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離開
經過昨日那樁事情之後,整個營地彷彿被一層沉重的陰霾所籠罩,一時間變得死氣沉沉,毫無生氣可言。人們全都沉默不語,往日里的歡聲笑語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那些愛斯基摩女人們,則會時不時地前往奧爾加所在之處,操著屬於她們自己的獨特語言,與奧爾加低聲交流著些什麼。
回想起昨天發生的一切,那個慘遭毆打的女孩依舊曆歷在目。只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著,看上去似乎正在向奧爾加痛斥流放者們的殘暴行徑。而那些愛斯基摩女人則靜靜地圍攏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埋頭做著針線活。她們熟練地運用著手中的骨針和堅韌的鹿筋,仔細地縫製著一件件由海豹皮製成的衣物。
就在這時,麗莎悄然走進了我的房間,並緩緩地坐到了我的床邊。
「熊爪,我心裡堆積了好多好多的話,特別想要與你傾訴。」
麗莎輕聲說道。
聽到她的話語,我強撐著坐起身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行啦,那就趕緊說吧,到底是什麼事兒讓你如此糾結?」
我有些不耐煩地回應道。
然而,話音剛落,我便又重重地躺回到床上,擺出一副懶散的模樣。
「我覺得咱們這些流放者實在是太過火了!她們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吶,怎能做出這般毫無人性之事呢?」
麗莎憤憤不平地說道。
聽完她的抱怨,我只是緊閉雙眼,冷冷地回答道:
「既然都已經被流放到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了,哪裡還有什麼人性可言?在這裡,既沒有法律的約束,也不存在所謂的道德標準。什麼叫做無人區?無人區就是專門給那些喪失人性之人容身之所罷了。」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怎麼連你都這樣說啊!」
她滿臉懊惱之色,眉頭緊緊皺起,嘴唇微微顫抖著。而此時的我,則緩緩抬起了右手。
「到底怎麼啦?」
她見狀,急忙伸手過來,一把緊緊握住我的那隻手。感受到她掌心傳來的溫熱,我摸索著,將自己的手輕輕放在了麗莎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之上。
「難道你已經忘記這道疤究竟是如何得來的了嗎?」
我緊閉雙眼,實在不願意看到她此刻哭哭啼啼、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莫名湧起一陣煩躁之感。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四周竟然出奇的安靜,並沒有如往常一般響起她的抽泣聲。
「我始終堅信他們都是心地善良之人,他們之所以會做出那樣的舉動,完全只是下意識的反應罷了。」
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彷彿在努力說服著我。
「下意識地?哼,如果當時他手中的刀子再往下划那麼一點點,你的喉嚨恐怕早就被割斷了!到那時,你又怎能像如今這般安然無恙地坐在我的面前呢?他們是善良的?呵呵,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可別忘了,我們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剷除那些阻礙我們生存的人!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毫不留情地殺掉他們!」
說到最後,我的情緒愈發激動起來,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嗓音。
「我……我也沒想到。」
「你呀,還是太年輕,你有沒有看到過戰爭?」
我的聲音提高了,幾乎是在質問她。我睜開眼,定定地看著她,那雙眼睛里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疑惑和不解。
「沒……沒有,我自小一直在嘉州讀書。」
她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羞愧,彷彿她的生活經歷成了一種不足。
「你沒有經歷過戰爭,你就不知道人性有多麼的黑暗。」
我清了清嗓子,試圖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我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深處擠出來的力量。
「你沒有看到過成片成片的屍體,地上的鮮血染紅河水,沒有看到過烏鴉撕扯人的皮肉吃下,怎麼能理解我們現在的處境呢?」
我輕笑,那笑聲中帶著一絲苦澀,是對這個世界殘酷現實的無奈嘲諷。
「那就是說,這些你都經歷過嗎?」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彷彿是在尋求確認,又像是在尋找一絲安慰。
「不然呢?我自十三歲就開始殺人,十六歲做了軍官,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屍體,血淋淋的屍體。」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有著殺過人的冷酷和決絕,也有著對這個世界深深的不解和疑惑。
「我……我真的不知道這些……」
她不敢看我,那一雙殺過人如狼般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有著太多的痛苦和掙扎,也有著太多的無奈和絕望。
這一刻,房間里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我們的對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割開了我們心中的傷口,讓那些深藏的痛苦和恐懼都暴露在空氣中。我們彼此對視,都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被戰爭和人性黑暗所折磨的靈魂。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
麗莎輕聲說道,她那雙美麗的眼眸里流露出一絲憐憫,靜靜地凝視著我。這樣的眼神對我來說竟是如此陌生,因為曾經作為領主老爺的那段時光里,人們望向我的目光總是充滿敬仰與尊崇,彷彿我就是他們心目中拯救世界的救世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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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謝謝你。」
