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奇異的紅豆手鏈
「哇哦,表姐,你什麼時候珍藏了這個寶貝?看樣子,似乎是個挺值錢的古董呢!」我嘖嘖稱奇。
表姐把盒子放在茶几上,邊打開邊說:「這盒子是唐朝天寶年間的。」
我歷史學的甚好,一聽之下大吃一驚,跑過去仔細打量那盒子,說:「真的嗎?表姐你發大了!這個盒子如果是真的起碼值一千萬吧?」
表姐不回答,打開盒子,取出一串手鏈。那手鏈是由大小相同的紅色小珠子組成,那珠子似玉非玉,似紅寶石而非紅寶石,玲瓏剔透,隱隱散發著紅潤的光芒。我看著,忽然一愣,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句男人說的話「豆豆,這是我們驅魔者的至寶,是用十大長老的鮮血染紅的,你要使用它,必須要有.......」我心裡又開始泛濫著一種心酸的感覺,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
「猜猜看,這個手鏈是用什麼做的?」表姐把手鏈遞給我。
我數摸著那手鏈上奇怪的小珠子,手指間漸漸接到一股熱量,舒服之極。我常聽人說「金寒玉暖」,這珠子暖暖的,應該是玉,於是說:「玉做的吧?」
表姐搖頭說:「這不是玉,這是一串紅豆。」
「紅豆?別開玩笑了,這珠子又硬又透明,摸上去又滑又暖,怎麼可能是紅豆呢?」我不相信表姐的話。
表姐卻也不辯解,緩緩吟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洋洋,這手鏈你戴上,除了我外誰都不能給。這珠子雖然不能令你躲過這場災禍,但卻與你有七世奇緣,在關鍵時候可助你度過難關。」
「哇哦,表姐,你又來了!不過表姐,這手鏈看起來很珍貴的樣子,我怎麼好意思要你的呢?」我嘴裡說著不好意思,卻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手鏈,只差沒有戴上了。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碰這手鏈,就說不出的舒服。
表姐回復了笑靨,伸出手指在我鼻尖上一點,說:「你呀,什麼時候不好意思來著?再說這串手鏈,本來就是你的,我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本來就是我的?」我有些不可思議。表姐這是怎麼了?怎麼表姐今天有些古怪呢?雖然表姐一向就比較古怪,但今天的古怪總是針對我,似乎我一去衛斯理高中就真要不詳到到喝口涼水嗆死喝口熱水燙死的地步。
「表姐,你放心吧,我有觀世音如來佛真主安拉耶穌太上老君武聖關帝君本拉燈薩達姆還有奧巴馬護體,縱然有三百八十洞的妖魔鬼怪來跟我為難,就算再加上個大力牛魔王,我也能逢凶化吉。」我大吹法螺。
表姐不言語,起身坐到寫字桌上,抽出張紙,不知寫些什麼。我見表姐如此,便取笑她說:「我們的網路文學大師,您還會提筆寫字?」表姐始終不答話,只神色專著地伏案寫著。我漸感無趣,想要不辭而別的時候,表姐又起身,遞給我一封信說:「這次你去衛斯理高中,隨便幫我把這封信交給體育老師祝小原。」
「祝小原是你老情人嗎?」我說著,接過信朝門外跑去。
當時我對錶姐的話都沒放在心上,後來才知道,表姐的確是心繫我的安危。但後來事態的發展不僅超乎我的想像,也超乎了表姐的想像。那究竟是命運的寬容,還是一次不懷好意的玩笑,就不得而知了。就在告別表姐的那天下午,我失去了我的初吻。
那個下午,我依約去我已經畢業了的那所初中和班裡的同學照相留念。照了幾張相,我遇見我的老同桌段少奇。那時候六點多了,夕陽西下,操場上沒幾個人,一派蕭瑟蒼涼的景象。
「秦月洋,我有話要對你說。」段少奇見我獨身一人,雖大著膽子與我說話,但說完之後神色扭捏起來,一副表情頗值玩味。
我心中一動,想起這個忠厚老實的同桌一直待我極好,既不忍拂他之意,又想明天就要各奔東西了,如今說些親密的話,也沒有什麼。
「我們到操場走走吧!邊走邊說。」我提出建議。
