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作多情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作多情

談溦溦一聽韋野平提起工廠被砸的事,剛才她自己在這邊糾結的那些事,完全都拋諸腦後。

她馬上接過韋野平的話來:「哦……關於這件事……我是要馬上去跟你彙報的……情況是這樣的……」

談溦溦實在沒有考慮好說辭,不免有些結巴。不過她腦子裡有一個念頭是很堅定的,她不能讓韋野平知道這件事是朗如焜乾的。

「我已經知道了……」韋野平見她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就笑了,「你去得及時,安排了恢復生產,還去探望了受傷的員工,你的工作很到位了……」

談溦溦搖了搖頭:「那些不算什麼,那是我的本職工作,都是應該做的。只是警方還沒有查清楚是誰幹的這件事,我猜想……說不定是以前的老闆與人結下了梁子,對方也不知道偉源生物已經易手了,你說呢?」

韋野平馬上沖她豎起了大拇指:「佩服!說實話,我有時候覺得你不做警察真是太可惜了!你真的是一個好警察,不光有一顆正義的心,你還有做警察的天賦!隨便猜一猜,就被你給猜對了!」

「啊?」韋野平這麼一誇,談溦溦反而傻眼了,「真是那個文總結下的梁子?你從哪裡知道的消息?」

「我知道工廠出事後,想了很久。這個地方我初來乍到,沒幾個人認識我,我又沒得罪過誰,不應該會招來這樣的麻煩。後來我想,不如給文總打一個電話,問問他有沒有可能知道那些人是誰。結果我電話打過去,文總就承認了,是他在國內時得罪了黑道上某個大人物的公子,這也是他急著轉手偉源,急著移民離開國內的一個重要原因。」

「這樣啊……」談溦溦聽了韋野平的話,人便有些恍惚。

她想:哎呀,我錯了啊,原來這件事不是朗如焜乾的啊!我就那麼衝進他的店裡,把他拉出去痛罵了一頓,我誤會他了……可是他為什麼不否認呢……哦,好吧,他好像否認過了,可是我沒有相信他,但那又如何?他為什麼不否認到底呢?為什麼最後他承認了呢?他這不是故意誤導我嗎……

韋野平見她好像走神了,就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喂!想什麼呢?我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談溦溦把心思拉回來:「哦……我聽到了啊,我是在想……這下我們可麻煩了,某個黑道大人物的公子……我們恐怕不是對手啊,就算警察查出來了,最後也抓不到關鍵人物,恐怕也是一些小弟去頂罪,然後那個大人物的公子會繼續找我們的麻煩……」

「小姐!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啊!」韋野平實在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腦殼,「是那個文總的仇家!又不是我們的仇家!我們只要讓那個大人物的公子知道,現在偉源生物的老闆已不姓文,姓文的已經跑到國外去了,他就沒必要再來找我們的麻煩啦!」

「噢,那可太好了。」談溦溦仍然心不在焉,其實韋野平前前後後說過的話,她都沒有認真聽進心裡去,她還在想:是我誤會他了,他都已經淪落到被人殺追,躲到這裡來賣三明治維生了,我還要對他這麼兇惡,為什麼我會是這樣一個歹毒的女子啊?

韋野平知道了真相后,便急著來告訴談溦溦,他實在是不想談溦溦為這件事焦慮。

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知道了真相后,會現出這樣迷茫和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了一句。

「啊?」談溦溦再一次勉強把自己飄遠的心思拉回來,「沒事啊!我沒事的!可能是今天上午跑累了,這一會兒聽到好消息,鬆了一口氣,人就有些疲倦吧。」

韋野平一聽這話,馬上對她說:「那你回家休息吧,今天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了。」

談溦溦「哦」了一聲,卻仍然坐在那裡,神思恍惚。韋野平著她,就好像看一朵被濃霧籠罩的花朵。經過這麼多事,他終於可以離她這麼近,可他還是看不清她的心。

他嘆了一口氣,決定把她自己留在這裡發獃,讓她呆個夠。

當他轉身走到門口的時候,談溦溦卻突然喚住他:「哎!野平!」

「什麼事?」韋野平欣喜地轉過身。

「那個大人物到底是誰啊?你告訴我,我也許有辦法遞個話給他。」談溦溦想,她拿著高薪,總該為公司做點兒有用的事情。

韋野平目光黯淡了一下,隨即便笑了:「對了,我怎麼忘了呢?你和楊阿姨都是羅局的好朋友呢。那個人在這個地方的勢力極大的,他叫孫必耀,是耀輝娛樂公司的老闆。」

「好的,我回頭先問一下羅局,說不定羅局有辦法給這位孫老闆捎個話呢。」談溦溦把這件事攬了下來。

「那就謝謝你了。」韋野平見她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談完了公事,馬上低下了頭,不禁訕然失望,推門出去了。

