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竊聽

麥克拉根挑起一邊眉毛：「我倒有些捨不得和你說再見，小姐，我們很投緣……」

「噢？你要回C號包廂再喝一杯茶嗎，」哈利擠進兩人之間，「還是去我們包廂吃點烤鵪鶉？雖然我不確定我們那裡除了貓頭鷹的排泄物，有沒有別的可以給你當茶點的東西。」

艾莉西婭暗自掐著手掌心，以免自己笑出聲來。

「天快黑了。」納威小聲提醒。

從車窗外荒蕪冷落的景色來看，列車就要抵達霍格莫德站了。他們應該儘快回到包廂換校袍。

「謝謝你的熱情邀請，哈利。」麥克拉根笑著搖了搖頭，用異常響亮的聲音說，「我很榮幸能被救世之星邀請，去他的包廂坐一坐，可惜本人，考邁克·麥克拉根得回到自己的包廂收拾行李！」

「順便，我得在吃晚餐之前找到格蘭芬多今年的院隊隊長。」麥克拉根自以為迷人地眨了眨眼睛，「向他申請提前今年的院隊選拔，那個韋斯萊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守門員，要不是去年我輸了賭約吃了一磅狐媚子蛋錯過了選拔，怎麼也輪不到他……」

望著麥克拉根的背影，哈利拽了拽艾莉西婭的衣袖，低聲說，「別告訴他！」

「別告訴他什麼？」納威好奇地問。

「今年的隊長……」艾莉西婭用氣音說著，指了指哈利。

「哇……」納威說，「那等麥克拉根到時候知道了……」

「他會尷尬死。」哈利篤定地說。

艾莉西婭卻表示懷疑：「你確定麥克拉根會有尷尬這樣的感受？」

「也許。」哈利聳了聳肩，凝望著遠處的視線卻遲遲沒有收回，夕陽灑下碎金一般的光芒，落在他亂糟糟的黑髮和眼鏡片上。

「你們先回去好嗎？」他突然說，「我等會兒就來找你們。」

艾莉西婭問：「你要做什麼？最多半個小時，就要到霍格莫德了。」

哈利一時犯了難。他知道艾莉西婭與馬爾福的事，但艾莉西婭不知道他知道這件事。他不想讓艾莉西婭再摻和到與馬爾福有關的事情里去，但沒有合理的瞞著她的理由。

艾莉西婭見哈利萬分糾結的模樣，沉下臉道，「不管什麼事，我陪你去，你知道自己現在是魔法部的重點保護對象吧？」

「去哪裡？」納威撓著頭問，但僵持著的兩人沒心思回答。納威嘟囔著往回走，「好吧，你們快點回來，赫敏肯定會問的。」

「你不能去，艾莉西婭。」哈利乾巴巴地說。

「為什麼？」艾莉西婭追問，「你覺得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警衛？新的黑魔防教授看上去對我很滿意呢！」

哈利頻頻看向過道盡頭，焦急地說，「就是不能。」

「行啊。」艾莉西婭滿不在意地說，「我不跟你去，你也別想自己去，咱們就在這耗著吧。」

這時的過道里寂靜冷清，學生們幾乎都回到包廂去了。艾莉西婭倔強地瞪著哈利，腳下的地板微微震動，傳來哐啷哐啷的聲音。

列車駛入了漆黑的軌道。

「好吧。」

艾莉西婭看不清哈利的表情，只能聽見一聲無奈的嘆息，肩上傳來的輕盈的微涼的觸感，是隱形衣。

「你隨身帶隱形衣啊？」艾莉西婭低聲問。

哈利將艾莉西婭罩進隱形衣里，戲謔地說，「是啊，畢竟我是魔法部的重點保護對象嘛。」

「嘖。」艾莉西婭咂咂嘴，對哈利突如其來的刻薄表示不滿。兩人順著昏暗的過道前行，停在一間包廂外。

哈利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嘴唇上，示意艾莉西婭保持安靜。他從兜里掏出肉色的細繩，在艾莉西婭驚訝的眼神中，熟練地把伸縮耳伸到門縫裡。

「過來。」哈利用口型說。

他們兩個湊在繩頭上，專心地聽了起來。

一聲清晰的輕笑聲傳來，聽得艾莉西婭心頭一跳，是德拉科的聲音。哈利在監聽德拉科？

一時間，艾莉西婭起了逃跑的心思。但她很快鎮靜下來，她總要習慣分手的狀態。艾莉西婭要多練習，早日完成自我脫敏。不然，她怎麼能在和德拉科一起上的那些N.E.W.T.班裡學到知識呢？

