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兩小兒論道
到了這會兒我才反應過來,楊文驊之所以和九清小道長不對付,是因為九清小道長瞧不上我出馬弟子的身份。
說實話,我也不理解為啥九清會這樣。在我的認知里,道教是一個非常包容的宗教。
別看香港電影一整就塑造一個寧殺錯、不放過的衛道士的形象。這樣的影視形象在電影里無外乎兩種結局,要麼是為了追尋自己的信仰捨身衛道,要麼是幡然悔悟,明白妖和鬼和人一樣,也有善惡之分。
影視劇尚且這樣,何況是現實中,講究『萬法自然、無為而治』的正統道教呢?
要說有一部分修行者視除人以外的修行者為異己,我覺得和明清小說脫不了關係,尤其是《封神演義》,把人族修行推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很大程度上貶低了除人以外的修行者。
相反的,《聊齋志異》則刻畫了一批有血有肉的鬼妖,可人們在看這本小說的時候,著重點都在其中的愛恨情仇上,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其中關於因果報應和天道輪迴的部分,更忽略了其中關於動物與鬼向善修行的部分。
言歸正傳,面對這位正一小道長的出言不遜,我心裡沒氣是不可能的,但我依舊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著話,「小天師這話說的不對,大道三千,什麼時候開始以出身法脈論正邪了?」
「小天師不敢當,我道號九清。」正一小道長一看我敢和他論道,頓時生了一論高下的念頭,「大道三千,以人為本,有哪一條道兒是給那些山精野怪鋪的?正經修行的動物也不是沒有,但絕不是你們出馬的供的那些個東西,說的好聽『仙家仙家』的叫著,說到底其實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妖精。」
「你那意思是只有人才能成仙唄?哈哈哈,笑死我啦!」楊文驊假模假樣的尬笑著說道:「你說這話,也不怕二十八星宿降雷劈死你!」
「天雷只劈妖邪!那些山精野怪,也配和二十八宿相提並論?」九清小道長懟完楊文驊,又把矛頭對準了我,「我問你,仙字何解?」
我就一愣神兒的功夫,他就自問自答道:「仙字,乃是單人旁,也就是我說的以人為本,所以人類修行得以證道,才能稱之為仙!」
「是嗎?我不這麼覺得。」我放下手裡的牌子,冷靜的應付著:「在我看,仙字之所以由人和山兩部分組成,那就是說人和山林之中的萬物都能修成正果。你說的以人為本,也沒有錯,但那不是論修行的根基,而是當神仙的初心。仙人就該救世度人,這才是真正的以人為本。」
九清小道長氣的直發抖,「扯犢咂!神仙的職責是誅邪除惡,匡扶天道…」
話還沒說完,從不遠處走來一位老者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大哥,那個大哥開口吼道:「九清!告沒告訴你不能與人起爭執?晚上給我抄一百遍凈心咒和凈口咒!」
看來這位道長是位明事理的,不過即使他不開口制止那個九清,我也不會再和他爭執下去,要不然不是和他一個樣兒了嗎?
妙微和清玄兩位道長走了過來,老者看向楊文驊笑嘻嘻的說道:「你就是楊道兄的孫子吧?想當初我和你爺爺認識的時候,你爸還沒你現在大呢。」
楊文驊雙手抱在一起呈子午訣,做了個圓揖,「給老仙長、師叔問好。」
清玄道長抬起手拍了拍楊文驊的胳膊,「修行的可以嘛!這一看就知道楊師叔沒少費心調教你,精氣神兒養的真不錯!」
別看楊文驊之前受過傷,傻了吧唧過一段時間,但閆師傅傳給他的道行,還有那千年人蔘的須子可都是實打實的,精氣神能不好嗎?
「嘿嘿,哪裡有?」楊文驊虛頭巴腦的奉承著:「我就是佔了年紀小的便宜,您和老仙長的精神頭兒,看著也不比我差哪去,這可都是實實在在修養出來的!」
其實楊文驊說的也沒錯,九清小道長不用多說,穿的衣服比我和楊文驊還潮。清玄道長下身運動褲,上身套衛衣,就連妙微老仙長穿的都是立領輕薄小夾克…看著都很精神。
清玄道長伸出手指點噠了幾下楊文驊,「你呀!你呀!才多大歲數就油腔滑調的。」
「師爺、師叔,給你們介紹一下。」楊文驊一把將我拽了過去,「這是我王哥,出馬的,本事厲害著呢!」
清玄道長的表情沒啥變化,但妙微老仙長卻鎖緊了眉頭,用他有些渾濁的眼睛仔細看了看我。
打量好一會兒,這位老仙長才開口說道:「您慈悲。」
一旁的九清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師爺,我也有點懵,趕緊抱拳作揖,有些惶恐的說道:「老仙長慈悲、清玄道長慈悲。」
清玄道長回了禮,招呼道:「九清!過來見過你兩位師兄!」
「一個出馬的,一個連道籍都沒有的半吊子,算哪門子師兄?」九清忿忿的說道。
清玄道長也是個急脾氣,從身後的包里抽出一條戒尺,直接抽在了九清的後背上,「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
在東北,當著外人的面兒打自家孩子,那是相當丟人的事兒,我連忙勸解道:「清玄道長消消氣,咱有話回去說,楊爺從早上就開始等著呢,而且這也不是說話的地兒啊!」
半推半諉的拉開倆人的距離,我又說道:「文驊,那邊有輛車,咱一車也坐不下,你趕緊帶著他們先走,我打車去接你吳姐,然後在你家見。」
九清挨收拾,最爽的就是楊文驊,他強忍著笑意,把這三位遠道而來的正一道長請上了計程車。同時我也攔了另一輛,直奔店裡接上了吳妹子。
在車上,吳宛琳問道:「宇哥,你們談事情,我去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就是吃個飯嘛!」我大大咧咧的說道:「我要是不把你領過去,楊叔還得讓我回來接你一趟。」
吳宛琳笑的十分燦爛,「說的也是,這很東北人!」
到了楊叔家裡,我才敲了兩下,楊文驊就給我開了門,但這小子沒讓我進屋,來到門外賤兮兮的說道:「王哥,那小子被他師傅罰跪呢!」
「真的假的?」我小聲的問道:「清玄道長管的這麼嚴,他咋還那麼不守規矩?」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楊文驊狡黠一笑,勾住我的脖子說道:「我也是剛才聽他們嘮嗑,才知道了一點兒,這小子啊…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