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安排

「我不明白。」

「還有其他的問題嗎？」藍鈺繼續說道。

「那個問題也似乎沒有意義了。」

「你可以試著問問。」

「和剛才的那個問題差不多，不過，我不明白，您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剛才的問題您不能回答，那麼這個問題似乎也不能了。所以我才說問題沒有意義。」

「這個也是他讓你問我的？」

陳玉瑛點了點頭。

「他什麼也沒告訴你？」

陳玉瑛搖了搖頭。

藍鈺微笑著看著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如果我什麼都不說的話，你們應該會見面，他應該會告訴你什麼吧？」

「可能吧。」陳玉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

「那就等他告訴你之後，你再來找我吧。」藍鈺想了想，說道。

「為什麼現在不能說？」

「我想知道他會怎麼告訴你，我想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陳玉瑛看著他，他現在明白，藍鈺有著自己的目的，而自己好像只是他們的一枚棋子而已。

所以，這個真相，自己真的有必要去知道嗎？有些東西，不知道是不是更好？就像母親這件事，還不如不知道，以為是她拋棄自己去過很好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生活在精神病院。

「那我能問最後一個問題嗎？」陳玉瑛沉默了很久，再次開口。

「可以，但是我不一定會回答。」藍鈺直接說道。

「我爸，您知道是誰嗎？」

藍鈺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住了，他盯著陳玉瑛的眼睛，想要確定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也是藍玉煙讓你問我的？」藍鈺儘力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壓低聲音問道。

「不是，是我自己想問的。」

「為什麼突然想知道這個？」

「本來沒想知道，但是藍玉煙告訴過我，我媽就是因為我爸才變成這個樣子的，所以我想那場車禍，可能不是意外，在這個組織里呆的時間久了，知道這種事是不難。」

「所以呢，你知道了之後又打算做什麼呢？」

「我想要知道真相。」

「應該不只是這個吧？如果真的是你猜測的那個樣子，你應該會想要報仇吧？」

「應該會吧，畢竟是他把我媽害成那個樣子，還讓我成了孤兒，讓我誤會了她這麼多年。我必要讓他償還這些債。」

藍鈺看著陳玉瑛的臉上泛出憤怒的情緒，他好像知道了藍玉煙為什麼一直都沒說的原因了，他想要通過陳玉瑛的嘴來讓自己知道這些，好讓自己和他談條件。

藍玉煙的目的很簡單，他就想帶錦瑟離開這裡，但是，如果自己不答應的話，那麼他會將一切都告訴陳玉瑛，那時自己就將承受很嚴重的後果；但是如果自己妥協的話，那麼藍玉煙就會離開這裡，難道真的要將組織交給眼前的這個人嗎？他又真的合適嗎？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組織里人那麼多，調查起來需要一定的時間，畢竟時間也過去那麼多久了，想要知道的話可能有點困難，畢竟我們不是每個人的私生活都會幹預的。還有那個人也很有可能已經不在組織里了，也有可能已經死了。」

「我知道，但是還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誰，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還是真的只是一個意外。」陳玉瑛一臉期盼的看著藍鈺，臉上仍然帶著慍色。

「好吧，那你就先等我消息吧，我盡量讓人幫你查，但是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謝謝，老闆。」陳玉瑛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之後您讓我做什麼，我都一定會服從命令的，絕不找任何借口。」

「這好像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不是嗎？」藍鈺笑道。

「啊，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對不起。」陳玉瑛立刻低下了頭。

「沒事。」藍鈺說著就閉上了眼睛。

陳玉瑛看著他，也不再說話，而是轉頭看向窗外。

藍玉煙和錦瑟坐在餐廳里吃著飯，繼續著之前未完的話題。

「所以，你說的重要的事，是什麼？」

「帶你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去哪？」

「你想去哪？」

「這個我沒想過。」

「那你從現在開始就可以想了，然後告訴我，只告訴我一個人。」

「為什麼？」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樣我爸就找不到我們了，也沒人能再傷害到我們，將我們分開了。」

「為什麼要離開？現在這樣不是也很好嗎？」

「我爸不可能就這樣妥協的，他一定會想辦法拆散我們的，他有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是什麼？」

「繼承家業，和安排好的人結婚，鞏固和發展家族事業。」

「你不是已經在做了嗎？」

「只是表面上暫時妥協了，實際上，我根本就不想做，他給我做的所有安排都是他的翻版，令我厭惡，我一個都不想做。」

「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叛逆啊？」錦瑟不自覺的笑了。

「哪有，我一直都很討厭被別人控制和安排的人生，那樣的人生還不如沒有。」

「可是你的生活，是很多人夢想卻得不到的生活。」

「那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和痛苦。」

「那不是肯定的，這就是交換啊，哪有什麼是白白得到手的。」

「我知道，所以我感謝他給我的一切，所以在我想要脫離他的時候，我才想要獨立，不再依靠他，只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可能沒有之前的好，也至少是自己想要的，這就夠了。」

「你想要的是什麼？」

「你。」

「在你還沒有遇見我之前呢？」

「擺脫他，讓他知道沒有他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我根本不需要他。」

「可是，以你爸的能力，他要想搞垮你很容易，但是他卻一直都沒做，你覺得原因是什麼呢？」

「他想繼續利用我。」

「這樣不就對了嗎？如果他發現你真的對他沒用了之後，他真的可能會不顧一切的搞垮你，讓你一敗塗地，一無所有。」

藍玉煙看著錦瑟，臉上都是不解的表情。

「你好像一直都在幫他說話？難道你不想和我離開嗎？」

「我沒有幫他說話，我只是實話實說。我之前的確想離開這裡，但是現在不想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放棄現在的一切，像個失敗者一樣逃走，要走也不是這樣像個逃兵一樣離開，也要光明正大的，而不是躲躲藏藏的。我不想隱姓埋名，躲藏一輩子。之前一個人的時候怎麼都可以，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你不能放棄現在的一切，我們還有錦玉，我不想讓他重複我之前的生活，我想讓他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過正常人的生活，難道你不想嗎？」

