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把老子當什麼
單是看別人挨打,奚午蔓就感覺渾身痛得要命,胃裡一陣痙攣。
這突髮狀況很快引起周圍人的注意,四五個男人拉開王齊宇,三四個人蹲下去看被打的男人的傷勢。
動不了手的王齊宇罵罵咧咧,對那挨打的人一頓言語輸出,竟比直接動手更傷人。
為儘快平息這風波,人們將王齊宇拉到一邊,對他進行言語勸說。
奚午蔓開始還不時能聽見王齊宇的謾罵,漸漸的,王齊宇不再說話,而是緊擰著眉看她。
王齊宇撥開攔在他面前的人群,上前抓著奚午蔓的右手,拉著她大步離開了現場。
他把奚午蔓拉進一間單人房,問她有沒有受傷,又上下打量她好幾個來回,目光鎖在她被酒打濕的褲腿上。
「你褲子濕了,脫下來。」他說。
奚午蔓眉頭一緊。這是什麼無禮的霸道要求?
「你不脫下來,我怎麼洗?怎麼烘乾?」王齊宇整張臉上都寫著惱火,「還是說你想就這樣穿去你哥面前,說這是在船上被一男的騷擾,弄翻了酒杯搞濕的?」
「我自己回去洗就行。」
「不行!」王齊宇一口回絕,「你穿著濕褲子不冷嗎?感冒了怎麼辦?萬一受寒得了風濕,我怎麼跟你哥交代?」
「哪有那麼誇張?」奚午蔓一時哭笑不得。
「少廢話。」王齊宇頓了一秒,又問,「你穿秋褲了吧?」
奚午蔓搖頭:「沒。」
王齊宇一拍腦瓜,說了聲「等著」,轉身就走出房間。
沒一會兒,他單手拿著個黑色飛機盒進來,直接扔到床上,對奚午蔓說:「你趕緊換,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他剛出門,又折回問奚午蔓:「你想吃什麼?」
「隨便。」
她話音剛落,門就被重重關上了。
飛機盒裡是一條嶄新的粉色高腰長褲,吊牌沒剪。考慮到只穿一小會兒,奚午蔓沒管吊牌,麻利地換了褲子。
又過了不到五分鐘,房間門被敲響,隨即一個服務生推著餐車進來,他身後跟著王齊宇,王齊宇身後還跟了一個女生。
那女生一米六左右,衣著很時髦,背了個粉藍色帆布斜挎包,通身一股子慵懶氣,櫻花粉短髮扎著半丸子頭,露出鑲滿鑽的TwoButterfly耳環。
經王齊宇介紹,奚午蔓得知,那個女生就是顏荔兒,C市美院雕塑系大三的學生。
服務生將餐盤和餐具擺到桌上,推著餐車離開。王齊宇把奚午蔓被酒打濕的褲子塞進飛機盒,單手拿著盒子,也帶門離開。
房間里就只剩奚午蔓和顏荔兒兩個人。
奚午蔓吃幾口還熱乎的羅勒青醬螺旋意麵,又和著紅茶吃下個九江桂花茶餅,然後把桌上的各式菜與點心都嘗了個遍,久久沒主動同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東看西看的顏荔兒說一句話。
主要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齊宇只說顏荔兒再三請求一定要請到她,卻沒說到底為什麼事。
應該顏荔兒先開口。
專心乾飯的奚午蔓沒注意到,顏荔兒不時看她一眼,每次都欲言又止,似擔心打攪了她乾飯的興緻。
實在吃不下,奚午蔓抬頭看顏荔兒,終於與後者半是期待半是擔憂的視線對上。
她這一眼,給了顏荔兒十足的信心。
顏荔兒當即拉過手邊一張椅子,拖到奚午蔓面前,就在她面前坐下,緊緊握住她的左手,妝容精緻的娃娃臉上滿是喜悅:「奚老師,非常高興能見到您。」
奚午蔓臉上掛著習慣性的禮貌微笑,盡量表現得平易近人:「你為什麼想見我呢?」
「您時間寶貴,我就直說了。」顏荔兒鬆開奚午蔓的手,從帆布包里摸出本薄薄的宣傳冊和一張邀請函,雙手遞到奚午蔓面前,「我和我們系的同學開了一個泥塑非遺傳承工作室,這個周六上午九點正式開業,希望您能來。」
「周六我不一定還在C市。」奚午蔓翻了翻宣傳冊,「再說,我對泥塑也不了解。」
「那,到時如果您還在C市的話,請務必聯繫我。」顏荔兒從帆布包里摸出套著很花哨的手機殼的手機,「奚老師,方便留個聯繫方式么?」
奚午蔓本想拒絕,迅速思考一番,讓顏荔兒存了她備用機上的卡號。
得到聯繫方式的顏荔兒樂了半天,又小心翼翼地問奚午蔓:「奚老師,我能跟您合個影么?」
「當然。」奚午蔓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這邊拍攝鍵還沒按下,房間的門就從外面打開,王齊宇提了個黑色購物袋進來,見兩個女生在合照,便坐到床邊,靜靜看著二人。
得到合照的顏荔兒向奚午蔓連連鞠躬,從道謝到道別再到心滿意足地帶門離開,不過十秒左右。
「跟個追到星的飯圈妹一樣。」王齊宇沖著那緊閉的門說,旋即起身把手提袋遞到奚午蔓面前,一臉驕傲地開口,「你的褲子,我親手洗的,親自烘乾的。」
「謝謝你。」奚午蔓接過手提袋,垂眸見袋中確實是自己的褲子,又抬頭看滿臉驕傲的王齊宇,問,「請問您怎麼收費呢?」
「什麼?」王齊宇一副吃了兩斤蒼蠅屎的表情。
「您幫我這麼多,我該給您多少錢呢?」
「你要給老子錢?老子缺你那點錢?」王齊宇一臉震驚,「老子把你當朋友,你把老子當什麼了?」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你不喜歡欠別人的?」王齊宇冷笑一聲,轉身怒髮衝冠,一腳踢開旁邊顏荔兒坐過的椅子,又回身指奚午蔓的臉,紅著脖子說,「老子看你是個憨批!」
「如果我哪句話惹到你,我道歉,但是,我沒有罵您,請您注意您的措詞。」
「注意個鎚子!」王齊宇暴跳如雷,飛快搶回剛給到奚午蔓手中的袋子,「不要就還給老子!」
奚午蔓覺得他的脾氣發得莫名其妙,「那是我的褲子」還沒說出口,他已氣沖沖地離開。
奚午蔓低頭看自己穿著的粉色長褲,陷入了沉思。
越想越想不通,奚午蔓懶得再想,乾脆就看向窗外的海,心平氣和地自問自答:「吃火藥了?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