於是我和段少奇在操場上漫起步來,斜陽將落未落,夜幕已經拉開了半張臉,我們一路上默默無言,氣氛十分微妙。當我們在操場上繞了第十二圈后,我終於受不了段少奇那副欲言又止的小家碧玉神情,瞪著他躲躲閃閃的眼睛說:「有什麼話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我們老熟人了,不至於這麼吞吞吐吐吧?」段少奇一張濃眉大眼的臉龐漲得通紅,如夕陽一樣,低著頭,簡直比日本妞還嬌羞,說:「我......我......」
我有些生氣了,大聲說:「如果你再不說,我可要走了!」
段少奇聞言抬起頭來,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剛毅神色看著我,拉起我的手,堅定的說:「跟我走!」我被他拉著手,心裡忽然一驚,一股異樣的感覺瀰漫在心頭,記憶深處湧起一段雜亂無章的對白:「豆豆,跟我走,我會保護你的!」「你應該保護皇上!」「這是最後一世的姻緣了。」「你能抓住嗎?你能抓住嗎?」「要相信你自己!」「守護者的力量......」幾乎與這些凌亂的對白同時,我的眼前出現了熊熊烈火燃燒著一座華麗的宮殿的景象,我感到我的頭快要爆了,大叫一聲「啊」,終於把頭腦中這些雜亂無章的東西驅除乾淨。我似乎做了一個繁華的夢,一睜眼都已落盡。我發現我滿頭大汗,段少奇正神色關切地望著我。
「你剛才怎麼了?好像著魔了一樣!」段少奇握著我的手問。
「沒什麼,可能是電影看的太多了。」我喘了一口氣說,「你不是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段少奇見我沒事,放下心來,指著面前一顆高大的梧桐說:「這是一棵樹。」
我瞪大眼睛:「你就要跟我說這個嗎?我知道這是一棵樹啊。」
段少奇伸出一根手指說:「我要把對你說的話,寫在這棵樹上。」說著,他的手指在樹上畫了起來。
「等等,你不會要用手指在樹上寫字吧?」我吃驚的問,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
但很快我張大了嘴巴,感嘆一聲:「哇哦!」因為我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了。
因為,段少奇竟然用手指在樹上刻出五個整齊的大字:我愛秦月洋。
段少奇見我有些驚疑不定,解釋說:「這是一陽指。我是大理段氏的傳人。」
我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因為此時有關他的往事流水一樣在我腦海深處蜂擁而至:第一次與段少奇相逢時,他莽莽撞撞的撞翻了我的腳踏車,羞羞答答的跟我道歉,讓我狠狠的數落了一頓;和段少奇做了三年的同桌,有很多時候,他都模仿我的筆跡幫我寫作業;每到冬天的時候,每天早晨,段少奇都從他家給我帶來熱烘烘的煎餅果子;一段時間我的腳踏車丟了,每天晚上不是同路的段少奇都送我回家,還給我買了許多瓜子花生;每當我遇到不順心的事的時候,都向段少奇訴苦,而他總是能像一瓢涼水一樣一言不發,卻總能消解我的怨氣;記得一次晚自習后,我受到校外輟學的流氓的騷擾,是段少奇挺身而出,為我免去了不少麻煩。
突然,我感到嘴唇上一陣濕潤,卻見是段少奇貼過臉來,偷走了我的初吻。剪不斷,吻太亂,那一刻的我,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愣在那裡。
吻完我之後,段少奇拔腿便跑,背影逐漸消融在殘陽之中。
我小聲說:「跑什麼啊?我也很喜歡你呀!」
然而段少奇是聽不到了。喜歡終究不是愛。
我望著梧桐樹上熟悉的字體,看著看著,終於想起:「咦,他是怎麼做到的?」
那一天的下午,我有些黯然,黑夜之中我淚流滿面,獨自沿著靜靜的馬路回家。我知道我可能感染上一種叫做憂傷的東西,不是因為我失去的初吻,而是因為我即將逝去的一段歲月,或者說是半截青春。「誰送的那些花,匆匆擲過的年華,走的那麼倉促啊,留不下句心裡話......」這首叫《青春物語》的歌詞,那樣傳神的表露了我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