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
兩人就這麼詭異地在餐桌上,手牽手起來。
「……」
蘇明妝——算了,拉都拉了,拉緊一些,別讓給他跑了,「我真的看過大夫,我們家的石大夫,也是醫術高超,與太醫差距不大!」
裴今宴知道她是不小心拉他的手,生怕自己反應過大讓她難堪,便只當沒發現,「我知道,但多看個大夫並無損失。」
蘇明妝抓得更緊,「不行!皇後娘娘要知道我生病,肯定大張旗鼓地跑來看望,還會送許多藥品,皇恩浩蕩、難以消受。」
裴今宴抿唇沉思,「那,讓我診下你脈。」
蘇明妝乖乖地放開他,伸出手腕。
裴今宴暗吸一口氣,平穩心緒,之後手指壓在她手腕上。
女子的手腕很細,細到只有他三根手指寬窄一般,剔透無瑕,似一件精美玉器珍品。
蘇明妝小聲問,「怎麼樣?」
「……」裴今宴光顧著看人家手腕,根本沒仔細診脈。
少頃,他收回手指,「學藝不精,診不出來。」
蘇明妝失笑,「我真的是前兩天心事過重,肝火旺盛造成的,不然怎麼你剛回來,我病就好了一半?」
因為知道自己不是搶人家正緣的孽緣,放了心。
裴今宴低聲懊惱,「對不起,都怪我。」
他後悔得恨不得砍自己兩刀——當初,就不能向她詳細解釋完再離開?就算怕被母親阻攔,也可以留一封詳細的信。寫個「保重」,這不是故意給人添堵?
越想越後悔!
蘇明妝知道他在後悔什麼,本想解釋,後來轉念一想……這麼誤會好像也不錯,否則讓她解釋孽緣正緣,怕是就更麻煩了。
突然一陣頭暈,蘇明妝知道自己怕是搞不好又要昏睡,為防止某個犟種衝到宮中驚擾皇上皇后,她硬是咬牙沒敢說出來。
「這桌子太小,我就不陪你用膳,我去床上躺一下。」
「我扶你。」裴今宴不等女子反應,便小心翼翼拖住女子的胳膊,為其借力。
蘇明妝沒拒絕,就這樣頭暈目眩地硬撐到床上,連衣服都沒脫,踢掉鞋子便上了床。
她靠在軟墊上,努力克服眩暈,睜著眼,發現裴今宴並未馬上離開,而是給她細心地蓋上被子,還彎腰擺好了鞋子,這才回去繼續用過膳。
隨後,房內安靜。
只有男子用膳時,小心翼翼、盡量不發出太大聲響的聲音。
蘇明妝躺了一會,頭腦竟清醒了一些,「我家的碗,是不是太小了?」
「還好。」
「如果我沒病,這麼大的碗,估計要吃上五、六碗,你得吃十碗吧?」
裴今宴,「也……沒那麼多。」會不會嫌他太能吃?
蘇明妝失笑,「那麼謙虛做什麼?能吃是福。你若是嫌一碗一碗盛飯麻煩,乾脆捧著食盒吃?」
「……」裴今宴,「不用,這就吃完了。」
蘇明妝數了數,他一共也就吃了四碗,不過轉念一想,「一會你要休息,半飽也是不錯,以免積食。」
很快,裴今宴餐畢,還用茶清了清口,才回來。
閉目的蘇明妝,隱約感受到他一直站在她身旁,疑惑地睜眼看去,「怎麼?」
裴今宴輕輕攏了攏手指,猶豫片刻,「我能再摸一下,你的額頭嗎?」
蘇明妝愣住,隨後垂下眼,「可以。」
裴今宴這才敢再試溫。
手指在她額上放了一會,又將她手腕提起,仔細診脈,面色凝重,「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又有昏厥感?」
蘇明妝抿了抿唇,「……之前有的,但剛剛清醒了一會,現在又……」聲音越來越小。
裴今宴心頭狠狠下沉,更是想捅自己兩刀,「兩天,如果兩天你病情無法改善,我就入宮請太醫。」
見她要反駁,他追了一句,「你的病因我而起,如果一直久治不愈,我也不會放過自己,定想個法子自懲,絕不讓你自己受苦。」
「……」蘇明妝這才意識到,他一直在自責。
她垂眸思考片刻,輕聲道,「你說得有道理,不能因為怕麻煩所以耽擱病程。兩天後,我若未康復,就拜託你入宮。」
裴今宴鬆了口氣,「那就好,不過你現在情況也不妙,我讓人找石大夫,行嗎?」
一陣眩暈襲來,蘇明妝閉了眼,用最後的力氣說道,「辛苦了。」
……
蘇明妝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她終於能睡個好覺——之前昏睡的一天,一直在重溫那個荒唐的夢。
所以睡,還不如不睡。
但剛剛睡得卻香甜,全程無夢。
蘇明妝幽幽醒來,突然聽見身旁有勻稱且稍顯沉重的呼吸聲,低頭看去。
卻見幽暗的燈光下,她床沿趴著一人……更確切的說,是趴了個腦袋。
那人坐在地上,一隻手墊在臉下,另一隻手垂在身側,睡得正沉。
蘇明妝抬眼看向窗子——窗外漆黑。
又看著趴在自己床沿熟睡的男子,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叫醒他?但他趕路這麼久,回來又幫她請大夫、照料她,估計沒睡多長時間,她若是把人弄醒,好像不太仁義。
但他趴床沿睡,也不舒服吧?
更何況還沒蓋被子,若著涼了怎麼辦?
於是,蘇明妝決定,先找被子給他蓋一下。
她先摸了摸額頭——感覺不太熱了。
病好了?
她靈機一動,小心翼翼去摸他的額頭。
觸碰之下,發現人家的額頭「冰涼」,便嘆了口氣——不是她不熱,而是她渾身都熱,已經自己感受不到額溫。
就在蘇明妝準備躡手躡腳爬到床尾,在那裡下床,順便去取一張被子給他蓋時,
卻見男子眉心皺了一些,緊接著睫毛也動了動。
他的睫毛不算長,卻濃密,與他略深的眼窩,以及嚴正的眼神相配。
還有他英挺的鼻樑……
正觀察著,突然發現那睫毛動了動,竟睜開了,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
「……」
蘇明妝沒表現出做賊心虛,口吻自然地問道,「你醒了?」
男子剛醒來,顯然有些睡糊了,睜著一雙迷茫的眼,疑惑地看了看她,好一會才驚醒。
之後如條件反射一樣,起身、抬手,熟練地將手指壓在她額頭。
「……」蘇明妝——她昏迷時,他這是試溫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