談溦溦認真把這件事當成重要的工作去做,韋野平離開后,她想來想去,先給杜奮打了一個電話。

恰巧,杜奮正在處理一樁與耀輝娛樂有關的案子,與孫必耀接觸過幾回,他馬上答應了:「我去跟他說比較好,讓他心裡也有個數,警方已經知道他兒子砸了別人的工廠,他回家后應該會教訓一下兒子的。」

「謝謝師父。」談溦溦鬆了一口氣。

「你還在叫我師父,就說明你對警察這個行來還沒有斷了情愫,當這個破副總有什麼好?還是回警察局來吧,這裡有你熱愛的工作。」杜奮不放過任何把談溦溦勾回去當警察的機會。

談溦溦苦笑一下:「我叫你師父,只是習慣了這個稱呼而已,你要我改口也可以,反正我是不想再當警察了,真的。」

兩個人又閑聊了幾句,約好周末一起去喝茶,就掛了電話。

辦完了正事,談溦溦便又想起了被她冤枉的朗如焜。她心神不寧,坐卧不安,沒等到下班時間,她就拎起包來,離開了辦公室。

「我出去辦件事,估計下班之前回不來了。」她跟董秘書這樣交待了一句。

然後,她下了樓,出了偉源大廈,來到「weiwei」三明治店的正對面,站在那裡,望著那扇玻璃門,猶豫著要不要去向他道個歉。

站了足足半個小時,眼看著下班時間就要到了,這裡馬上就要被下班的人潮擠滿了,她終於下定了決心,穿過人行道。

為了怕自己反悔,她一路小跑,幾乎沒給自己停下腳步的機會。

當她果斷地推開小店的玻璃門,一步跨進店裡的時候,她愣住了!

這個時間,店裡沒有客人。

角落裡有一張方型小木桌,木桌的四邊圍坐了四個人。朗如焜背對著店門,正在低頭喝一杯冰咖啡,在他的左手邊,是和他如親手足一般的嚴小雄,在他的右手邊,是許久不見,據說因為救了周小玉而備受朗如焜賞識優待的金莎,在他的對面,則是看起來又老了許多的周小玉!

他們四個人本來有說有笑,談溦溦一進門,那說笑聲戛然而止,四個人用四種不同的眼神,看著談溦溦。

周小玉眯著眼睛,看不出她的表情,但是談溦溦只看她的眉梢跳動就知道,這位老人家對她是極其不滿的。

而嚴小雄則是一副年輕人那種無所謂的態度,勾著唇角,意味深長地笑著,看看談溦溦,看看金莎,再看看朗如焜,好像很希望他們鬧出點兒什麼事情來,他也好看個熱鬧。

至於金莎,她的表情十分淡定,她一向都這麼淡定,又或者因為她來到這座城市,就已經有看到談溦溦的心理準備了吧。

只有朗如焜對她的到來,表露出最明顯的厭煩情緒來。他回頭瞪了她一眼,不耐煩地問道:「你怎麼又來了?這次又來找我什麼麻煩啊?」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談溦溦滿心的話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心裡像是砸進去一塊巨石,無比沉重。她深深地吸氣,深深地呼氣,然後默默地轉身,推開店門,走了出去。

她離開的樣子十分從容,像只是不小心走錯了門兒一樣。可是她的內心十分狼狽,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條被人用棒子打出來的狗,失魂落魄,渾身都痛。

原來他不是一個人來到這裡啊,原來他不只是帶了一個好兄弟來這裡啊,原來他也不僅僅是帶了奶奶來這裡啊,原來跟他一起來的人……還有金莎!

