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句句話落在心裡
這樣一根,銀條不多不少三兩整。
童舟在來大宋之前,開車去市裡採購時,在市區一家小金鋪,花7000塊錢買了十根。
不是找不到大店,而是大店的商品都有有水印,用起來不好解釋。
3兩白銀在大宋是個什麼水平呢?
太複雜的不需要大家計算,只需要粗淺理解其購買力便好。
宋初之時將近5000軟妹幣,現在大概四千多,再過一二十年,就只值3000塊錢左右。
所以如果你是個月薪1500的小協警,例行問個話,對方甩手塞給你4000塊。
就問一句,有幾個人能眼神不清澈?
這得是什麼樣的土豪,才能如此豪橫?
這捕頭明顯是個街面上混得熟的老油條,瞬間明白該如何自處「原來是童員外當面,失敬失敬!」
童舟是看過夢華錄的,所以琉球商人的說辭是沒問題的。
朝廷要求南洋商人去廣州市舶司專門通商,可是不能要求東邊幾國商人不遠幾千里,繞道去廣州,再來跟宋人做生意。自打朝廷下禁令以後,錢塘這邊明面上能活動的胡商,最多的就是琉球、東瀛和高麗商人。
「大人客氣,小民初來此地,日後還要仰仗大人關照。」
捕頭連忙躬身「童員外折煞小人,日後員外在這錢塘地界,但有所需,儘管差遣小人便是。」
捕頭可是人精,見面就給3兩上好雪花白銀的大豪商,哪是他有資格裝大人的?
童舟見火候差不多,這才說起「大人,我這伴當也是見義勇為,見那些匪徒危及茶鋪店家安全,出手相救,下手亦有分寸,不曾傷人性命,當不觸犯大宋律令吧?」
「哪裡哪裡,員外說笑了。小人可不是要問責員外的伴當,只是見員外不似本地人例行問詢而已。既已問明員外來此緣由,便不多打擾員外。小人尚有犯人需要看壓,這便告退了。」
「如此便好,小民也不便阻攔大人當差,他日再會。」
「是是是,再會再會。」捕頭連忙抱拳施禮,匆匆離開此處。
顧千帆和老賈全程看在眼裡,未發一言。
他們二人不同於堂倌兒。
常在外差遣,懂得小吏薪資微薄,靠這些孝敬過活才是常態,也並未鐵面無私的多管閑事。
皇城司所轄都是謀逆造反之事,若是管起小吏受賄,可不就是多管閑事?
顧千帆走到童舟身邊抱拳「本官顧千帆,見過這位童公子。」
「童舟見過顧大人,不知大人哪裡高就?」童舟見顧千帆找上來,故作不知憋著壞,開口問起他出身。
一旁的老賈剛要上前分說,顧千帆卻不可能上當「公府當差,皆是為官家盡忠。公子伴當身手不凡,不知又是出自哪家哪派啊?」
既然沒有被官吏盤問,沒因此暴露身份。他又怎麼可能自己主動跳出來,說是皇城司的人。
「我二人自幼便在琉球長大,並不識得大宋的高門大派。修行的也都是自家武藝,大人不必過分猜度。」
顧千帆與他相見,只想認識一番。他們皇城司爪牙遍布大宋天南地北,可不都是正編的司吏。
這童姓琉球男子,出手闊綽,家僕又實力非凡。他日再遇上,未必不能利用一二。至於剛才小小衝突,完全不看在他眼中。
想及此處顧千帆不免想多結個善緣。
「這掌柜娘子剛剛對付歹徒時,躲刀的那一招,出自綠腰舞。就顧某所知,如今民間會此舞的,多半不是良家。童公子還要擦亮眼睛,莫要被勾欄出身的風塵女子,迷了心竅才好。」
剛才這童姓男子,因為美人衝冠一怒,想來是被那小娘美貌所吸引。他出言提醒,就算對方一意孤行,未來與這小娘有何交集,起碼顧某給他預先知曉小娘身份,不致上當受騙的機會。
無論如何,他得記本指揮使個好。
他這句話讓一旁收拾鋪中狼藉的孫三娘停下手上動作,擔心的看向趙盼兒。
趙盼兒更是直接破防「我是良籍,大人不得胡言。」
顧千帆看都不看她一眼,他既以指明,便是篤定她出身,顯然她經歷過什麼事,還良為民。不過顧千帆並不在意一個還良賤籍女子如何想法。
他越是不在意,越是搞得趙盼兒火大,看他相當不順眼。
童舟當然知道趙盼兒過往,而且應該比此時的顧千帆知道的更加清楚。
「小民多謝顧大人好意,只是在童某看來,出身並不該作為評價一個人善惡是非的準繩。盼兒姑娘一看便是天下難尋的好女子。如何與她相處,童某自有分寸。」
「再說出身如何乃是命定,你、我、她,皆無改變之能力。但文才、武功、技藝、道德修養卻是我們可以通過自行努力得來。童某以為以此評人,而不是以誰是誰的兒女,是何出身評價他人更加客觀,顧大人以為如何?」
現代人尤其是龍國人,哪個不是自小被灌輸這樣的觀點?
