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寄生

「我想死。」

「我想死。」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李坎傻慢慢地醒了過來，醒過來之後第一件事情，便是記得腦子裡面一直裝著個念頭，那就是一我想死。

「我好像還沒有活膩味，還整天想著長命百歲，怎麼會想死呢?再說那一槍挨得真是冤透了，他媽的什麼狗屁槍法!」

他忍不住在心裡暗罵。

「不過也難說這不是一種解救人質的策略，記得當初看小偵探柯南裡面，好像就有那麼一集，那個糊塗偵探叫毛利的，為了救他老婆，就對他老婆開了一槍，但是記得那一槍是打在腿上。

「對了，老子中彈的是哪個部位?當時就感到中彈了，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哪裡中彈，連一點感覺都沒有，這就是中彈之後的真實情況?」

稍微清醒過來一些，這傢伙開始琢磨起來，畢竟挨槍子並不是一件三天兩頭都有的事情，挨槍子之後還能夠活過來，更值得紀念，這不容易啊。

「哪兒中彈了?」

李坎傻苦思冥想著，他回憶著那最後一刻的感覺:「靠，好像是眉心!」

可如果真的打中眉心，沒有道理不死啊?

除非打中自己的，是傳說中的橡皮子彈，一槍就讓自己昏了過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別說j州的警員裡面還真有能人。

拿手摸摸，李坎傻沒感覺到有個窟窿或者其他什麼的，連預想之中的包，都沒有鼓起一個。

等到他把手從額頭上放下來的時候，突然間，那隻手引起了他的注意。

「咦?這手怎麼小了一號?不，不只一號，而是七、八號!」他終於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起來。

「哇一這好像不是我，至少不是原來那個我。」

「鏡子，給我個鏡子。」

李坎傻四處打量起來，但是讓他感到失望的是想要找什麼東西的時候，十有八九找不到，這裡就連一個能夠當作鏡子的不鏽鋼茶杯，也沒有一個。

一個極其糟糕的預兆，突然間從腦子裡面跳了出來，這種感覺絕對糟糕，甚至遠遠超過了他感覺到中槍的那一刻。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房門一下子被拉開了，走進來三個人，最前面那個穿著白大褂，看來是醫生，至於後面那兩個，顯然是一對夫妻。

男的屬於那種奶油小生，啊不，應該是奶油中年人類型，鼻子上架著金絲邊眼鏡，讓他顯得文謅謅的，身上穿著的那一套衣服，還有手上戴著的手錶款式和牌子，李坎傻都認得，在j州就有加工廠，不過那是仿冒品。

但眼前這身看起來，好像不是假貨。李坎傻開始估算起來，這一身如果都是真貨，該值多少錢。

越算他越感到灰心，他全部的身家，恐怕未必值別人身上的這套行頭。

「咦一前面那個男的拿眼瞪老子!」

李坎傻暗自有些不服氣，不過他畢竟不傻，多多少少可以猜到這兩位到底是什麼人。

不過就算明知道這些，這位老兄仍舊不打算有絲毫的示弱，反正做錯了事情的不是他。

「瞪什麼瞪，顯示你四個眼睛比別人大?後面那個老拿眼睛瞟我，兩個眼睛紅得像是桃子一樣，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缺點，還真是一位美女。」

李坎傻在那裡獨自轉著念頭。

「張先生，您女兒這樣的情況，對於現在的社會來說，並不是很少見的事情.…..….」

那位醫生翻了翻床頭的記錄卡，說道。

李坎傻原本對這些人正在說些什麼非常感興趣但是很快，他就沒有剛才那樣高興了，事實上，現在的他，甚至有一種還不如乾脆死掉或許會好一些的感覺。

剛才那看起來糟糕的預感，已經升級成為不祥的預感，靠，李坎傻打算再昏一會兒，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毫無疑問，這是最好的選擇。

昏迷過去的感覺，就好像被關在一個狹小擁擠的小黑屋裡面。

咦，裡面還有另外一個.....一個.……連李坎傻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東西存在。

「你是誰?」

那東西「說」道，這突如其來的發問，將李坎傻著實嚇了一跳。

「你又是誰?」

李坎傻反「問」道，在沒有摸清底牌之前，絕對不亮出自己的底牌，這是李坎傻很早就知道的一件事情。「我死了嗎?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那個東西問道。

聽到這些，李坎傻已經可以肯定那是個人，或許是一個和他一樣死去的人。

「你是怎麼死的?」李坎傻問道，他倒是想好好安慰幾句。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死了，我只是一直想著要死。」

