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困獸
或許是在兵馬罐里待的久了,這些梅山猖兵出現之後,並未立刻有啥動作,只是站在那裡好像風中蘆葦一樣左搖右晃,本就空洞的眼睛更顯獃滯。
楊文驊卻沒有含糊,只看到他身前的法壇上閃過一陣火光,接著就看到他在猖兵和陰兵的包圍下,從梅山猖兵堆里沖了出來。
看到楊文驊高高提起銅錢劍,我緊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他要做的,是收猖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毀掉原本的兵馬符。
銅錢劍下落的很快,準頭兒也沒有絲毫偏頗,直接扎在了一塊小小的木板上,楊文驊手上的動作也不慢,引燃一張黃符后直接甩在了上頭。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梅山猖兵齊齊地發出一聲吼叫,衝天的煞氣好像浪涌一樣滌盪開來,楊文驊離得最近,迫不得已用了金光咒護身。
說實話,我也被這一幕嚇得夠嗆,一百來號梅山猖兵展現出的聲勢,可比當初在營盤裡強的多。
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兵馬罐、兵馬符先後被毀,最大的限制已經在此刻煙消雲散,所以他們身上的凶戾盡數爆發。
九清小道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不是挺厲害的嗎?這煞氣你來擋吧。」
我沒回頭看他,既然人家都已經備好花生瓜子飲料等著看戲了,咱就是盡地主之誼,也得讓人家如願不是?
再說了,區區猖兵散發出的煞氣,那不是海老仙家揮揮翅膀就能解決的?可惜了,九清小道長想看的戲剛開始就落幕了。
「你幹啥了?我明明沒看到你動手。」
我往後退了幾步,掏出煙就給自己點上了,「你不是一直想見識見識老仙兒嗎?剛才就是我家老仙兒動的手,你看清楚了沒?」
一句話把他氣得面色鐵青,這話其實也是我故意說的,因為他根本就沒看到海老仙家到底在哪!
早在來之前,我就已經讓胡天心、胡天童、柳天明和海老仙家先行一步,藏身在了附近的山上。就連隨身報馬黃秀春,也是通過捆竅的法子才跟來。
之所以這麼做,其實就是為了避開九清,免得他一會兒整出一個幺蛾子。
哪怕是剛剛面對煞氣,我一開始的打算也是靠自己去整,可臨了還是沒忍住,讓海老仙家出了手。
九清斜眼瞥著我問道:「你們出馬供奉的所謂仙家,不都得附體才能使本事嗎?」
眼下沒有長輩在場,我也犯不著再跟他客氣,「你爹告訴你的啊?有道行的仙家根本用不著捆竅。」
其餘的我也沒多做解釋,因為我發現他的傲慢,更多的來自他的無知,而非他作為正一弟子的見識和底氣。
「說是捆竅,實際上不還是附體?正神不附人身,凡是附體的,非鬼即妖。」九清小道長爭辯道。
「誰說出馬仙家是無上真神了?人家仙家自己也沒承認啊!不都是你們這些滿心滿眼都是偏見的人說的?」我字字鏗鏘的回懟道:「王靈官大願你應該知道,那我就問你,他所說的『吾便隨時照臨』是啥意思?你不會以為會是王靈官親至吧?」
九清還想爭辯,我卻一眼瞥見楊文驊的護體金光散了,只得把他晾在一旁,直直地朝著大門跑去。
可我也就跑了兩步,那些梅山猖兵不知道因呼啥,全都側過身看向了我這邊,幾乎是沒有片刻猶豫,就連跑帶躍的朝著大門跑來。
「閃開!退回來!」九清大喊一聲。
我自然也知道其中厲害,趕緊往後退了幾步,九清小道長挑起貼滿符咒的桃木劍豎在身前,左手拿著先前和我比試用的銅錢劍。該說不說,這小造型還挺帶派。
「南熒朗耀,冰鳩羅真。真精陽神,暖炎寮靈。五方霹靂,石阿雄聲。電光變化,九州社令。聖光威猛,大布火輪。火雲萬丈,八車八輪。霹靂前奔,昊天敕行。都天震雷,玉晨洞靈。水部束首,火怪滅形。淳丘真君,紫虛通神。伐惡大將,急急施行。急急如律令。」
九清小道長快速地念完咒語,將桃木劍揮向火葬場大門,銅錢劍則直指夜空。東、西、北三個方向,同時傳來『轟隆隆』地雷聲,唯獨我們這南面,屁動靜兒沒有。
這三個方向,分別是清玄道長、妙微道長和楊爺,猖兵選擇全部從大門這邊逃走,很明顯是察覺到了我和九清把守的南面相對薄弱。
原本我一直以為,猖兵就是任持有者擺布的馬前卒,可現在看來,他們也有一定的靈智和理性,也能夠憑藉本能或者思考,做出趨利避害的行動。
「擋一下!我的道行比不過他們,需要一點時間!」九清喊道。
跟他再不對付,我也知道以大局為重,何況這事兒關乎楊文驊的未來和安全。
沒有任何猶豫,我請動黃秀春暗中借了點法力給我,在身前勾勒起了符咒的紋路,「南方火德祖,炎帝丙丁神、三頭分九目,九臂見金身…」
用出『封山咒』,兩個好似天柱的虛像霎時浮現,將想要逃走的梅山猖兵盡數攔住,於此同時,九清小道長的法咒也終於應成,一聲聲堪比炸雷的巨響從我倆的頭頂傳來。
這也是我們事先商量好的,楊爺他們四人同時用『召東(南西北)方雷神咒』,借雷神之威及天雷聲勢把猖兵困在場區裡面,一來防止猖兵逃跑,二來是讓楊文驊能做困獸之鬥。
百十號梅山猖兵被雷聲震懾,往後退了兩步,進退兩難中,我看見一個個頭高挑的猖兵舉起了手中的環刀,隨後全部的猖兵又朝著大樓的方向奔去。
這一下,楊文驊和梅山猖兵不可避免的要來一次正面交鋒……
也不管楊文驊能不能聽見,我把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文驊!找機會先收了那個拿大環刀的!」
場區裡頭頓時亂做一團,哪怕是我開了法眼也看不出個數,唯獨只能看清楚穿著銀色鎧甲的自家猖兵。
看到他們的陣型沒有亂,我不由地稍稍鬆了一口氣,陣型還在,起碼說明文驊現在還是安全的。
九清小道長要維持法咒,身體不敢亂動,但他的嘴可是沒閑著,「你修行了多久?為啥施咒這麼快?還能…能用指訣符。」
「不多,才不到一年。」我有些凡爾賽還略帶譏諷的說道:「你也不用自愧不如,我用的封山咒比較簡單,不像你用的法咒那麼厲害。」
堵上了他的嘴,我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場區裡頭,接下來的事兒,就只能靠文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