童舟這一番話,自然說得情真意切。不止讓趙盼兒另眼相看,這世上竟然還有不以出身論人長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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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就連她心儀的歐陽公子都做不到,因為歐陽公子跟她說的情話中,都在強調不在意她過去樂伎身份。趙盼兒深知他若真的不在意,便不會反覆提及此事。
顧千帆同樣頗有觸動,他的出身也是蠻曲折的。他何嘗不曾想過,如果自己的親爹,不是那個人人唾棄的佞臣該有多好。
他深深看一眼童舟「此間事矣,顧某告辭。」
說完便瀟洒轉身,帶著老賈,一前一後離開。
「顧大人慢走。」
童舟目視顧千帆離開,轉頭跟徐盛一起,幫著趙盼兒和孫三娘一起收拾起茶鋪來。
趙盼兒連忙道:「這滿屋杯盤碗盞碎片,童公子莫要動手,免得傷到公子,放著我們自己來便好。」
「盼兒姑娘看我和伴當,可是那身嬌體貴的人?走南闖北的行商,幹些糙活無妨,盼兒姑娘不必客氣。」
趙盼兒擠出一絲笑容,沒再多言。
名喚徐盛的伴當,倒是看著像那麼回事。可這童公子看著,皮膚比一般女子更白皙細嫩,可不像是他說的走南闖北的糙漢。
童舟揣著什麼心思,離開的顧千帆不都已經幫他挑明?
他既然這麼說,趙盼兒倒也不好拆穿。
孫三娘走過來笑意盈盈道:「童公子,您剛才那一番話可是出自真心?若真是有因禍事而入了賤籍的好姑娘,童公子當真可以不計前嫌,待她如良人不成?」
趙盼兒此時對於旁的男子並無想法,故作聽不見三娘的話,干著手中的活。
孫三娘卻覺得,這位童公子,看著比那歐陽旭更像是盼兒良配。
那歐陽旭三娘也是認識的,他看盼兒和她的眼神,總是有些不自然的高人一等在的。不像這位童公子,看她倆的眼神,全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童舟假意咳一聲,吸引趙盼兒和孫三娘注意力,心裡差點笑出花來。
三娘真是送得一手好助攻,你倆注意點,我要開始裝逼了。
「自然不假!若真是有因家人罪過而被沒入賤籍的姑娘,身處何地哪裡能由得她做主?故童某以為,不幸落在賤籍的女子,只要在籍時清清白白,不做以色娛人之事,那便是個好姑娘。比起那些不知自愛的良家女子,出淤泥而不染,還要更加高潔三分。」
胸口彷彿中了一箭,趙盼兒剛拾起的茶碗碎片,頓時掉落在地。
孫三娘眼神透亮,追問道:「那若是這樣的好姑娘脫去賤籍,自食其力,公子以為可當為良配?」
這可是盼兒心中的一塊心病,三娘覺得這位童公子的話,是可以治癒這心病的。
「那是自然,自食其力,沒有自甘墮落,便是世間頂好的女子。這樣的女子,配得上任何世間好男子。」
孫三娘看著童舟,眼中熠熠生光,趙盼兒芳心巨震。
這童公子說的話,如何會句句落在我心裡?
就如同我自己所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