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毛澄離去
眾人從乾清宮裡出來的時候,都還未回過神來,衝擊太大了。內閣幾人皆惶惶然,回到內閣里還心有餘悸。
如果復盤整個過程,內閣其實僭越了,的的確確有逼迫天子的嫌疑。
你們幾人能同劉健、謝遷、李東陽比嗎?
現在的天子是做了一十七年的太平天子了,正值壯年的天子。
乾清宮裡,陳敬與蘇進還未離開,朱厚照卻是出奇的冷靜:看來內閣不能沒有自己人。
陳敬上前一步道:「主子,莫要氣傷了身體,如果實在不甘心,奴婢去內閣追回本子去。」
朱厚照卻擺擺手道:「不用,朕不能食言。」
此時陳敬又道:「主子,奴婢非是質疑主子,忤逆主子,有些話奴婢不說,怕讓萬歲爺做了難。」
朱厚照看著陳敬道:「什麼事,只管說與我。」
陳敬道:「主子,益王所請,真的要駁回嗎?」
朱厚照把玩著手中的扳指道:「我知道內閣,還有你們所想。無非顧忌榮哥兒罷了。他還小,懂什麼?我只是不准他親祖父所請,又不是奪了他家的爵位,榮哥兒能和我翻臉?」
陳敬道:「主子心裡裝著天地,萬方生靈,卻唯獨沒有自己,就怕日後小人在榮哥兒耳邊嚼舌根,裡間了天家父子之情。」
朱厚照心中立馬猜出了陳敬意有所指,這陳敬話不多,但是心思重,出招又快又狠,這不就開始陰楊廷和了?
只是朱厚照有自己的考慮,便說道:「誰敢?你別多想了。」
陳敬接著道:「萬歲爺,內閣學士毛先生,也忒無禮了吧。」
朱厚照對著劉全忠道:「你這人走什麼神?上茶來。」劉全忠一個激靈趕緊出去安排人奉茶。朱厚照接著道:「毛澄是故意的。」
陳敬笑著道:「聖明無過主子萬歲爺,奴婢們蠢笨,不懂這關節。」
朱厚照道:「他賭氣離開,是找個借口故意罷了,三番五次在御前說些不合適的話,就是想讓朕把他攆走,朕不理睬他,如今藉機發揮而已。」
陳敬笑著道:「這不是讓主子背了罵名?」
蘇進也上前道:「就是,他們邀名走了,卻把罵名留給了主子,主子怎麼能放過他?」
朱厚照笑著道:「算了,他是瞧准走的這步棋,朕就遂了他的意。罵名嘛。朕擔的不少了,早就不在乎了。」
劉全忠再次進來,奉上茶壺,茶碗,將原來涼的撤下。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陳敬不免唏噓:「萬歲爺,心忒善。如廟裡的菩薩,天上的神仙一般,慈悲為懷。只是這些人不思報效。」
朱厚照喝了一口茶道:「你們且好好辦差,不用替我訴苦衷,道委屈。」放下茶碗道:「個人都有個人的差,朕無非就是代天牧民的一任皇帝罷了,在平常百姓家,親兄弟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得老死不相往來,何況是朝廷?你們記著,只要好好辦事,沒有什麼,我都能忍。」
陳敬、蘇進相互對視一眼,便躬身道:「奴婢遵旨。」
朱厚照在乾清宮裡跟沒事人一樣,而內閣幾個老先生皆長吁短嘆,好生鬱悶。毛澄從宮裡出來,直接打道回府了。
「憲清這次太急躁了,幸虧陛下沒有動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毛紀想著剛剛的場景,心有餘悸。
蔣冕聞言道:「陛下說的難聽話多了去了,這次不知怎麼竟拂袖而去。」
楊廷和見此心中揣測道:你們倆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裝傻充愣!
要是剛剛事發突然來不及思考,現在基本上就能確定,毛澄想全身而退順便撈一票政治聲望,並且就憑藉首先上疏使榮王過繼,就能保證日後榮王登基,其他人就是想追究起來,也能安全上岸。
而皇帝早就瞧出來了,也將計就計讓他離開,估計下一步皇帝就會讓內閣安排自己的人!
整個過程就內閣蔣冕、毛紀被耍了,想到皇帝對益王所請的批語,日後榮王即位頂多明裡暗裡損一下皇帝,除了自己,蔣冕、毛紀呢?你們怎麼不勸勸皇帝?
為什麼除了自己?因為他兒子現在是榮王的老師!
見楊廷和不說話,蔣冕不免抱怨道:「當時閣老就應該攔著他。」
楊廷和內心微微一嘆,道:「事發突然,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想去攔著,卻是來不及了。」
蔣冕聞言也只得嘆息,心中卻是氣炸了,你們真能,日後皆能獨善其身,我和毛紀二人身後事呢?
毛紀道:「如今憲清請辭,傳出去不好看,讓宮裡折了面子,也不是臣子該做的,不如我們一起乞骸骨吧。」
楊廷和聞言頷首道:「只能如此了。」
蔣冕道:「事不宜遲,現在就寫。」
毛澄卻道:「什麼理由?毛澄是因為腹肚不調,我們呢?」
楊廷和道:「年老力衰。」
毛紀聞言點點頭,不再言語。各自研磨,急書奏本。
英國張侖回到府中后,對著管家道:「去叫老大來。」
一會兒張溶來到正廳見父親正在上首,就上前行禮。張侖道:「坐吧。」
張溶才坐了下來。
張侖道:「自打你進宮了做了御前侍衛,我瞧著你威風凜凜,在外面也是耀武揚威的,一點都不知道顧著門楣。」
張溶來的路上還心中揣測,見父親是聊聊家常,問宮裡當差的事,就說道:「您不知我們在御前當差,就是要高人一等,日後做的好還另有提拔、賞賜,您沒見,夏勛被任命暫管勇士營,我們幾個羨慕極了。」
張侖道:「呵呵,要是真羨慕,不信我請旨讓你也去帶兵去。」
張溶道:「父親莫開我我玩笑,帶兵之事非兒害怕,這請旨來的,不如陛下賞識提拔來的。」接著便滔滔不絕講其值守的趣事。
片刻后,張侖道:「我瞧著你在外辛苦,咱們不如早早辭了這差事,回家如何?」
張溶見張侖的模樣嚴肅,不似開玩笑,反問道:「是我們一家?還是都是?」
張侖此時才笑道:「當然是我們一家。」
張溶起身拱手行禮道:「父親,可是朝中有了變故?」
張侖欣慰的看著這個兒子,臨危不亂,而且政治嗅覺極為靈敏,祖宗保佑,老張家後繼有人。點頭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