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奶奶

「孩子他媽，咱們這日子不過了，又弄來這麼一大副豬大腸？別是去鴿子市花高價買的吧？

哎喲喂，這還挺肥，你別這死乞白賴老洗了，洗太乾淨了就沒味兒，這得糟蹋多少好東西。這都是油啊，都是油！」

正在這時李父精疲力盡的從廠里爬回來了，自行車他家是沒有的。

雖然他的工資不低，但他這活兒油水吃少了身體就扛不住，再加上孩子太多。

就真的沒有餘錢去買這將近小200塊的自行車了，關鍵自行車還要票。他也沒有票，當然他要有票的話，肯定把這票拿到黑市賣個七八十塊錢的補貼家用。

「你這想啥呢？就咱們家哪有餘錢去鴿子是高價買豬大腸。

這是你五閨女弄來的，一個人吭吭哧哧的拎到這兒，這手都拎紅了。行了，我也不洗了，我這就做去。

那個啥，我再弄點菜乾啥的，摻上些玉米面貼上面一大圈菜糰子，這有油水弄啥都好吃。」

「啥家庭啊？貼玉米麵餅子，用棒子麵，多摻點野菜。有這麼大的油水，就光吃麩糠拌野菜都好吃。」

李父白了一眼自家這不會過日子的媳婦

「那個啥，弄個二和面的給小五，這死丫頭從小就嗓子眼兒細。也幸虧命好能嫁給李廠長，不然啊，她趕上這年月得餓死。」

「哎！你就偏心眼兒吧你！」

其實就普通老百姓家這老娘們做飯就這樣，熱爛，鹽都捨不得多放，調料能有個蔥姜蒜辣椒，就算是好人家。

所以做出來是真的不咋好吃，但架不住大傢伙他餓呀，缺油水呀！

就這一副豬大腸，李母可謂是把這一大家子這兒子媳婦兒的都叫來了一起吃。當然出嫁的閨女除了李娜之外，是沒份兒了。

一家子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這說那。

就連李娜坐那兒，也就是偶爾夾一口乾菜吃，很少加這豬大腸。

這年頭都這樣，都習慣了，也就偶爾的爺爺奶奶給李娜夾一塊，李娜老老實實的吃掉，雖然她也不咋愛吃。

李娜大嫂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好幾眼，最終啥話沒說還是繼續搶食，不過是給她兒子。