這番話，讓李坎傻想起了他所感覺到的那個不停發出「我想死」、「我想死」的聲音，現在想來，正是這個聲音將自己引到了這裡。

「是你?難道你就是那個小小年紀就想不開的……」李坎傻被自己的話給嗆住了，他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沒有任何回答，有的只是一種難以遏止的難過感覺，李坎傻活到現在這將近三十年裡面，心情還從來沒有這樣難受過。

他原本是個大大咧咧的人，雖然談不上達觀樂天，不過很少有事情整天放在心上，在他這不短卻也不長的一輩子裡面，也有過傷心難過、不舒服的時候，不過頂多半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也就給拋在腦後了。

現在李坎傻總算明白，將一個女人惹哭之後將會多麼麻煩，雖然眼前這個僅僅是很小很小的一個小女人，不過也令他感到夠嗆。

「一切都會好的，時間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等到你長大了之後，回頭看看現在所發生的事情，或許你會感到，這只是多麼不起眼的一件小事。

「想想你的未來還那麼長，想想在那麼長的時間裡面，你將會有多少快樂的事情，應該用不著為一些小事再感到傷心了吧。

「其實這個世界上比你悲慘的人多的是，就拿我來說吧，我原本活得非常自在，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仇人，很多人都挺喜歡我的，像我這樣的人，總應該長命百歲吧，可我卻死了。

「你的爸爸媽媽其實挺喜歡你的，你沒有看到，你媽媽為了你的事情哭腫了眼睛，我看著心都軟了。

「其實我知道你害怕的是你爸爸，你用不著擔心，像這樣的傢伙，你根本就用不著去理他，他不敢把你怎麼樣，就算敢，不是還有你媽嗎?

「平心而論，我覺得你夠幸運的了，投胎投在有錢人的家庭，不像我，投生在一個窮地方，一輩子掙到的錢，還沒有你爸爸身上的那套衣服加上鑽戒和手錶值錢。」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李坎傻發現，那個小女孩總算停止了悲傷。

「心情舒服一些了?我就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嘛。」李坎傻得意地說道，他為自己的成功說服而感到得意。

當初如果早知道自己擁有這樣的天賦，或許可以試著勸說那些搶匪投降，就算做不到這一點，說服警員不要採取行動總能夠成功吧。

不過現在想這一切都來不及了，李坎傻著實感到後悔。

「你很煩，很啰嗦，很討厭，知不知道?」那個小女孩說道，感覺她的語氣有些冷冰冰的味道「沒有感覺啊，以前認得的人都說我挺隨和的。」李坎傻腆著臉說道。

這倒是實話，j州地方小，沒有什麼娛樂，除了上網就是閑聊，在j州，比他能聊的人多得是。

「你叫唐僧，是嗎?」那個小女孩問道。

李坎傻當然知道唐僧的涵義，這年頭大話西遊裡面的話，比半身人的講話還要有影響力的多。

「如果你願意，這樣叫我也沒有什麼關係，你也可以叫我坎傻，看什麼的看，傻瓜的傻。對了，你讀幾年級，認得這兩個字嗎?」李坎傻自我介紹道。

「輸給你了，我就叫你唐僧吧。好了，告訴你，現在我的心情好多了，你可以閉上嘴巴了。」那個小女孩說道。

沉默......

這種持續的無所事事的沉默，讓李坎傻感到很不舒服，不過看著這是這個身體主人的要求，而且這個主人還是一個傷心得想要死去的小女孩，他只能夠忍耐著。

「你怎麼還沒有離開?」

黑暗中再一次傳來那個女孩的聲音。

這一次除了冰冷的感覺，還有一絲不滿，或許還帶有一絲厭惡，可能還有些鄙視。

李坎傻還在那裡仔細辨別著語調之中所夾帶的情緒，就聽到那個女孩再一次說道:「你為什麼不回答?」

「這個怎麼說呢?」

李坎傻思索著應該如何解釋眼前的情況，他希望能夠找出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說法。

「別繞彎子，簡單一些。」

那個小女孩立刻補充道，顯然她已經想起唐僧的特徵，而眼前這個不速之客，很顯然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唐僧。

「好吧，簡單地說，就兩句話，第一我沒處可去，第二我不知道怎麼離開這裡。」這一次李坎傻倒是沒有太過啰嗦。「你知不知道，你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和當年的偷渡客簡直一模一樣。」那個女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