我微微一笑,聲音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湖面。隨後,我熟練地將手中的手槍拆解開來,仔細地擦拭著其中的每一粒灰塵,動作嫻熟而又專註。
麗莎咬了咬嘴唇,猶豫片刻后鼓起勇氣開口道:
「我們……不如我們離開這裡吧。」
聽到這話,我抬起頭,略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反問道:
「你要離開,為何來找我?難道其他同伴不行嗎?」
麗莎的眼眶微微泛紅,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說:
「他們都喊我賤人,只有你喊我麗莎。而且,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從不打罵女人的人,他們那些傢伙實在是太過暴力、太過不懂得尊重女性了!」
我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問:
「哦?那倘若我不答應呢?」
麗莎頓時慌了神,連忙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衣角,哀求道:
「那……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在這裡待不下去了,那種感覺簡直快要讓我窒息了!只要能跟你一起走,我願意為你洗衣做飯,好好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還未等她說完,我便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行了,讓我安靜地睡一會兒吧,別再吵吵鬧鬧的了。」
說完,我重新躺回床上,閉上雙眼不再理會她。
就這樣,第二天清晨時分,天空依舊被夜色籠罩著,連一絲曙光都未曾透露出來。她輕手輕腳地開始收拾起屬於我的那床鋪蓋,然而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還是將我從睡夢中驚醒。
「幹嘛!?」
我略帶不滿和疑惑地質問道。
「噓——小點聲,千萬別讓其他人聽到。」
她壓低聲音,緊張兮兮地說,並迅速趴到我的身旁,手腳麻利地捆紮起我的鋪蓋來。
「咱們走吧,我在來時的路上,偶然發現了一個荒廢的獵人小屋,如果朝著南方一直走下去,應該很快就能到達那裡。」
她一邊忙碌著手中的動作,一邊小聲向我解釋道。
「你先冷靜一點好不好,咱們要是擅自脫離團隊,接下來可就要過上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啦,難道等著活活餓死嗎?」
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試圖阻止她這種衝動的行為,但她根本不為所動,甚至頭也沒抬一下,沒過多久便將我的行李整理妥當裝進包裹。
「我去把狗牽過來,你就在這兒老老實實待著,千萬不要亂跑啊。」
麗莎認真地叮囑完我之後,轉身向著拴狗的地方走去。令我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平日里那些一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汪汪亂叫個不停的雪橇狗們,此刻竟然異常安靜乖巧,任由麗莎順利地將它們一一套好雪橇。
此時,早晨的寒風依然帶著些許涼意,無情地吹拂著我們的臉龐。雪橇在地面的泥濘上緩緩滑行,發出輕微的嘎吱聲。我們兩人加上一群狗,就這樣快速地穿梭於茂密的叢林之中。
「熊爪,真的太感謝你能陪我一起了。」
不知何時,她忽然輕聲對我說道。可惜的是,困意正濃的我早已側身靠在一旁沉沉睡去,完全沒有聽到她這句滿懷感激的話語……
天色漸亮,叢林中的霧氣在晨光中緩緩消散。麗莎駕駛著雪橇,穿過一片又一片的樹林,直到陽光終於穿透樹梢,灑在兩人身上。我醒來時,發現自己靠在麗莎的肩膀上,她正專註地望著前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
「醒了?」
麗莎察覺到我的動靜,輕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心中不禁有些迷茫。但很快,我調整了心態,畢竟,離開那個充滿陰霾的營地,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我們現在去哪兒?」
我問。
「前面有個獵人小屋,那裡應該可以暫時歇腳。」
麗莎回答。
終於,在穿過一片密集的樹林后,一座破舊的獵人小屋出現在我們眼前。小屋周圍是一片開闊地,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們停下了雪橇,一起將行李搬進小屋。屋內雖然簡陋,但足以遮風避雨。麗莎迅速生起了火堆,火光碟機散了屋內的寒氣。
「接下來怎麼辦?」
我坐在火堆旁,問麗莎。
她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說:
「我們需要找到一種可持續的生活方式。這裡雖然荒涼,但資源豐富,你可以繼續狩獵,而我可以通過採集和種植來維持生活。只要我們努力,一定能在這裡生存下去。」
我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在這個世界上,能找到一個願意與自己共患難的人,實屬不易。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負責狩獵,而麗莎則負責採集和種植。她在小屋附近開墾了一小塊土地,種植了一些耐寒的植物,還學會了如何利用叢林中的植物製作食物和草藥。雖然生活艱苦,但每當夜晚來臨,我們圍坐在火堆旁,分享著一天的收穫,那種滿足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時間在叢林中悄然流逝,我們彷彿與世隔絕。然而,那個被遺棄的營地,那些曾經的同伴,始終如同一道陰影,揮之不去。我知道,我們終究還是要面對那些過去的。
一天,當我們正在整理採集的植物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叢林的寧靜。我抬起頭,看到一隊人馬正朝我們的小屋趕來。麗莎緊張地握住了我的手,我們彼此對視,眼中都閃過一絲不安。
來的,會是誰呢?我們的命運又將如何?叢林中的生活,是否就此畫上句號?一切,都還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