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白死神圓舞曲

「唔姆姆姆……」

娜娜喝著杯中的奶茶，但嘴裡還是在不停的哼唧著什麼，眯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坐在辦公桌后閱讀文件的妍姐。

「我說，這位小姐，已經下課了哦！」

「怎麼？嫌我煩啊？」

「嘛，確實有些煩……而且現在是我的私人時間，想要繼續呆在這裡也行，只不過要另交費。」

「這算什麼？」

「課外輔導。」

妍姐有一搭無一搭的和娜娜說著話，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

「切！妍姐一天到晚就知道錢錢錢！你就不能像個知心大姐姐一樣陪陪幼小心靈受創的我嗎？」

「誒~我是個資本家可真是對不起哈！但我給養活這一樓的男女老少，順帶也給養活我自己，所以只能做一個利欲熏心的無趣大人了！」

不過樓下倒是有一個閑著沒事愛聽八卦的「慈善家」。

硬生生的忍了下來，妍姐還是沒有把心裡所想說出口。

「……」

本等著沙發上的小女孩繼續與自己據理力爭，但妍姐都看完一份資料了，桌子后的女孩還是一聲不吭。

偷偷瞥了自己的學生一眼，隨後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妍姐合上了筆記本，端著自己那杯奶茶坐到了娜娜身邊。

「又怎麼了啦，這麼不開心？奶茶我也請你喝了，難道我點錯了？不要小料七分糖多冰，是這樣嗎？」

「是這樣沒錯啦……說實話妍姐能記住我還挺感動的。」

「唔，看來是跟我沒關係了，那您鳳顏不悅是因為啥啊？」

「也不是不開心啦，就是心一直踏實不下來……」

「好麻煩……」

低著的頭突然昂了起來，嘟著嘴幽怨的望著自己，雙手將喝空的奶茶杯捏的嘎吱作響……看著娜娜一副委屈到快哭出來的樣子，妍姐這才決定不再繼續消遣自己的學生。

雖說剛才有半開玩笑的意味，但確實還有一堆爛攤子等著自己收拾，就算妍姐想，也沒有大把的時間供自己與學生感慨人生。

「說說看，發生什麼事了？」

把奶茶杯扔到了辦公室的垃圾桶里，從包內取出本已放回去的吉他，娜娜輕撫琴弦，隨手彈出了一段略顯悲傷的曲調。

要是擱在平常，妍姐肯定會感嘆於自己學生的吉他水平，儘管是隨手彈出來的小調，但也正因如此，才顯出娜娜底力的深厚。

優雅清澈、沉穩從容、雜而不濁，不用娜娜多言，光是聽那琴聲，妍姐就明白了自己的學生可能有了難以解開的心結。

可儘管如此，妍姐多多少少還是覺得娜娜現在是戲精上身。比起在這打啞謎，妍姐更希望對方現在能痛痛快快的把話講出來。

畢竟自己時間有限……

彈完吉他長吁了一口氣，隨後又把吉他放回了包里，經過這一通折騰，娜娜這才開始張口說話。

「妍姐，你說聽別人唱歌聽到出現幻覺，這正常嗎？」

「這……這也不是不可能吧？你看，咱們聽音樂的時候，有時總會浮想聯翩對吧？比如聽帕赫貝爾的卡農變奏曲時，總是會不自覺的想到戀愛！」

「誒~沒想到妍姐還是個戀愛腦……」

「煩死了！我這還不是順著你的意思說！」

「我明白妍姐的意思，畢竟我也是個藝考生嘛！但是，怎麼說呢，那幻覺有點過於真實了，就讓人撕心裂肺、心痛欲裂的那種感覺……」

優秀的歌手與音樂演奏者就是能充分調動聽眾們的情緒。有的人聽到喜歡的音樂會淚流滿面，有的人聽到喜歡的音樂會為之瘋狂，雖然妍姐自己沒這樣過，但她很能理解這種感受。

妍姐明白，可能娜娜在某處遇到了自己的真愛。

但妍姐自己的學生自己清楚，這丫頭一直都是Legend長Legend短的，很少見她對別人的音樂如此痴迷過，這也不禁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你這是聽了誰的歌呀，要死要活的……」

「就昨天晚上，在一個小酒吧里，一個駐唱歌手。」

「唱的啥？」

「阿拉斯加海灣。」

悲傷逆流成河的情歌，這首曲子妍姐還是知道的。

再怎麼說娜娜也是正值青春期的小丫頭，現在恰是對情情愛愛敏感的時候。

八成就是一個長得稍微帥一些的小白臉，用甜美的歌聲外加幾個媚眼俘獲了娜娜的心……

在知道了原由曲衷之後，本來就興趣不大的妍姐更是沒了多少耐心，敷衍的繼續說道。

「誒，那你八成是戀愛了吧……不過我勸你要小心哦，那種地方魚龍混雜，你可不要輕易因為一首歌就上了那些小白臉的賊船，這幫毛都沒長齊的弟弟有時也只是把你們這些年輕女孩當玩具罷了……」