「斯拉格霍恩想做什麼，布雷斯？」德拉科問。

布雷斯·扎比尼慢悠悠地回答：「他想提前籠絡一些和大人物沾親帶故的學生而已。」

德拉科不高興地哼了一聲：「還有哪些人被邀請了？」

「格蘭芬多的考邁克·麥克拉——」

德拉科：「噢，這不奇怪，他叔叔是魔法部的高官。」

「拉文克勞的貝爾比——」

「不太熟，想來是一個草包。斯拉格霍恩的眼光不怎麼樣。」

扎比尼似乎對德拉科三番四次的打斷感到惱火，加快語速，「隆巴頓、韋斯萊家的小女兒、波特——」

「隆巴頓！」德拉科意外地喊了一聲，隨即冷笑道，「波特……金妮·韋斯萊？你的判斷似乎不太準確，布雷斯，也許斯拉格霍恩只是想隨便找幾個人聊聊天解悶兒，我可不認為這些人有什麼值得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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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扎比尼頗感興趣地拔高音量，態度不如以往那般和善，「他還邀請了赫奇帕奇的科林斯。」

「科林斯！」這一次是潘西失聲驚叫了。

德拉科遲遲沒能發表意見，似乎不願意提起這個人。

艾莉西婭咬緊下唇，感覺心裡有個小人在氣急敗壞地大吼：我還不願意提起你呢！

良久，就在艾莉西婭以為德拉科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開口了。「可惜啊，斯拉格霍恩多半是沒聽說我也在列車上，我父親以前也是他偏愛的——」

「我想不是這個原因，德拉科。」扎比尼說，「斯拉格霍恩也許是對出身自食死徒家庭的學生不感興趣。我剛上列車的時候就遇到了他，他還跟我打聽了西奧多的父親，聽他語氣，他們以前也是老朋友呢。」

「但等我告訴他老諾特被魔法部逮捕了之後，他就轉移了話題，結果，西奧多和你一樣都沒被邀請……」

艾莉西婭不知道是對扎比尼陡然變得尖銳的態度感到心驚，還是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那雙冰藍色眼眸感到心驚。

不知何時，西奧多沉默地站到了包廂門前，修長的手指搭在推拉門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哐啷哐啷的列車行進的聲音蓋過了他的敲擊聲。

近在咫尺的艾莉西婭卻能清楚地聽見他用指尖敲打推拉門的聲音，那聲響越來越快，似乎與西奧多的心跳同頻。他的眼中也躥起駭人的火焰。

有一瞬間，艾莉西婭覺得西奧多在與她對視。但她清楚，他興許只是盯著過道上的一個小點。

他看不見自己的，艾莉西婭想，她披了隱形衣。艾莉西婭皺了皺鼻子，得出結論：她和哈利也都沒有噴香水……絕對安全。

事實上，艾莉西婭已經很久沒噴過香水了。

德拉科送她的香水瓶子跟別的雜物一起被她塞到了行李箱底。想起那瓶香水，艾莉西婭有片刻的失神。要是感情也像這些小玩意兒一樣可以被她塞到行李箱里就好了。

接近於無限的短暫時間內，西奧多收回手，垂下的眼睫蓋住冰藍色瞳孔中跳躍的怒火。他悄無聲息地轉身離去。

艾莉西婭側頭看向哈利，用眼神詢問他們是不是也該離開了？哈利遲疑著點了點頭，看上去心不甘情不願。

就在這時，德拉科發出一聲怪笑，笑聲聽起來有些勉強。

「誰在乎一個老胖子的喜歡？我有的是更重要的事兒要做，誰稀罕在學校里玩過家家？」

哈利猛地扭頭看向艾莉西婭，臉上寫著：看吧，我就說他有問題！

但等他反應過來身邊人不是他的老朋友赫敏與羅恩，而是他想瞞著的艾莉西婭之後，哈利就僵硬而緩慢地把頭轉了回去。他在竭力製造出一種無事發生的假象。

艾莉西婭只是安靜地低著頭，默默地聽著。

「什麼意思，德拉科？」扎比尼問。

「你還不明白嗎，我親愛的老朋友。」德拉科嘲諷地說，「誰是現在最願意給我們這些純血帶來榮耀的人？」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包廂里的人們似乎都被嚇壞了，艾莉西婭甚至連克拉布和高爾咀嚼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扎比尼輕聲說：「你才十六歲，德拉科，怎麼可能呢，有什麼資格——」

