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人的野望

「我就知道。」

「你哪有什麼閑錢請我吃大餐，穿的都是地攤貨。」

「這也知道啊…」

看著桌前樸實無華的餐盤。

不精緻，不高端。

兩葷一素一湯，最佳搭配。

公主多洛利斯吐槽兩句后陷入短暫沉思當中。

陳默都準備照搬艾菲爾原話。

不是高檔餐廳去不起。

而是公辦食堂更有性價比。

也確實是褲兜里掏不出兩個錢，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要是硬著頭皮請公主吃一頓。

那排面不知道要拉多高。

不是，自己有這個實力嗎，牢底。

誰知多洛莉絲沒有配合陳默的表演，沒再多話，更沒用多餘的情緒表達和不滿，而是輕撩秀髮，小口用餐，在這嘈雜食堂中，她那優雅氣質營造出另一片安靜，彷彿是貧瘠沙漠中長出的花朵，那麼的格格不入。

「殿下…不挑食？」

陳默對此已經做好被公主嫌棄的準備。

「也挑，輔料和甜食。」

看著陳默表情，她重新理解到這句話的含義，原來是好奇自己的行為。

她不露聲色，淡然道：「在吃飯這件事上，要是情況緊急，我會選擇和工作一起進行」

已經能夠想象出她一手麵包，一手文件的畫面，「我以為公主每天過的都奢侈的要命。」

「奢侈不奢侈，不都主觀上的嗎，我奢侈的時候你還看不見。」

當真是讓陳默佩服到狂豎拇指。

無論是從什麼角度來講。

就單論克制力。

起碼要是自己在那個位置，是一個國家的王子，說不定玩的比誰都花，比誰都還要紈絝，成為一名反派。

現在的自己只不過是被各種不公待遇，各種對現狀不滿所孕育出來的人格。

多洛莉絲身居高位，當然能夠接觸到更黑暗的事物，但她有選擇餘地，她可以選擇腐敗，成為一頭單純的慾望野獸。

陳默風捲殘雲，清空餐盤。

多洛莉絲還在小口喝湯。

「我打個電話。」

陳默示意一聲。

多洛莉絲掉頭回應。

來到一處安靜偏角。

電話打到女子高中的陸小雨，投以關切：「小雨，吃飯沒。」

『嗯，正在吃呢。』

「多吃點有營養的知道沒，別怕長胖，你長不胖的。」

『我知道啦。』

『陳哥哥…這身衣服我不敢穿了，班上好多人圍著我啊…』

聽語氣，陸小雨也是避著人打電話。

「應該是想和你交朋友吧。」

『我覺得他們是想和你交朋友。』

透過現象看本質，和陸小雨做朋友，不就等於和陳默也能做朋友嗎。

陳默笑了笑。

怪機靈的。

「你就安心穿著，飯後記得午休，不要擔心考得好考不好，身體第一，放學我來接你，不要亂跑。」

『嗯。』

簡單寒暄幾句，電話算是打完。

陳默沒問她考的如何。

陸小雨能考入雲來那肯定再好不過，當然，就算考不上也沒什麼，雲來煞筆多的是。

打完電話，發現公主已經交完餐盤，還順便幫自己也交了，在門口等待。

見陳默走近，她有所察覺，問道：「你信中沒說過，雲來的學生都喜歡用一些完全沒腦子的話題來搭訕。」

看來是短短几分鐘內又被搭訕了。

金毛這麼吃香嗎。

「要是能攀上公主這樣的大人物，雲來四年也算是值了。」

「那你是不是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我？我…額……」

怎麼感覺在拷打我。

我承認和某幾個有點關係的女同學有些關係，但還絕對達不到社交母狗的程度。

「現在去哪兒。」

「學習部。」

學習部公主知道。

她對陳默做過部分調查，從出身背景，到先今都調查個遍。

包括這個由他爭取來的部團。

當然，怎麼爭取到的未能得知，能肯定的是和王有德做了約定。

部團創建之初由簡單幾人組成，現在部員已經分離出去，成為其他部團的部長人物，相互運作發揮價值，雖不如學生會那樣體系繁多，也算是有了發展空間。

