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er8:別鬆手
三年來日日夜夜的夢再一次鋪天蓋地地襲來,江曼恍若置身夢境,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突然江曼尖叫著驚慌失措,卻有溫暖的手撫觸她被冷風吹得疼痛的臉龐。
「江曼……」
恍惚中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好像是聲嘶力竭,又好像是溫柔細膩。
「江曼……醒醒,看著我。」崔尋抱著江曼的身體,手電筒的光照著江曼瘦削的臉,崔尋只感覺有什麼東西絞痛了他的心臟。
江曼感覺眼前模糊一片,大雪好像刻意覆蓋了她的雙眼,讓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的樣子,只感覺很熟悉很熟悉。是林南深嗎,他發現自己不在帳篷里出來找自己了嗎,還是……江曼不想想下去了,只感覺頭疼欲裂,卻總有聲音在呼喊她,擾得她根本不想睡著。
夢裡,她遇到了崔尋,他嘴角帶著溫柔的笑,眼睛里卻沒有一絲暖意,冰寒如同幕布一般遮蓋住了眼帘。
崔尋抱起江曼,四周看了看被黑夜埋沒的山谷,他後悔自己太莽撞隻身一人來,他早料到江曼會出事,卻忘了帶人手。看著懷裡憔悴的江曼,崔尋想哭,覺得心酸,覺得難過。他想起了宋南楠《尋找麋鹿》里說的話:人總是費盡千辛萬苦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他那麼執著,追求的只不過是一種虛幻,他覺得江曼會回來,就真的回來了,可是面對生死,他還是無能為力的。儘管他是一名醫生。
江曼在崔尋懷裡縮成一團,全身上下或多或少或輕或重都有傷痕,從那麼高的山谷摔下來,也難怪了。崔尋叼著手電筒在深山巨谷里行走,他感受到懷裡的江曼好像有什麼液體順著她的臉流下來,深夜看不清,不知道是血液還是眼淚。
「江曼,你不要睡,我們回家。」
江曼欲忘記崔尋,想將三年前的回憶擱淺在時光中,但卻始終以夢的形式被她珍藏在潛意識裡,受傷了會想到崔尋,工作時會想到崔尋,說實話,任何時候她都離不開崔尋。崔尋也想漸漸撫平那些躁動與不安,任時間以一汪無風的季節如水一般滑動,最後悄無聲息地被漸趨漸忘最終的疼痛。
崔尋低頭看了一眼江曼,深濃的夜色將他們緊緊籠罩在一起,崔尋苦笑:「為什麼每次這樣看著你,你都是受傷著的,閉著眼的呢……」他欲伸出手撫摸江曼受傷的臉龐,正在這時,大地一陣顫動,所有的驚恐映照在了崔尋的眼睛里,他只感覺手一松,他與江曼的身體同時沒有預料地往後倒去。
「江曼——」崔尋欲伸手,卻被巨石割裂,有猩紅的血液順著手腕滲進雪地里。他眼睜睜看著江曼消失在夜色里,自己也如同墜向了一望無際的懸崖。
生命太輕了,太輕了。
耳邊是嘰嘰喳喳的鳥鳴,崔尋感到眼皮有些酸痛,吃力地抬起手擋了擋從窗外斜射進來的陽光。緩緩睜開眼,適應光線。他只感覺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如同拆了重裝一般,整個人軟塌塌地倒在白色的病床上。
「崔院長——」睜開眼是滿病房的醫護人員,喬晚傾叫了一聲崔尋,崔尋的思緒才從遙遠的冰天白雪裡回過來。昨晚發生了什麼呢……哦,他想救江曼,自己卻因為突發的山谷地震不知道震到哪裡去了。喬晚傾扶起崔尋,崔尋恍然想到江曼還不知道在哪:「現在什麼情況。」
許遲掛掉電話從病房外走進來,將手機扔進白大褂里,看著穿著病號服的崔尋:「昨天山上突然發生了地震,醫院已經派搜救隊了,還好我們第一支搜救隊到達山谷的時候就先發現了你——真的,你怎麼會去那呢?」崔尋避開許遲的問題:「那其他人找到沒有?」許遲癟了癟嘴:「喏,我剛接了電話,還沒有消息,總部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崔尋只感覺心下一沉,腦袋漲得厲害,喬晚傾打發了其他人離開,給崔尋倒了一杯水:「我說老大,你大半夜跑到山上去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