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孩子,我錯了
「哈哈哈哈!南瑤!好一個大差不大,你要不要告訴整個仙界,你是個沒有辦法而只能靠猜的蠢貨?」
「仙界是沒有人了嗎?要一個女娃娃來給我塞牙縫!」
葉漓手中的匕刃高握著,她覺得有些燙手,臉也熱得通紅,她側頭看向底下的一個個誓死抵抗的仙將。
他們也被垣老的話擊中,手中的兵器似乎用得又悲又恨。
得了御令又怎樣?
除了增添一副有力的鎧甲,施法更強盛了一點,可是,他們集中的力量還是遠遠不夠,壞人,還是那麼囂張。
不知為何,看著眼前搏動的穴位,葉漓的思緒開始飄蕩,面前,漸漸浮現一張模糊的瘦削的臉龐……
她緩緩閉上了雙眼……
「阿庸,阿庸你去哪了?」
「阿漓……」
戊瑀溫和的聲音浸潤著耳道,她淚光滾在眼眶,知道怎麼伸手也不會抓到,便不敢多抬一根手指,更不敢去觸碰。
因為近來,還有就在剛剛,她已經明白,這是幻覺在作怪了。
戊瑀淺淺笑著,「阿漓……你忘了嗎……我一直都在……我一直在你身邊從不曾離開……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難道你忘了嗎?」
「一直在?」葉漓嘟囔張口。
「對,一直在,你要相信你自己,就像相信我一樣……」
「相信自己……相信,你……」
「對!」葉漓迷迷糊糊從渾濁中睜眼,她的眸光已毅然堅定,「阿庸,你說的對,我要相信自己的判斷,不管有幾成把握,我南瑤向來,只認成功!」
垣老『哈哈』大笑,連穴位的位置都為她一人開好的路,無比暢通,「來啊,來殺我吧,我倒要看看你南瑤,是不是,獅子大開口,只能給我撓痒痒,來證明你碰運氣只會更讓我瞧不起你!」
轉刃,澆血,握緊,打直猛伸臂膀,葉漓提膝一躍,准狠收住雙拳,牢牢刺中了心窩下三寸。
一秒后……
刀刃破出,像諷刺一樣劃過臉龐,留下指甲蓋大小般的血口。
眾人眼裡的希冀瞬間像破碎的鏡子,成渣落滿一地,他們其實也知道,寄厚望於女子的僥倖,已經預想到失敗的後果了。
垣老好像說的也不錯,她只是一個從未涉及戰場的女娃娃,更何況,想要在短短几日之內,從一個只顧頑劣的黃毛丫頭,搖身一變御令在手的領將,簡直天方夜譚,痴人做夢罷了。
葉漓看著對面被她剜開卻無動於衷的傷破口,已經感受不到皮膚的刺疼。
「哈哈哈哈哈……愚蠢!南瑤,我早就說過,天道對你不公你偏不信,你知道能怎麼殺我又怎樣,你殺不死我,殺不死我,哈哈哈哈……唔!」
突然,垣老感到鈍痛的同時,不敢相信地往心窩下一看。
下三寸的位置開裂出縫,一路向上,直到跳動的血淋淋的心臟顯現在眾人面前,『砰』的一聲,衝出膨脹的極限,爆破糜爛。
彈指間,目烈猙獰,爆破還在累及五臟六腑,他便失去支點,看著弦衣而向後倒去,「你,你怎麼可能,是,是……」
眾人見狀,頓時個個表情不一。
不超過一半,靠近弦衣和葉漓的仙將,看過匕刃抹的是誰的血液,故而不可置信,這個一直近在眼前旁人不會想到的少年,竟然和垣老有著血緣上的牽扯;
而剩餘的大多數人,並不知曉情況,只知道大塊的魔頭倒下,喜悅地扔下手中的兵器大喊『仙尊威武』。
葉漓一時不知該喜或悲,她看向從空中摔落卻得到大章做肉墊,相安無事的少年。
仙醫及幾個兵將過去接助圈在安全的地方,眼神獃滯空洞,又一會搖頭直呼『不可能』的模樣,頓時感到心口不是滋味,她揉了揉有些刺疼的心臟。