她的心像是被錐子扎透了,透著涼氣,尖銳地疼痛。

她默默地往前走著,腳步無比沉重。

這個時候,她聽到身後有人喊:「溦溦……」

是金莎的聲音,她對這個聲音十分熟悉,也十分討厭。所以她裝作沒聽到,並且突然加快了腳步。

可是她好像並沒有擺脫掉金莎,因為她聽到身後傳來了追趕的腳步聲,金莎以為她真的沒有聽到,所以一聲比一聲大:「溦溦!溦溦!你等等我……」

談溦溦覺得,金莎都喊那麼大聲音了,她要是再裝聽不見,金莎不會覺得她耳朵不好用,只會覺得她怯弱了。

她可不是一個輕易會認輸的人,不管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她也要轉過身,微笑著面對金莎。

於是她就真的站住了,轉過身,唇角上揚。她也不知道這個動作在她的臉上呈現出來的是不是微笑的效果,反正這是微笑的基本步驟就對了。

「你找我?有事嗎?」等金莎跑到近前來,她聲平調穩地問。

金莎捂著胸口喘了一會兒,好像剛才這段路跑得她很累的樣子。談溦溦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往她的身後望了望,從店門出來,總共也不過百十來米的距離。

她便笑道:「也沒跑多遠啊,你就喘成這樣?你是不是身體不太好?應該去醫院看一看吧?」

金莎一聽這話,馬上就不喘了,把手放了下來:「我的身體倒是沒有什麼,只不過最近在家裡陪著老太太,她不太出門,我也就很少活動了,身體有些養嬌貴了。」

談溦溦嘴角仍然堅持揚翹著,臉卻刷地冷下來:「是嗎?你為老太太付出這麼多,她一定很感動吧。」

「沒辦法,老人家容易孤獨,我陪著她說說話,她會感覺好一些。而且年紀大了,身體總是不方便,我要時常給她端杯茶倒杯水。不過這都是小事,你不知道吧,你走後慕提島出了天大的事,龍叔背叛焜哥,抓了老太太當人質,還是我捨命把她救下來的……」金莎說著話,臉上已經現出得意的神情來。

談溦溦的嘴角已經揚不動了,早就耷下來了。她眼睛一眯,冷冷地道:「你追上我,就為了說這些事嗎?這可有點兒莫名其妙了,你做這些事,應該去向朗如焜邀功啊,跟我說有什麼用,我又不會給你什麼獎賞。」

金莎倒是從容得很,撫了撫搭到前額上的發,說:「我當然不是來找你表功,我只想告訴你,我為了焜哥,可以搭上自己這一條命,你能做到嗎?」

談溦溦哧笑一聲:「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跟你比這個?」

金莎揚了揚眉梢:「你不比,有人在比,公道自在人心,你自己對焜哥做過什麼,大家都看在眼裡,所以你以後也不要老往焜哥身邊湊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原來她追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她帶著滿臉的笑容,說出這麼尖酸的話來,她都不知道這個樣子有多麼令人噁心嗎?

談溦溦的性格,一向都是遇強則強。雖然她對自己和朗如焜的未來並沒有抱著什麼希望,今天她主動來找朗如焜也是事出有因,但她不需要向金莎解釋這些,她就是看不慣金莎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她的脾氣一上來,反而能夠發自內心地笑出來了,是譏笑!

「呵呵……你大概也知道,我為了能夠擺脫朗如焜,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是每一次我剛剛安定下來,他就會如影隨形而至,甩都甩不掉,你說我要怎麼辦?沒錯,你為了他,是捨得拼掉你這條命的,可是他不喜歡你啊。我是拼了命地想要甩開他,可是他喜歡我啊,他就巴著我不放,我有什麼辦法?人的命運是多麼不同啊,想一想前塵往事,我都想為你掬一捧同情淚了,唉!」

她說這話的時候,歪著頭,別著臉,看著馬路上的車來車往。

等她說完這句話,扭回頭一看,朗如焜竟然已經站在金莎的身後,離她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了。

她一激靈,心裡暗道:他什麼時候出來的?我剛才說的話,他不會聽到吧?

怕什麼就來什麼,就見朗如焜的臉陰沉得如暴雨來臨前的天空,眼睛里射出冷箭一樣的眸光來,凌厲地瞪著談溦溦。

談溦溦在心中暗嘆一聲:完了!本來是想跟他道歉的!現在卻弄成這樣的一個適得其反的局面!雖然她說的那些話,句句都是實情,可是他那麼愛面子,她當著金莎揭了他的面子,這還了得?

