因迅速的倒退而變得模糊不清，時不時會出現人影的閃動，樹木由小變大再被砍掉都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過了多久，待一切恢復平靜后，原本的村莊雖然看上去還是那麼簡陋，但卻充滿了生機，之前被破壞的房屋全部煥然一新，門前還有幾個孩子在嬉戲打鬧。一名砍柴的年邁樵夫正巧路過，發現坐在地上發獃的金娜便開口問道：

「這是哪家的閨女呀？怎麼一個人坐在地上，也不怕著了涼。」

金娜還未從驚駭中恢復過來，只聽見有人問話，嘴裡下意識的默默回應道：「我……我到底是怎麼了？」

一顆手掌大小的水晶球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腳下，在陽光的作用下還不時的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