「戀愛……戀愛嗎？可是！可是妍姐！唱歌的是個小姐姐啊！不過那個小姐姐倒是挺帥氣的！不對……應該說可愛？也不對！啊啊啊啊！怎麼辦啊妍姐！我好像滿腦子都是那個小姐姐！不聽她唱歌我就頭皮癢！」

說罷，娜娜撓著自己的頭，妍姐清楚的看到有許多頭髮落到了沙發和地板上。

這孩子年紀輕輕就有謝頂的徵兆啊……

為了防止自己的學生把自己撓成禿子，妍姐急忙拉住了娜娜的手。

而且妍姐現在對娜娜的話又重新產生了些許興趣。

「我天！你別撓了！掉的哪都是頭髮！你跟我說說，那小姐姐長什麼樣？」

頂著一頭被自己弄的亂糟糟的長發，娜娜用右手食指戳著自己的下巴，開始努力回想。

「白色的長發、臉超好看、長得挺高、身材特別好、穿著一身黑、特別性感、超能打、愛說髒話！對了！她胸好大！」

一口氣的將腦中對昨天白色少女的印象全都傾訴了出來，說完之後娜娜突然發現，自己的老師不知道是怎麼了，看起來一副不太舒服的樣子。

坐在沙發上搖搖晃晃，腦袋看起來好像很沉，閉著眼睛、嘴巴微張，一隻手抵著自己的頭，就連喘氣看起來都顯得有些艱難……

「妍姐！妍姐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她就是胸大你也不至於氣成這樣吧！雖然妍姐年紀大了不可能再發育了，但妍姐有錢啊！你可以去做手術嘛！」

「閉嘴你這個沒正文的！你覺得我會因為那種無聊的理由變成這樣嗎？剛才就是突然心悸而已，話說你這傢伙不也是個平板嗎？」

「平……平板怎麼了？我還為國家省布料呢！而且我才16歲，我還能發育！再說胸大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話題明明是你挑起來的好嗎？你鬧個什麼彆扭嘛！」

「切！妍姐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張嘴巴最硬！不過…你真的沒事吧？剛才其實你還是有點嚇人的……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

不再像之前那樣開著不合時宜的玩笑，娜娜現在的臉上確實寫滿了不安，擔心自己的老師真的身體不舒服。

「沒事啦，就是突然的心悸而已，到了我這歲數身體難免會有點這樣那樣的毛病，現在已經沒事了哦。」

像是怕自己的學生不相信一樣，妍姐邦邦的拍打著自己胸脯。

「果然很平呢……」

「你再說我弄死你哦~」

「好可怕！不理你了，我走了！」

看著娜娜真的開始收拾東西，妍姐反倒顯得有些慌張。

要是平常，妍姐巴不得娜娜能準點走人，自己也好落個清靜。

但今天不一樣，妍姐還不太希望自己的學生離開……

「誒？你這就走了？我剛才就開個玩笑啦~剛才咱們話不是還沒說完嗎？接著說說那個小姐姐唄~」

「唔……話確實還沒說完，我心裡也蠢蠢欲動的，不過妍姐今天不舒服，所以就放過你啦！要早點休息哦！說真的，我真覺得你有點太拼了！」

「那個……」

「妍姐你真的沒事吧？」

想給出肯定的答案，想說自己一點事情都沒有，但看著自己學生擔憂的樣子，妍姐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也許真的像你說的，我有些累了，但沒啥大毛病啦！再呆一會兒我也回家休息了，謝謝你體諒我，娜娜。」

「真是的，你客氣什麼啊……要是不舒服可以給我打電話哦！我陪你去醫院！那我先撤了哈~」

可愛的臉蛋顯得有些紅潤，在確認自己的老師確實沒有大礙之後，女孩悄悄的關上了門，而屋內的妍姐在聽到自己學生的腳步聲消失於遠方之後，這才長嘆了一口氣。

「唉……」

從褲子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了辦公桌右側的抽屜，隨後又從抽屜的隱藏夾層里拿出了一把袖珍鑰匙，打開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裡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五個女孩的合影，大家都笑的很開心，像天上的啟明星一樣燦爛，而這張照片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正中間穿著熊貓樣式連體睡衣的銀白少女。

輕撫著照片上那位銀白少女的臉龐，女人終於卸下了自己的偽裝。

摘下眼鏡，頭枕在自己的左臂上，拿著照片的右手微微發顫，眼眶也變得濕潤起來，嘴裡呢喃著一個親昵無比名字。

「小冰……」

…

坐在教室里拿著這學期期末考試的試卷，娜娜的額頭滲出了大量的汗珠……

畢竟試卷上用紅筆書寫的標誌著成績的數字過於慘烈……

雖說娜娜從初中時就定下了要參加藝考的目標，但儘管如此，這分數還是有些說不過去。

「我天！榴槤你的各科成績又和平均分一模一樣呢！這也太巧了吧！」

「誒嘿嘿，就是說嘛！這也太巧了！」

班級的另一側，許多人圍著一個叫龍戀的女孩打轉。

儘管打進入高中到現在，娜娜都沒怎麼跟這個名叫龍戀的女孩說過話，但娜娜對她印象很深。

先不說別的，光這個女孩的名字，就能很輕易的讓別人記住。

畢竟「龍」姓的人十分少見。

也正因為「龍戀」這個名字讀音和「榴槤」稍微有些相像，班裡和龍戀關係不錯的同學都稱呼她為「榴槤」，而本人也對此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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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在娜娜看來，龍戀也是難得一見的美少女。