「噢——資格。」德拉科嗤笑一聲，「你想和一個馬爾福討論他的資格？」

包廂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德拉科顯然很滿意他造成的這種效果，也認為自己的氣勢勝過了被斯拉格霍恩邀請的扎比尼。他大度地說：「列車開始減速了，我們準備下車吧，走快一點兒，我可不想和一群血統不明的傢伙擠在一起。」

話音剛落，艾莉西婭和哈利還沒來得及反應，克拉布和高爾就拉開包廂門跑了出來，似乎包廂里就坐著伏地魔似的。

跑了兩步，克拉布和高爾又急忙停下腳步，回身等待他們的頭兒。

艾莉西婭和哈利不得不緊挨在一起，貼著推拉門的邊緣，進退兩難。他倆的身後是健壯的克拉布和高爾，這兩人的塊頭幾乎將過道堵死了，身前則是慢悠悠走出來的以德拉科為首的一眾斯萊特林。

艾莉西婭屏住呼吸，默默看著德拉科緩步走向自己，銀綠相間的領帶旁，級長徽章正閃閃發亮。

他目不斜視，幾乎擦著艾莉西婭的肩膀而過。

艾莉西婭鬆了口氣，卻聽身後的哈利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等等，你們先走，我要檢查一件東西。」德拉科高聲說。

哈利躬下身，抱著艾莉西婭的胳膊，飛速閃進一側的包廂，避開潮水般湧來的斯萊特林。

艾莉西婭瞪大眼睛，看著德拉科摸了摸推拉門，點了點頭，便將門拉上——

哈利小聲說：「他踢我——」

「除你武器！」

包廂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去而復返的金髮男人向他們舉起了魔杖。

兩根飛出的魔杖掀起隱形衣，艾莉西婭清楚地看見德拉科的瞳孔顫動了一下。魔杖旋轉著墜入德拉科身側的陰影中，發出清脆的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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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站在夕陽投入包廂的斑駁光影間，無視門後人來人往的喧嘩。他保持著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若非緩慢滾動的喉結，他看上去與一尊雕像無異。

半晌，德拉科抬起另一隻手，一條肉色的細繩正懸在他的指縫間。他得意地笑了：「波特，你似乎忘了給這個小東西也穿件衣服了？」

哈利鬆開懷抱，握著艾莉西婭的胳膊，似乎想把她拽到自己身後。艾莉西婭甩開他的手，堅定地站在哈利身前，「馬爾福——」

「統統石化！」

艾莉西婭不指望德拉科會念及舊情。從剛才偷聽到的談話來看，他已然忘記曾經對自己的許諾，但那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不再是情侶，自然不需要繼續恪守許下的承諾。德拉科是，艾莉西婭亦是。

但她沒想到，德拉科會如此果斷地朝自己施咒。艾莉西婭本能地抬手一擋，卻沒能在自己的身上感知到任何異常。

咚的一聲，哈利直直地倒在她的腳邊，鼻樑上的眼鏡框詭異地歪扭著。

「哈利！」艾莉西婭蹲下身，想要扶起他，哈利僵硬的四肢卻讓她找不到發力點。那雙碧綠色的眼睛急切地撲扇著，也許是想讓艾莉西婭別管他——艾莉西婭氣呼呼地搖了搖頭，轉身看向德拉科，「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鬼鬼祟祟的人可不是我。」德拉科微轉手腕，魔杖尖端重新對準艾莉西婭，「你似乎很急著和我聊聊，科林斯小姐。不過正好，我也想和你談談，先給『救世之星』來一個防竊聽的咒語怎麼樣？」

「我最近新學的，正好沒找到實驗對象。聽說施咒對象的耳朵里會瞬間充滿咆哮聲呢——」

「你敢！」艾莉西婭噌地站起來，視線掠過德拉科腳邊的魔杖。

「我有什麼不敢？」德拉科仔細端詳著她，灰藍色的瞳孔中似有大霧瀰漫，「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跟你即將進行的談話也不見得會有多平和，不過是提前一點兒讓波特聽到爭吵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