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六章 可是那又怎樣?

第一〇六章 可是那又怎樣?

奚午承只告訴奚午蔓五太爺的出殯日期。

出殯日當晚,他們還得去奚府。

奚午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奚府,但那三爺爺當選了家主。

如果當初,奚耀航的親爹咽氣之前沒把妻兒都託付給三爺爺,奚午蔓是不用再去奚府的。

可已經發生過的事,沒辦法改變。

五太爺一下葬,三爺爺及其直系血親就搬進了奚府。

奚耀航和他的兒女在奚府也有自己的房間,由於三爺爺對他親爹的承諾。

奚午蔓知道,更主要的原因是,三爺爺能當選家主,離不開奚耀航和黃奉清的全力支持。

三爺爺還在世的幾個兄弟膝下都有從政且手握實權的兒孫,卻沒有一個像奚耀航一樣成功的企業家。

奚家從來不缺高官,卻稀缺大集團的董事長。整個A國,也沒有可以和M集團相提並論的企業。

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沒有人願意得罪奚耀航這個提款機。

單說每年奚府的修葺需要大量金錢,大頭基本靠奚耀航,更何況家族還有其他開支。

其實對奚耀航來說,支持誰都一樣,反正他都會被邀請搬進奚府,只是支持三爺爺最省事。

在奚耀航投出寶貴的一票之前,沒有人知道他要選誰。他跟每個候選人的關係都很好。

而奚午蔓想,奚耀航一開始就打算支持三爺爺,不然,那天晚上,他完全沒必要痛扁她一頓給三爺爺出氣。

三爺爺對她那麼大度,也肯定是看在奚耀航的面兒上。

三爺爺不敢翻臉。

那奚午承向那老頭下什麼跪磕什麼頭?

奚午蔓替他委屈。

看著中堂上首春風得意的三爺爺,奚午蔓越想越想不通。

椅子上坐的最低都是父輩,奚午蔓和眾多同輩晚輩擠著站在邊上。

在場的大家基本都很高興,彷彿五太爺不是十四小時前而是一百四十年前下葬的。

明明大家都還穿著黑色的喪服。

奚午蔓偏頭看身旁的奚午承,他始終面無表情,眸光比四月初落在湖面的晨曦更溫柔,給人一種他很容易親近的錯覺。

而稍稍留心就能注意到,那溫柔之下是絕對的冷漠,有如四月清早的涼風,只自然而然輕輕地過,不為誰來,也不為誰去。

上首的三爺爺還在大談特談,面色紅潤。他臉上分明帶著笑,卻掩不住傲慢。

那傲慢伴了他七十多年,也會一直伴著他,直到他死去。不,死去都還會留在照片里。像五太爺的嚴肅一樣。

屬於長輩的談話終於結束,奚午蔓站得雙腿發麻。

跟著人群離開時,奚午蔓的腿突然一軟,好在奚午承及時攬住她的肩,她才沒有跌倒。

夜空有很多星星,這在A市的冬季很難見到。

奚午承低身在奚午蔓面前,奚午蔓猶豫了一下,到底沒顧旁人的眼光,雙手扒住他的肩,整個人掛到他背上。

她的房間和三爺爺的親孫女奚午瀟在同一個院子,她只今晚住在這裡,明天一早就跟奚午承回他的別墅。

奚午承每天要上班,住鄉下不方便,奚午蔓則是單純不想跟一大群不認識的人天天住一起。

明天離開的不只他倆,還有每一個需要按時上班的人,比如奚耀航,比如黃奉清,比如奚午瀟,等等。

就算他們不住這裡,房間也還是為他們留著,方便他們隨時回來。

奚午蔓認為沒有再回來的必要,但奚午承告訴她,逢年過節大家都要回來。

雖然這次還沒離開,但一想到之後還要再跟一大群人擠在一起,聽長輩發表沒完沒了的言論,奚午蔓就已經感到心累。

她抬頭仰望星空,長嘆一口氣。

她首先找到冬季大三角,根據天狼星找天兔座。

奚午承穩穩托著她,她的身體處於放鬆狀態。

「哥哥,我找到西立烏斯追的兔子。」她很高興地對奚午承說。

下一秒,天上的兔子被房頂擋住,突然的強光刺得她雙眼緊閉,出於尋找遮蔽的本能,靠近奚午承的后領。

他身上只有晚風的氣息,帶著溫熱。

她突然想起來,從下午到這裡開始,他就一直沒有抽煙。

這裡不允許抽煙。

她被穩穩放到靠窗的羅漢床上,套著兔絨墊套的坐墊很軟。

她抬頭看他,正要說「謝謝哥哥」,被他直勾勾的視線盯得僵住了嘴角。

於是,「謝謝哥哥」變為「怎麼了哥哥」,她的目光出於心虛而閃躲。

「蔓蔓你在屋裡嗎?」

從門口開始的女聲很快進屋,奚午蔓偏頭去看,正要回答,下巴卻被輕輕捏住,「在」字被堵在喉間。

奚午承絕對是故意的。

但奚午蔓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甚至忽視了自己的小心臟跳得飛快。

剛剛進來的奚午瀟一臉震驚,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聽見奚午承的聲音,才斂了駭然的神情。

「瀟瀟姐有什麼事?」奚午承問,依舊是平易近人的口吻。

「我只是來問問,蔓蔓要不要洗澡。」奚午瀟控制情緒的本事了得,彷彿剛剛什麼都沒看見,「浴室在那邊。」

奚午瀟側身指了門外。

其實從奚午蔓坐的地方根本看不見奚午瀟指的浴室,奚午蔓還是答著「要洗的要洗的」,逃也似地奔向奚午瀟,彷彿奔向救世主。

奚午蔓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她確實被嚇到了。

鏡子里的她,臉色慘白,跟剛見了鬼沒有區別。

她實在想不通,奚午承為什麼突然親她,還當著奚午瀟的面。

吹乾頭髮,奚午蔓出了浴室,沿檐廊往她的房間回去,看見院門處站了兩個人。

是奚午承和奚午瀟。

奚午蔓聽不見他們在談什麼。

橘色燈光在他們身前、身後、鞋子與大衣,偏遺漏他們的肩頸與臉。

但奚午蔓看得清晰,奚午承那滿不在乎的笑。

奚午瀟一攤雙手,稍稍提高嗓音,說了奚午蔓唯一聽清的一句話。

「可是那又怎樣呢?」奚午瀟說。

隨後他們的話音又匿於風中。

奚午承不經意般看向奚午蔓站的陰暗處,奚午蔓立馬移開視線,加快腳步回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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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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