像是從動漫里跑出來的角色一樣，清爽的黑色短髮，晶瑩透剔的雙眼，恰到好處的身高與體型，可愛又元氣滿滿的陽光少女，對誰都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而且現在看來，龍戀的成績也顯得很是「平易近人」。

成績過於優秀的學生或者吊車尾總是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前者則是那種讓人喘不過來氣的高冷感，而後者一般則透露著一股子危險的氣息。

儘管有些偏見，但娜娜就是抱著這種想法。

所以，成績中規中矩、性格又超級好的龍戀在娜娜看來簡直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

但就是這樣一個好說話的女孩，娜娜私下裡卻始終沒怎麼與其接觸過。

「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去向龍戀搭話吧！」

想和龍戀拉近關係，這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聽到班級同學的議論之後，娜娜想去跟龍戀確認一下此次期末考各科目的平均分。

也許是這次考試太難了，大家分數都很低，如果是這樣，那自己分數低也無可厚非。

抱著這樣的想法，娜娜來到了龍戀身邊。

「那個，龍戀！能問一下你各科都考了多少分嗎？」

「啊哈哈~是想知道平均分吧~可以告訴你哦，還有喊我『榴槤』就好哦~」

「好啊好啊，那以後我就喊你『榴槤』了！」

「誒嘿嘿，沒問題哦~我看看啊，試卷~試卷~」

把卷子從書箱里拿了出來，龍戀念叨著自己各科的成績。

「我看看我看看~語文76，數學70，英語68，地理71，政治82，歷史85，物理65，化學79，生物83~」

「……哦，哦哦，這樣啊，哈哈…哈哈哈，謝啦榴槤，那個……」

還想繼續說些什麼，結果教室的後門突然被打開，門碰撞到牆壁的聲音把娜娜嚇了一跳，做賊心虛的女孩直接把身子蹲了下去，藏在了龍戀的書桌底下。

事實證明，娜娜的第六感還是不錯的，起碼突然闖進教室的「凶神惡煞」的女人確實是沖著娜娜來的。

「田娜娜在嗎？」

女人語氣顯得很是不友好，給人一副要算總賬的感覺……

躲在龍戀腳下不敢出聲，娜娜死命的搖晃著對方的雙腿，做出了噤聲的手勢。

「老班~娜娜去廁所了哦~」

「哦，知道了！龍戀你讓田娜娜放了學來找我！還有別叫我『老班』，要叫我宋老師！明白了嗎？」

「明白了~」

「老班走了哦~」

「啊……可嚇死我了！幸虧我反應快！謝了榴槤！改天請你吃好吃的！」

「嘿嘿~我很期待哦~」

根本不用琢磨，娜娜心裡很清楚班主任找自己幹啥。

就那期末考成績，娜娜都能想象出各科老師找自己班主任投訴的場景。

而娜娜實在是有些害怕自己的班主任……

簡單說明的話，娜娜的班主任與妍姐是性格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一本正經，嚴肅認真，容不得半點玩笑，威嚴滿滿，這就是娜娜的班主任。

雖說娜娜的吉他老師在上課時也很嚴肅，但平常的話，那個人就像是娜娜的大姐姐一樣。

而至於自己的班主任，娜娜能想到的只有不苟言笑殺伐果斷的家族族長。

儘管對老班無比畏懼，但娜娜還是抱著不撞南牆不死心的想法。

說明白一些，那就是逃避，多活一天是一天……

下一節課，也是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

而最後一節是體育課的優勢，就是大家會提前收拾好書包帶到樓下，待體育課結束后直接放學。

而娜娜的想法也很簡單，那就是直接開溜。

生怕班主任殺個回馬槍，娜娜迅速收拾好了書包，飛一樣的跑到了樓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完了整節體育課之後，便一溜煙的往校門外跑去。

左邊，安全！右邊，安全！校門口，安全！得手啦！

像脫了韁的野狗一樣，娜娜不管不顧的往大門外跑，結果出校門一轉頭，便和別人撞了個滿懷，自己也因為這沒想到的意外直接摔了個大跟頭。

「艹！好痛啊！你TM沒長眼是吧！不對，你這傢伙！就是你！」

熟悉的叫罵聲……掙扎著站起身來，娜娜發現自己眼前是一抹朝思暮想的白色。

但那「白色」如今看起來卻稍顯紅潤……

「我果然來對地方了！你這傢伙果然在這裡！都是因為你！害得我工作都沒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看著昨日的白色少女一臉要殺人的表情朝自己走了過來，將拳頭捏的嘎吱作響，娜娜扭頭就往學校里跑，可一進校門，娜娜便發現了更加可怕的存在……

「田娜娜！我不是讓你下課找我來嗎？你還敢跑！給我回來！」

看來，今天自己必須是從兩種死法里選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