如今學習部融入更多學子，聽說都是由白衣們組成的不同學派。

「你這個學習部有什麼不同，有什麼參觀價值。」

既然都誠心誠意的發問了。

陳默不介意牛逼哄哄，賣弄長處，夸夸其談道：「我部現在上下眾人一心，互幫互助，不管在什麼領域都有涉獵，能夠做到互相勉勵，共同進步，學術氛圍獨一無二。」

「是嗎。」

公主表示不信。

吹著吹著，就已經到學習部。

滾輪門滑動——

剛一打開，一沓稿紙飛出來。

陳默閃躲及時，將將落在剛站定的位置，差點爆頭。

裡面爭論不休，陣仗不小。

再進門一窺，我嘞個去…

幹起來了。

陳默尷尬地看著這位抱以冷笑的公主。

「還真是學風淳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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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矮個學子正壓著另外一名高個學子，沒有動粗，就單純壓制，雙方派系的白衣像極了兩軍對壘時的陣仗。

「做什麼…做什麼呢！」

陳默厲聲呵止眾人。

平日向外發揚的團結性呢。

再一看兩人…難怪會打起來，就是該怎麼去和多洛莉絲解釋呢，她會信嗎。

「看來你們紀律性上，還有待提高啊。」

一來就遇見，說明已經是常態，不是一次兩次。

底層鬥毆嗎。

公主快要失去參觀的興緻。

「老大，是查爾斯這傢伙先動的手，我只是還擊。」

「老大…？」

公主聽出來點什麼。

合著還搞幫派這一套啊。

「社長不要聽他的，他與我辯論只懂詭辯，不取正道！他要有理，我們怎會不服？他就是說不過，才搞這些小聰明。」

「誰說不過你，我們比理論，比模擬實驗，哪次沒佔優勢？分明是你們急了要打人。」

「你們優勢？我呸！」

「不行就拿數據來看，不服再辯再打。」

「哎哎哎，動嘴就行了別動手啊。」陳默一個頭兩個大。

「社長，讓社長評理。」

陳默左右為難，一般都是洛依依來做人事調解工作的。

只要一提經費，他們比誰都乖。

感受到公主的目光，陳默只好強行拿出做派，讓兩批人先坐下，不要動不動就動手。

學習會現今寬裕。

用的還是以前的矮桌矮凳。

「還不快把周圍收拾一下，亂糟糟的，不怕學管處的又要來警告。」

「剛剛誰扔的稿紙，誰去收拾。」

「還有地上這一大堆紙團。」

多洛莉絲安然坐在陳默旁側，無意間看到一篇稿紙。

稿紙上寫著一大串文字。

僅用一眼，腦子短暫過濾，便能分析個十之八九。

「H是哈勃常數，G是萬有引力常數，A是宇宙學常數…大爆炸理論。」

部員們定住。

視線聚焦在這位氣質不俗的女孩身上。

「社長她誰啊。」

在這密密麻麻的論證公式中，公主僅用一眼就能找到關鍵。

讓一眾理科學子感到驚奇。

這種程度，當然他們也能做到，要知道整個學習部本就是和尚廟，其他例如洛大小姐或者是別的女生，壓根兒就不在乎這些。

「略有涉獵。」

多洛莉絲全數接納別人的誇讚。

要說個人興趣的話，自己感興趣的除了花花草草，還有整個世界的起源。

「公…額……」

陳默收聲。

不知道該不該透露身份。

只能是把選擇交給多洛莉絲。

「在這裡叫我洛莉絲就行。」

得到應允。

陳默大膽開口，想好怎麼和她解釋：「洛莉絲…就和你剛看到的一樣，這群傢伙在延續一場辯論。」

「是穩恆態宇宙論和大爆炸理論？」她立馬就能對應下文。

「對。」

難怪雙方的人會打起來。

這兩種派系的人為這個都爭執多久了。

都是試圖用畢生所學去說服對方，還弄出一堆公式和論證。

白衣們表現的很激動。

這女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光人長得漂亮，還這麼神秘，比兇巴巴的洛大小姐更懂理工。

