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相護相依,好好生活
因為數次出現在夢境之中的戰場慘烈,她擔心夢境真的成真,一直不安,於是以放過呂月為交換,向高旭昌求一個解法。
高旭昌卻說對畫府諸多虧欠,贈了三道天機,只是多的並未明說,須得她自己參透。
「三道天機,三個字,分別對應什麼呢?」她一時不知拿起哪個。
「若只當抓鬮,任憑心意而選,音兒選一個?」御皇柒將盒子遞到她跟前。
選一個——
她拿起其中一枚,上面硃筆寫著一個「蒼」字。
御皇柒接過,折下藤結,倒出細細紙卷,指間展開,上書「游蜂作蜜」四字。
「這是何意?」如音拿過紙條,「我只聽過『游蜂釀蜜竊香歸』,還是我上學時——」
話說一半打住,怕提及異世又讓那人多想。
御皇柒只是將紙條一併放回盒中,擱至一旁,擁著她道:「高旭昌此人,雖有私心,對詔月也還算忠心。何況用呂月一命交換,他既作此言,定是覺得你我能參透。」
「在他眼中,你何其聰明,當初在仙華行宮,你看破呂月在禪殿中動了手腳放了引雷針,才會引得落雷擊中殿中佛像,單是此一事,就足以處死呂月,你放過她,不止一次。」
如音:「我那是為了收集籌碼——」
「我知,」他在她發上落下一吻,道:「在圍場她陷你於險境,后又偷聽你的身世想要散布眾人知,高旭昌想保她活,必然不敢糊弄你我。他既給了指點,我心中有計較,這些你就不必再擔心。」
「音兒,你能陪我在此,已是極好。」
別的世家貴女養尊處優,而她卻在此處為傷兵熬制傷葯。
「好吧,你比我更聰明,我相信你。」如音笑著在他唇角落下輕吻,又窩回他懷中:「當初妄老前輩臨死前囑咐我,高旭昌此人頑固,若想求他幫忙可以毒譜交換,不過看來他對於我的來歷更好奇,沒想到比毒譜還值錢。」
她笑得仿似撿了便宜,御皇柒無奈嘆:「我倒寧願當初你是將毒譜交於他。」
而不是告知了他自己的身份來歷,才會讓呂月偷聽到有可乘之機,想要傷害她。
「詭毒之術也可救人,是難得的寶貝,你不知道,此次給傷員熬制的傷葯,就有受此啟發。」如音道。
「是啊,毒,也可救人。」御皇柒眸色暗了暗,想起自己曾經斷了的腿,便是服下奇毒才恢復如常。
他一笑轉而道:「其實如今想來,當年高旭昌同意我去梁寧為質,也並非全錯。若是當時繼續留在詔月皇宮,時為皇后的秦氏視我為心腹之患,怎會讓我平安活著長大,只怕遭遇比在梁寧只有過而無不及。」
一個翻身,將如音壓在身下,御皇柒手指輕撫著她眉眼:「如今他帶著呂月遠走隱世,只要別再出現,便當兩清了。」
溫柔輕吻再次細細密密落在頸間,如音呼吸逐漸迷亂,腦海中卻迷迷糊糊想起,高旭昌臨走前,意味深長的嘆息之語——
「終是撥亂反正,一切回歸正軌。」
…
太白峰上皚皚積古雪,去歲未消又覆新白。
天光如銀,鋪陳天地,白髮白須的老者端坐崖前,指間微動似掐算,隨而睜眼望向北方。
良久,腳步聲出現在身後,阿荀在不遠處石案旁添茶水,老者起身走過去。
「大人。」阿荀恭敬道,倒了杯茶在案上,聽到老者問:「用過葯之後,阿月如何?」
「回大人,阿月體內的毒應解了,也能下床走動了,除了嗓子……還是沒有完全恢復。」
「阿月性格執拗,往後你要在她身邊多提點,別讓她做傻事。」高旭昌緩緩喝了口熱茶,「你二人相依相護,不要輕易接近任何人,好好生活。」
「大人?」阿荀不知老者為何突然說這些。
「你是個好孩子,老夫就將阿月交給你了。」高旭昌輕咳兩聲,揮手:「去讓阿月來見我。」
呂月正在房中寫著什麼,阿荀走進來她都沒發現,直到阿荀出聲喚她,才恍然回神。
「阿月,我看大人今日面色比之前好了許多,大人的葯果真神效。」
「嗯,大人向來無所不能。」呂月說話語調生硬難聽,但相比無法說話,這已經是很好了。
「你在寫什麼?大人讓你過去說話。」
阿荀瞧向呂月手裡的紙頁,呂月反過來蓋住,笑說:「沒什麼,走吧。」
老者仍在崖前站著,寒風吹起衣袂,皓然雪峰相映,蒼蒼如同雕座。
呂月到來,阿荀轉身要退下,老者道:「阿荀,你也留下。」
兩人便一起站在跟前,高旭昌目光落在呂月身上,「看來恢復不錯,但一切不可魯莽。」
「此處勢險,再往下霧雪塞路,奇寒人罕,卻最安全。咳咳——如今外面局勢太亂,你們就留在此處,山上日常所需富足,侍者也會為你們打點。」
呂月要開口,高旭昌抬手沒讓她說話,繼續道:「過了七月,此山便封,待到來年春后,你們再離開。以後要去哪裡,就都一起,只是,莫要讓別人知道你們的身份,也莫要招惹任何人。」
高旭昌的目光很深,看得呂月心中猛震,像是被窺破了心事。
而這番話,也像極了交代後事。
高旭昌看向阿荀,阿荀認真道:「大人放心,阿荀一定會好好照顧阿月,將她視如親人。」
「風雨無時,以後的路,你們要一起走。去吧。」
阿荀扶著呂月離開,呂月走了幾步,轉身看向老者,高旭昌只向她點點頭。
除開當初贈與鎮國公府的三枚靈藥,高旭昌尚餘一枚,如今的他再無精力煉製丹丸,唯一剩下的一枚,讓呂月服下才使得她恢復如常。
贈予畫如音的三枚草里金,三道天機,讓原本就重傷的他耗盡了所有,已是時日無多。
若是他自己服用,還可延壽,但,已經活了一輩子,夠久了。
曾經南宮家的那些恩怨往事,這些年相處的祖孫情,想要天理人心兩不違,卻終究有愧。
呂月,是將她帶入巫舍時,他給起的名字。
不管是南宮還是高,都藏著這個字,她是唯一剩下的血脈。
如今,也只能看著她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