霎時,仙醫們不知所以,愣在原地,只見弦衣不顧他們認為的危險連滾帶爬向前,一番攔阻后,少年悲吼的一聲:「放開我!垣老仙君是我父親!放開我!」
葉漓緩緩起身,路過不敢相信真相的幾人時,未等他們疑惑等待答案,便朝他們點頭給予了確認,一時,真相接連傳開眾人。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被圍困在另一邊的人也都知道了。
她走到倒塌在地的垣老眼前,紫櫻一行人也趕了過來,大家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只是靜靜地俯瞰趴在父親手邊的少年,看他嚎啕大哭不止,聲聲呼喚遲來的一聲『父親』。
血緣這個東西很神奇,一旦有了承認,即便原先如此陌生或敵對的關係,都會被流通過同一血液的牽涉,化為灰燼,得到重生。
垣老也流下眼淚,他早該明白,梧池從不交代關於弦衣的一切,便篤定『這個孩子』他一定會善待之,他一度懷疑自己下不了狠手,是因為令自己噁心的良善又泛濫驟升。
所以雪洞里,吸食一半魂魄的時候,他逼迫自己好久,好久,最終還以此為恥地離開,可此刻,他后怕地洋溢起笑容,「孩子,還好……還好你活著,父親對不起你,要不是因為我,你怎會變成這樣……」
他欲憐惜皮包骨頭的臉龐,可抬至半空,他才發覺自己已面目全非,還妄想拿醜陋不堪的手臂去污穢?老眼霎時模糊簌簌落淚。
然而,弦衣不知為何並不嫌棄,用盡全身僅有的力氣去握住了欲抽回的指掌,也許,想到世間會只剩他一人孤苦伶仃,他才這麼做的吧?
他是這麼想的。
垣老笑出聲了,悔恨與愧疚在父子間的愛中,戰勝了妒恨的邪惡,「我錯了!孩子我錯了!只是……唔噗……只是我沒想到,我們相認,卻是,卻是我離別之時……」
「孩子,玉佩!對,玉佩……」垣老又突然想起什麼,撐起身卻又彈了回去,盯著腰間猛地看向弦衣,「我拿不到,在腰,腰間,它會,會告訴你,你和你娘的一切……」
弦衣身上的力氣所剩無幾,葉漓見垣老快要爆體而亡,便很快搜索到一塊月牙狀的黃玉,轉頭對視紫櫻,「快讓大家撤離!遺體爆亡,會釋放大量的魔氣,我需要儘快轉移他的屍體進前面無生靈存在的死海,以減少生靈的損傷!」
剛說完,濃煙已瀰漫開來,紫櫻捂住鼻腔領命,不一會兒便遣散留在此地的一行人,臨走前,弦衣還要抱住醜陋的臂膀不放。
垣老不想分離手上的緊緻,但還是狠下心揮打掉,哀求的目光看向葉漓,「南瑤,是我對不起你,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我厚著老臉求求你了,求求你帶他離開,如果可以,求求你以後,以後我不在了,照拂他,好嗎?」
「我不走!父親!我不想走,我已經沒有娘了,我不能又沒了父親……」弦衣哭喊不肯離開。
葉漓默不作聲,她不會因為一個生離死別卻作惡多端的人,心慈手軟,她把阿庸記在心裡怎可能會忘記過往的一切呢?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只一個勁地把弦衣拖走,「走啊!再不走你耽誤了這裡的生靈,你承擔得起嗎?」
垣老使盡渾身解數,再度拍開,大吼:「給我滾!」
終於,撲騰的少年被劈了后脖,只能感受著身子被拖著離開,昏沉的視野里,女子施法攜帶黑影纏繞的屍首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