藍玉煙看著她，他的確忽略了這些，他忽略了她一直的夢想就是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即使離開這裡，也是想過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躲起來。他怎麼可以忽略了她最想要的？這麼久以來，他已經習慣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身邊人的感受，去做他認為對他們來說對的決定，似乎從來沒有真正的問過他們的意見，他也的確沒有這個習慣去做這件事。錦瑟的話點醒了他早就遺忘的東西，他說自己討厭被別人安排的生活，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做著和他父親一樣的事？

「對不起。」藍玉煙的眼神低垂下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告訴你我的想法而已。我不想你為了我而放棄什麼，除非你是真的為了你自己而做出的決定。我也很討厭別人為我付出什麼，因為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麼，我都無法償還別人的付出。」

「對不起。」

「別道歉，真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希望你之後不只是為了我，還要為了你自己以及錦玉。我們可以離開，但是要光明正大的離開，知道嗎？」

「我知道了。我會重新考慮的。」

「嗯，你知道就好，那吃飯吧，吃完飯就回去，也不能讓丁燃一直照顧孩子吧。」錦瑟說著露出了笑容。

藍玉煙點了點頭，看著她，他完全沒想到她會說出這些話，這些話不像是臨時想起來的，而是準備了很久似的。難道她早就想和自己說這些話了嗎？又或者，她其實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說出來嗎？她早就知道自己一直在做什麼嗎？因為她一直在旁邊安靜的看著，沒有參與其中，所以就可以看清很多事嗎？

「我覺得，在你和陳玉瑛說出一切之前，你應該和你爸再談一次。」在回去的車上，錦瑟突然說道。

「為什麼？」

「如果我們想光明正大的離開的話，就必須先解決這個問題，不是嗎？你也不想做到兩敗俱傷吧？」

「可是，我之前已經和他談過很多次了，他對於我想放棄組織這件事上，從不妥協。」

「既然陳玉瑛也是他的孩子，為什麼他不行？」

「因為他是私生子，一但他來接管的話，他出軌這件事就會暴露，會影響到我媽那邊家族的投資。」

「你和高敏的婚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對。」

「那你現在和高敏離婚了，那他們那邊的投資是不是也就停止了？」

「沒有。」

「為什麼？」

「發生了一些事，抓住了她的一些把柄，讓那邊的人沒法取消。」

「算是威脅吧？」

「差不多吧，否則我爸不可能放任我和她離婚的，你也不可能再回到我身邊。」

「真的值得嗎？為了我一個人，你真的覺得有必要做這麼多嗎？」

「為了你什麼都是值得的。」

錦瑟看著他，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結果，她不想他為了自己而沒有他自己的人生。

「如果沒有我的話，你會接手組織嗎？」錦瑟突然問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

「如果我死了，你要怎麼辦？」

藍玉煙突然踩下了急剎車，轉過頭看著她，眼神里充滿了驚恐。

「你別做任何的傻事。」

「我不會，我只是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我不會選擇自殺這麼愚蠢的方法的，我要是想死，早就死了，不會活到現在的。」錦瑟立刻說道。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個問題。」藍玉煙低聲說道。

「你該想這個問題的，但是我不想聽到你也會死這個答案，畢竟，現在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錦玉，如果你就那麼拋棄他而選擇死亡的話，即使做了鬼，我也不會再見你的。」

「錦瑟……」

「我說了，別讓他走我走過的路，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

藍玉煙看著她，眼睛里都是悲傷。

「好了，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的吧。趁還來得及的話，你還是和你爸再談一次吧，陳玉瑛不一定非要以他兒子的方式來管理組織。你可以挂名，但是他來管理，不是也可以嗎？等到合適的機會到了，你就可以完全放手，交給他。」

藍玉煙的看著她，點了點頭，他明白錦瑟說的「合適的機會」是什麼意思，「我會好好考慮一下，儘快聯繫他的。」

藍鈺將陳玉瑛送到家裡之後，就直接離開了。但是他滿腦子都是陳玉瑛最後說的那些話。藍玉煙真的什麼都沒和他說嗎？但是他又會什麼時候說？如果陳玉瑛知道之後，又會是什麼反應？自己要先坦白嗎？在藍玉煙說出那些話之前，自己先搶佔先機？但是，他卻無法估計其中會產生的後果。將真相用謊言美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卻不是長久之計。

難道真的要向藍玉煙妥協，滿足他的要求嗎？

陳玉瑛回到家裡，心情異常的煩躁，他打開冰箱看了一眼，便出門去買了些酒和零食。他一邊喝酒一邊想著白天見到的情形，這和他最初的設想完全不同，即使藍玉煙已經給了他一些提醒，可是當自己見到的時候，也依然很難接受。他想要知道真相，可是當藍玉煙說可以告訴他的時候，他卻猶豫了，他又害怕去知道這個真相，他怕真相更會是他無法接受的。他還沒準備好去接受，現在這件事已經讓他難以承受了，那個藍玉煙口中的真相，那可能會將自己推入深淵也說不定。

陳玉瑛一直忍著給藍玉煙去電話的衝動，不停的喝著酒，直到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