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魏彬回宮
司禮監太監魏彬從德安回到宮了。
主僕二人此時正身處暖閣之中,氣氛顯得有些凝重。一人端坐於榻上,那張面龐猶如石雕一般毫無表情;另一人則恭恭敬敬地侍立在旁,同樣也是面沉似水,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照你這麼說,壽王僅僅是因為祿米發放得太遲了,心中氣惱不過,這才將人哄騙到王府去撒氣的嗎?」朱厚照盤坐在御榻上,眉頭微微皺起,目光緊盯著站在下方的魏彬,開口問道。
魏彬此時臉上方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連忙回答道:「主子,此事千真萬確!都察院、錦衣衛也有人,奴婢怎敢欺瞞萬歲爺!」
朱厚照聽后,沉默片刻,伸手拿起放在案几上的一份奏報,仔細看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他再次抬起頭,看向魏彬,問道:「那對於這件事情,應當如何處置才好呢?」
魏彬見狀,趕忙向前邁出一小步,低頭說道:「萬歲爺,這事兒奴婢實不好妄言。都察院那邊的也有奏本,再瞧瞧內閣的票擬,然後再做定奪也不遲。」
聽到這番話,朱厚照不禁感到十分詫異。以往這個魏彬總是喜歡自作主張、大包大攬,怎麼今日突然變得如此通情達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朱厚照心裡暗自思忖著,於是,於是試探性的問道:「掠了一府掌印,朝中會輕易地放過王府?」
魏彬笑道:「主子,朝中勿論會不會,萬歲爺都要保王府。」
「為何?」朱厚照問道。
魏彬道:「主子,您想。朝中那些大臣對壽王府這種行為,其實本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如今鬧得朝野皆知,無非就是陛下對諸王要求甚嚴,想接朝廷的法制,懲治藩王,萬歲爺您下旨如果懲治,諸王更是寒心。且壽王並無子嗣,境況誰不憐惜?」
朱厚照聞言心中暗道,看來自己是有些著急了,壽王本無子嗣,如果這時候下旨嚴懲,讓外人開起來,你這皇帝竟然還下得去手,以後其他藩王還有活路嗎?
如果地方上在推波助瀾,屆時必是天下大亂。這個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
於是道:「是這般無錯,但楊先生內閣不允如何?」
魏彬道:「萬歲爺,何必多聽內閣?直接奉祖訓下詔訓斥即可,外朝挑不出理兒。」
朱厚照點點頭道:「如此甚好。」接著又問道:「回來路上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地方可還安靜?」
魏彬道:「回稟萬歲爺,奴婢聽聞湖廣地方遭了災,大半個月冷雨不短,人、畜凍傷死數甚多,人心都尚好,只是山東有礦賊亂了些,使頗為河南緊張。」
朱厚照聞言,心中頗為詫異,怎麼不見聽聞湖廣災事,於是問道:「災傷如此厲害?怎麼不見地方上報?」
魏彬道:「萬歲爺,您關心則亂,地方面對此事,一般要縣裡上報府,府報布政司衙門,布政司還要核實,然後才能報戶部,戶部還要核實,才會有奏本。奴婢去時未問,只是回去時聽到的。」
朱厚照又問道:「湖廣總兵官鎮遠侯顧仕隆如何?」
魏彬聞言稍加思索,答道:「回稟萬歲爺,湖廣軍務甚為妥當。」
朱厚照又問道:「他治軍如此,與其他勛貴相比如何?」
魏彬聞言便知,皇帝屬意鎮遠侯顧仕隆,當今這位天子,自從大安之後,治軍路線由原先依賴地方軍官,就轉變為勛貴與地方軍官並重,如今江彬重新獲得聖寵,對於自己來說也是好事一樁。於是道:「鎮遠侯很能治兵,做事明白謹慎,是個忠君之人。」
朱厚照聞言點點頭,接著又問道:「江西州縣官如何?」
魏彬很聰明直接來一了一句:「奴婢只是奉命去德安,查壽王府事,地方事未見,亦未見官民來報。」
朱厚照心中暗道:「你他媽對湖廣倒是了解挺多!」也不理他,自言自語道:「州縣官不好,就需要整頓,如此才能安民。」
又問道:「河南有什麼事么?」
魏彬再次答道:「河南還好,奴婢聽聞夏邑鄉約事如今已遍之歸德府,不過鄉宦頗為惱怒,言:『張璁有辱斯文,虐待士大夫。』」
朱厚照聞言不置可否,這事張璁在密奏里有提起,不過是不能免了徭役,賦稅也不能拖欠了,而且官府想要加稅,也很困難,無他,老百姓現在有代言人,官府下鄉先和鄉約們打招呼的。
於是又問道:「兩淮鹽務整頓如何?」
魏彬又答道:「夏御史手段真是凌冽,帶著王命旗牌,仰仗萬歲爺威福,豪紳不敢蠢動。」
朱厚照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最近鹽務上也有人彈劾夏言,說夏言做事不顧體面,好講排查,不納官言。
朱厚照知道這些混蛋理上講不過,便從道德上攻擊夏言,朱厚照對於此類奏本一概不理。
魏彬這太監也是看人下菜,他早就知道夏言查抄鹽務上的貪官,光是押送至內庫的銀車就不少了,這裡面少不了武定侯在後面煽風點火,估計東廠也出手了。所以就挑中間的話來回復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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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又問道:「山東鬧了礦賊,兗州魯府那邊怎麼樣?」
魏彬聞言道:「回稟萬歲爺,聽說兩府斗的厲害,地方有渾語:『兗州魯有君,曲阜孔方兄;魯府孔兄,沒奈何。』」
朱厚照聞言呵呵一笑,但是很快便臉一紅拍案而道:「大明朝的臉真是被他們丟盡了。」
『魯有君』就是在說魯王,孔方兄,一語雙關,既指錢,也指孔府,後面的魯君孔兄,也是如此。沒奈何,也指的是孔府拿魯府相互拿對方沒辦法,同時沒奈何也指的是錢。
這裡面暗指孔、魯二府相鬥,都是為了錢!
魏彬急忙說道:「萬歲爺莫要氣壞了聖體,不如遣內官前去訓斥二府........」
然而朱厚照卻猛地一揮手,不以為然道:「作甚?不去。」
魏彬則道:「可是這事兒傳出去可不好聽呀,丟的都是萬歲爺的臉。」
朱厚照聞言,不禁冷哼一聲,滿臉怒容地說道:「我哪裡還有臉可言?早都沒了。」
聽到這話,魏彬頓時嚇得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朱厚照見他這般模樣,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緩了口氣說道:「我不是對著你發火,你這次去德安辛苦了。」
魏彬一聽,連忙露出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地應道:「奴婢是奉命行事,這點兒小事何足掛齒,怎敢妄稱辛苦。」
朱厚照再次拿起奏本,看了一眼,親手遞給了魏彬,問道:「此事你如何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