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4章 怕不是老糊塗了

她心裡跟明鏡似的，大兒子還得依靠這殺豬匠的行當討生活，必定會選擇牛車，如此一來，便能少分出幾畝田。

那頭老黃牛已然風燭殘年，估摸再過兩年，就只能淪為案板上的一堆肉，所以還是留下田產更為妥當。

劉屠夫聽聞此言，心中猶如被千萬把利刃無情地切割，這就是他一直敬愛有加、孝順至極的好母親，竟然這般處心積慮地算計他。

「好，一切都聽娘的便是！不過，在此之前，我必須要鄭重聲明一點，那就是從今往後，無論你們的日子是一帆風順，還是舉步維艱，都將與我再無半點瓜葛。咱們之間的情分就到此為止。」

「這可是你說的，但願你別後悔。」老太太沒料到大兒子會答應得這般乾脆利落。

「老婆子，是不是再給老大分幾畝田？一家五口哪裡夠用啊！」劉老頭鼓足勇氣說了句公道話。

誰知剛一開口，就被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懟了回去，「你少在那裡假惺惺的，如果都給了老大，咱一家三口喝西北風啊！還怎麼招上門女婿。」

原來她早就盤算好了，既然閨女的名聲已毀，想要覓得一個好婆家自是難如登天，與其嫁出去被婆家輕慢，倒不如招個上門女婿，唯有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最為放心，也不必再憂心閨女會受欺凌。

找個好婆家猶如登天，可招個上門女婿應該不在話下，畢竟兒子多且娶不起媳婦的人家數不勝數，只要找個老實巴交的，閨女定然不會受委屈。

劉屠夫聽后不禁一愣，他做夢都沒想到，母親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將他們一家掃地出門，只為給不知羞恥的妹妹招個上門女婿。

老頭被訓斥之後，便再也沒吭過一聲，或許也是覺得對不住大兒子一家吧！

眾多兒女中唯有老大兩口子最為孝順，可他們卻要將人趕出去，為那不成器的小女兒騰出空間。

他雖對小女兒偏愛有加，卻也覺得如此行事有失厚道。

「爹，您無需多言，我們只要那六畝地及牛車便足矣，可家中的存銀，您總不能分文不給吧！」

家中一直是母親當家，他賣肉所得的銀兩，也盡數交由她保管，如今自己要另立門戶，沒有銀錢如何度日。

老太太聞聽此言，眉頭一揚，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給桃紅那丫頭贖身就耗費了十兩銀子，這些年的衣食住行，哪一樣不需要用錢，如今家裡也不過僅有存銀十八兩而已。」

劉屠夫聽到這話，就曉得他娘在撒謊，這麼多年，家裡少說也得有四十兩左右的存銀，怎可能如此之少。

無需思量便知，他娘定然沒有如實相告，想到此處，他的心便如被針扎般刺痛。

只不過，此刻的他，已不願再去計較，因為即便說了也是徒勞，他娘想必早已想好各種借口。

「你們人口多，就分十兩，家中的鍋碗瓢盆及農具，也一分為二，你我各一份，往後我們便互不相欠。」

想象中兒子怒髮衝冠的場面並未出現，老太太不禁心生詫異，但也只是須臾之間。

她承認老大夫妻倆對她和老頭子最為孝順，但相較之下，自己還是更偏愛小女兒，或許也是老來得女的緣故吧！

無論小女兒犯下多大的過錯，自己都狠不下心去責備，就像今日，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絕對不會扇那一個耳光，正所謂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不到片刻功夫，家中所有物件皆被分成兩份，當母子三人聽聞老太太只給了區區十兩銀子時，不禁怒火中燒。

「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平素里對我們關懷備至的祖母，在關乎小姑姑的事情上，竟然如此黑白不分，這些年，殺豬賣肉，又怎會只攢下這點銀子，她分明是想將所有錢財都留給小姑姑。」劉福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哎！罷了，大不了我們重新掙便是。」劉貴拍了拍大哥的肩頭，寬慰道。

如今他算是徹底看明白了，無論小姑如何胡作非為，那都是祖母的親生女兒，自然要比他們這些孫子更為親近。

「莫要抱怨了，趕快抓緊時間收拾東西吧！那處院子久無人居，估計得收拾大半日了。」

劉屠夫已不願再去計較太多，只想儘快離開這個令他心寒至極的地方。

桃紅輕輕撞了下劉福的胳膊，說道：「爹說得在理，咱們還是趁著天色尚早，趕緊把東西收拾妥當，才是當務之急。」

先前還聽劉福說，他娘與祖母關係融洽，一生從未紅過臉，誰曾想，卻因這一件事，徹底決裂。實在是讓人倍感意外。

「好，都依你所言。」劉福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便與弟弟一同往車上搬運東西去了。

當街坊鄰居看到車上的鍋碗瓢盆及被褥時，心中不禁充滿了疑惑，於是有人上前詢問究竟。

盧氏也並未隱瞞，直言道婆婆打算為小姑子招贅上門女婿，故而讓他們一家即刻搬走。

「啊！我沒聽錯吧！你公婆莫不是老糊塗了不成！有兒子竟然還要招上門女婿，不是我在背後說三道四，就你那個小姑子，怕是難如登天喲！」

「可不是嘛，好吃懶做，還刁蠻任性，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哇，換了是我，寧願一輩子打光棍呢。」

幾個街坊鄰居，得知一家子被趕出來之後，紛紛為他們叫屈，甚至有兩個本家嬸子要去找老兩口討個說法。

最後被劉屠夫給攔下了，只聽他說：「兩位嬸子莫要去了，反正以後也不會再有任何往來，我覺得這樣甚好，也免得每次美娥犯錯，教訓幾句爹娘就不樂意了。」

「可這也太欺負人了，你們家，大半家業都是你掙來的，咋能只分給你們這麼丁點兒東西呢。」

「終有一日，他們會追悔莫及，放著如此孝順的兒子不要，卻為了那個不知廉恥的小女兒，把你們一家趕走。」

盧氏擺了擺手，苦笑道：「各位嬸子，時辰不早了，我們就先告辭了，那邊房子多年無人居住，還需收拾一陣子呢。」

「你們找到合適的住處了？」有個大嬸好奇地問道。

「嗯！我們已經和亭長打過招呼，暫時搬去牛家那處院子。」盧氏也沒有隱瞞，直接如實相告。

「牛家？」大嬸想了一會兒，一拍大腿，滿臉震驚地說：「你口中的牛家，不會是那處鬧鬼的院子吧！」

盧氏輕輕點了點頭，「時間緊迫，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房屋，這才打算先搬去那邊。」

大嬸已經驚訝得合不攏嘴，就連鎮上膽子最大的漢子，晚上都不敢從院子門口經過，更別提搬進去住了。

「那可使不得？聽說那邊鬧得可凶了，要不你們先去我家偏房將就兩日，等找到院子再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