這五姑奶奶回家帶來了一整副這麼新鮮又夠肥的豬大腸，這再提什麼額外要求就過分了。

李娜父母乃至爺爺奶奶把大嫂的表情看在眼裡，不過啥話都沒說。

要說為啥？大家都不傻，這閨女高嫁的，在婆家就沒有不受氣的。

甚至說這結完婚的媳婦兒，就算門當戶對的在婆家也都是伏低做小的份。

雖然這男人吧，都希望家裡的姐姐妹妹從婆家來給帶好東西。但是他們老婆要是敢從他家裡拿一些東西往娘家送，他們能把他老婆打個半死。

人性本如此，男人本來就這樣

並且到了21世紀，這男人的本性還沒改，不過就是他們戰略性地隱藏了一些劣根性而已。

李娜對於這些道理都明白…

但她更清楚這父母心從來都是偏的。

再得寵的女兒跟兒子相比也是無足輕重的，她還不是家裡最得寵的那個女兒。

「小五，大哥有一哥們兒過幾天要結婚，是一點肉都沒弄來。你能幫幫忙弄他個10副8副的豬下水不。

那個啥，我們給錢也給票，甚至還能按照市價多給幾毛。當然要是整副的下水就更好了。」

李娜大哥看著李娜把那個白面饅頭掰成了4份，她自己一份，爺爺奶奶一人一份，有死活的再給爸一份，有些為難的開口道。

「啊！這個呀，那我去問問我們科室的王大姐吧，也許能行，但行不行的，我會提前給你話。」

李娜微微驚訝卻還是瞬間點頭道，這事兒不大，且對方也不是白嫖，幫忙問問也沒啥

「小娜，如今啊，不光這肉，就連這糧食都不好買，昨天半夜都去排隊，那副食本上都沒買全玉米面都成細糧了。那肉確實是有，可等我們到的時候連個豬骨頭都沒了。」

李娜大嫂搭話「你和姑爺這剛結婚不久，兩口人過日子自然顯不出糧食不夠吃來。

咱們家這人口多呀，這麼多張嘴，這日子難啊，大家都難，我娘家更難。

可這人吃不飽，沒油水幹活就沒勁，你大哥他們廠有好幾個都暈倒了。

你要有門路的話，像是豬下水啥的，不管啥下水都行，放心我們給這錢和票，提前給你也行。」

「別別別大嫂，咱們一家人不用這麼生分，我要是打聽到了就告訴你。」

李娜擺擺手，錢和票自然是要掏的，這什麼人都不能給她養成白嫖的習慣。

「那行，你要是有新消息你就提前告訴我，怎麼樣的我都不嫌棄，就連那骨頭都行，骨頭打成骨粉也有營養。」

李娜大嫂接著道，這女人沒啥壞心眼，甚至性格比李娜大哥還好挺實在的。

吃的差不多，李娜也沒幫忙刷碗收拾桌子，就起身告辭了

問就是婆家不讓回去太晚，誰讓李娜又饞又懶呢，反正她就不愛管給這一大家子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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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爸媽這兒吧，比別的家還強點，這女孩，最起碼外嫁的女兒回家拎著東西回來，還是被允許上桌子吃飯的。

就隔壁據說是從東省搬過來的那家，這閨女媳婦兒根本就沒上桌的資格，哪怕是閨女拎著大包小包的回娘家也是如此。

「小娜，我們老兩口也吃好了，這天都黑了，我們送你回去，這女的可不能走夜路。」

李娜奶奶站起身來，最後就是連李母都起身跟著婆婆送閨女回家。

其他的人繼續在桌上吃吃喝喝的，畢竟這還沒吃完呢。

這年頭就是，那湯汁兒都得舔乾淨了，才算吃乾淨。

「給孩子送樓下你們就回來啊，別跟著上去了。」

李父喊了一嗓子

「老大用你說，我們就給孩子送回去。」李奶奶白了兒子一眼

但真出去時，李母，給李娜帶上了大概半斤洗得乾乾淨淨的豬大腸。

「自己拿家做做試試，這麼大丫頭都結婚了，不能啥飯都不會做。這吃食堂，啥時候是個頭！還是買家來自己做便宜。」

「哎！媽，我聽你的。」李娜乖乖答應了，實際上在鋼廠吃食堂比自己做的還便宜，有好多都是在鋼廠食堂多打飯，然後帶家吃。

「結婚了就勤快點兒，可不能再睡懶覺了啊！也不能嘴饞，別和你老爺們頂嘴。

不然你挨揍了，我跟你爸也沒法幫你撐腰去。」

主要是她家惹不起李衛軍，當然了，就這李家的閨女結婚的，在婆家無論是受啥樣的氣，挨怎麼樣的打，這李家都沒有給閨女撐腰的。

美其名曰說是娘家人若給撐腰，閨女更過不好，這老在那邊犯渾，會影響李家的名聲，若被休回家，家裡又沒地方，也沒飯養。

也就因為這個李娜對娘家人其實真的沒啥感情。也就是表面上這點面子，再加上這個年代不能擔了不孝的這個罪名。

也就老頭老太太稍稍好點，但也只是好一點而已。

人口多了又是個閨女，這麼說吧，你要不靠自己，不絞盡腦汁的為自己爭取，那麼你就等著受一輩子罪吧！

像是李娜的二姐，小學都沒畢業，就在家幹活了。明明差了4年，戶口本上寫的和大哥大姐一個年齡。

她沒工作在婆家沒少挨打受氣，娘家人也從來連問都不問的。

但每年的節禮，每個月給父母的養身錢是不能少的，這一點李父李母倒是磕法律條文。

當然也給不了多少，一個月半斤棒子麵兒，或者1尺半尺的布頭也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