多洛莉絲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哪方是穩恆態宇宙論？」

「我們。」右邊幾人應答。是剛剛被按在地上摩擦的高個學子。

「你們認為宇宙既無始也無終，物質在宇宙中均勻產生，以維持宇宙整體的穩定狀態。」公主開口確認。

「對對！」他們很興奮。

「嗯…」多洛莉絲點點頭后，看向另外一方，又問：「那你們認為宇宙起始於約138億年前的一次巨大爆炸，此後宇宙一直處於持續膨脹的狀態。」

「嗯！」同樣是興奮。

「那同學比較信同哪個？」

多洛莉絲搖頭。

沒能給任何一方答案。

「我不偏袒任何一方」

「恆星、行星、衛星、宇宙浩瀚，哪裡輪得到渺小的人來定義對錯。」

她輕飄飄說完，又輕飄飄把那張稿紙扔掉，接著道：

「除了這兩種以外，還有別的宇宙模型和理論被提出，都覺得自己是對的，都認為比對方更正確，但就是不能指明要害。」

但從表情上看來，她很感興趣，也享受此時辯論的樂趣。

她認為沒有誰會反駁。

可偏偏她錯了。

「同學的話，恕我們在座學子不能認同。」

「首先，科學的目的並不是簡單地「定義」宇宙，而是通過觀察、實驗和理論構建，儘可能接近真實地解釋宇宙的運行規則和歷史進程。」

左側支持大爆炸理論的學子反駁了多洛莉絲剛才的話。

另有一名學者緊隨著站出，抬了抬擋住面龐的眼鏡，嚴聲道：

「人類之所以投身於科學探索，是因為好奇心驅使我們想要了解周圍的世界，包括浩瀚的宇宙。

科學方法讓我們能夠在不確定中找到相對可靠的結論，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要「定義」宇宙，而是努力理解和解釋宇宙現象，增進我們對存在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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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右邊的學子也跟著站出，他們無數次辯駁對方，這一次選擇站在一起，接過話道：

「其次，科學理論之間的競爭實際上是科學健康發展的表現。

在科學研究中，不同的理論會被提出，它們競相解釋同樣的現象，但通常只有一個或少數幾個能最好地符合實驗數據和觀測結果。」

他張開雙手，臉上充滿對未知事物的渴望與興奮！

「這一過程有時漫長且充滿爭議，但也正是這樣的過程推動了科學理論的精鍊和升級！」

是啊，這段路程漫長且充滿鬥爭。

例如，從托勒密的地心說到哥白尼的日心說，再到牛頓的古典力學和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每次理論更新都標誌著對宇宙理解的深化。

他們先後發聲，表達著不同的看法，但都是對多洛莉絲的傲慢做出反駁。

正因為是宇宙之大。

也正因為是明白宇宙很大，才會認知到自己的渺小，可再如何渺小，也有著一窺天穹的野望！

多洛莉絲眼中閃過訝然…

本來還吵個不休的兩個派系，居然在這時候出奇統一，形同一體。

陳默目睹全程，沒有干涉。

他對這些不太感冒。

說白了就是個純外行。

多洛莉絲收斂這股心情，看了眼陳默，沉澱下來，「你果然沒在吹牛。」

學子會整體學習氛圍不光是在相互互補中進步，更有在討論，辯駁中取得突破。

特別是在思維碰撞時，會產生一些新的東西，做到1+1大於二的程度。

這或許才是作為雲南學子該做的事，而不是看到哪個美妞就跑來搭訕。

陳默心情美妙。

真是長臉了。

「這還只是一個派系」

「像什麼進化論與神創論」

「經典力學和相對論」

「量子力學解釋之爭」

「有時候因為一個問題牽扯上不同領域學子，多的時候近百人。有兩次還驚動了學管處，在這些學術上是誰也不讓著誰。」

「但他們目前說的這些，都是奔著一個目標前進。」

陳默指指天花板。

「由雲來書院和龍興科技合作的項目『無人航天技術』把這個當做終極目標，想來也是非常了不起。」

除了航天領域，還有『虛擬現實科技領域』『會飛的煤氣罐』不便透露。

多洛莉絲聽完，頗有感觸。

看著這些學子們自信的目光。

居然是為著這樣的夢想而前進。

能來上一次當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