她的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想著怎麼才能把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圓回來。可是不等她想出好的主意來,朗如焜渾身的冷戾之氣突然一收,抬起一隻手來,搭在金莎的肩膀上,說:「我出來看看你,你跑得那麼急,我怕有什麼事呢。走吧,下午茶還沒有喝完,我們回去繼續。」

金莎扭頭看著他的臉,幸福地笑了:「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他們兩個人就在談溦溦的面前,互相攬抱著,轉過身,回店裡去了。

談溦溦隱約還聽見朗如焜對金莎說:「以後你不要這麼衝動,無須跟一些不重要的人生氣,知道了嗎?」

金莎歪頭在朗如焜的肩膀上靠了一下,溫順地應道:「焜哥,我錯了……」

談溦溦看著那二人進了店,關上了玻璃門,她竟然還站在原地,好像一雙腳被釘在了地上。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的耳邊有一個嘲笑的聲音:談溦溦!被打臉了吧?你是不是自作多情,以為這一次朗如焜又是追隨你而來?人家那一對兒完美配合,給了你一記響亮的耳光!疼吧?疼就醒醒吧!這一次他來,顯然不是為了追回你,而為了噁心你!人家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恩愛,你心裡的滋味好受嗎?還以為自己是當初那個在他心目中有至高無上地位的談溦溦嗎?他對你的好感,早被你這幾次三番折騰沒了!人家身邊有一個肯捨命相許的女人,為什麼要你這個彆扭的女人?他終於醒悟了,你開心了吧?

談溦溦只覺得一陣頭痛,胸腔里像是有一塊千斤重的鐵石,壓著她的心臟直往下墜。

正在她發愣的時候,韋野平開著車,路過這裡。透過車窗,他看到談溦溦像木樁子一樣杵在人行道上,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趕緊停下車,來到她跟前。

「嘿!你站在這兒想什麼呢?你聽董秘書說,你不太舒服,怎麼還不回家?」

「哦……」談溦溦終於回魂了,發覺自己已經失態地站在這裡好一會兒了,「我是要回家的,我站在這裡……打車啊!唉!這一會兒計程車真難打啊,站了半天了,半輛也看不到……」

彷彿為了證明她在撒謊,就在她說這話的功夫,前後一共三輛空著的計程車駛了過來。看到路邊站了兩個人,前面的兩輛還停了下來,招攬客人。

談溦溦覺得自己又挨一記耳光,不過比起剛才那一記耳光,這個要輕多了。

她馬上朝著最前面那輛計程車招了招手,示意她要上車。然後她沖著韋野平勉強笑了一下,表示她很正常:「看吧,我一抱怨,車就來了,我走啦!」

韋野平明明看出她的臉色不好,便一把拽住她了:「我在這裡,你還打什麼車啊?上我的車吧,我送你回家。」

「不要!」談溦溦情緒極差,很用力地甩開了韋野平的手。

韋野平越發覺得她不對勁,抬手一扣她的肩膀,強行推著她,把她塞進了他的車裡。

談溦溦掙扎了幾下,也沒有掙脫。

等到韋野平繞著車尾跑過去,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后,就看到談溦溦扭著臉,面朝著車窗外。他生氣地扳了一下她的肩膀:「喂!你到底怎麼了?是公司有人惹你了嗎?你跟我說啊,我去收拾他們,你不說話……」

他的話沒有說完,就停住了,因為他把談溦溦扳過來后,看到她的臉上有兩行淚,眼中還蓄著兩汪淚,泫然欲滴。

「哎……你到底怎麼了?」他的語氣軟下來,一邊問她,一邊抽出兩張紙巾來,遞到她的手上。

沒有人問及,談溦溦自己擔著,尚還能把情緒憋住。可是一旦有人關切地詢問,她的負面情緒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傾泄而出。

她擦著眼淚,眼淚卻越流越多。用完了他給的紙巾,淚水還是沒有止住,她又伸手,韋野平趕緊把整個紙巾盒遞給她。

「你先哭著吧,這個地方不允許停車,我先把車開走,我們找一個清靜的地方,我要好好和你談一談。」韋野平說著話,發動了車子。

談溦溦用力捏了捏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說道:「我不去,我要回家……」

「你就這樣回家?你是嫌楊阿姨為你操心得少是嗎?還是怕朗朗看不到他媽媽傷心狼狽的樣子?」韋野平歪過頭來瞥了她一眼。

談溦溦一想,也對啊,媽媽剛剛覺得生活安穩些了,她可不能讓媽媽再擔心了。

於是她沒有再反對,任由韋野平開著車,載著她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去一個不知道在哪裡的清靜地方。

他專心開車,沒有再問什麼。

談溦溦又哭了一會兒,用掉半盒紙巾,也止住了。

她揉著有些紅腫的眼睛,轉臉看了一眼韋野平,突然一道難題鑽進她的腦子裡:他要跟我好好談一談?那我怎麼辦?我怎麼解釋自己今天這情緒失控的狀況?難道要告訴他,朗如焜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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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諜寶寶:媽咪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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