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本意
「我們…誰來?」徐源在發問的時候難免遲疑,說話時還小心翼翼的看了蘇山一眼。
話說到這時候,將李鳴揪出來后,事情不是告一段落了嗎?他搞不清楚為什麼蘇山還會特意來說這麼一句話,就好像他們之中還有誰和李鳴的狀態一樣。
其他人表情各異,此刻還是摸不著頭腦。
明明之前蘇山還告訴他們眾人中另一個完全異變的人,讓他們不用擔心。結果到這時候,又說出了自相矛盾的一句話。
紀澤言有些不懂了,好歹他是那個從細節看出蛛絲馬跡,從而迅速接上蘇山戲的人。
那時候氣是真氣,憤怒是真憤怒,卻不妨礙他的理智尚存,從地上李鳴的「屍體」上發現不對勁。
現在沒被情緒左右,他本該更容易看出蘇山的用意才對,但紀澤言完全猜不透蘇山說這句話的動機,莫名其妙的。
要是眾人中還有異變之人隱藏,沒必要將這種話擺在檯面上來說,如此打草驚不了蛇,反而會讓毒蛇隱藏得很深。
要是沒有,又何必特意提這一話茬?
都到最後一步了,還排除了隊伍中的隱患,現在首要任務是離開這裡才對,圍牆外的世界近在眼前,不過是幾步的距離而已。可看蘇山擋在洞口前的樣子,分明是沒有離開的打算!
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紀澤言緩緩搖頭,滿心疑惑。
就像他想不出李鳴是什麼時候徹底異變的一樣,他也猜不透此時的蘇山究竟腦中的真實想法。
「哎呀。」李荔急得直跺腳,眼見快要逃離的時刻,突然來上這麼一著,實在使她心焦。
有心想要越過蘇山衝到外面去,可看到落入蘇山手中的菜刀,李荔的理智立刻讓大腦放棄了這個魯莽的想法。
現在離開很簡單,不簡單的是一些行動要是引來了誤會,那可解釋不清。以其他人對於蘇山的信重來說,李荔相信如果蘇山像是肢解李鳴一樣將她肢解,其他人也不會多說什麼。
無奈,李荔索性把話說開,直接問道:「那你總得說說理由吧?接下去誰來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是要做什麼,又要我們幹什麼?」
「不會是…我們沒辦法輕易的離開宅子的範圍吧?」陸遊魚手指著蘇山背後圍牆上那個一人多高的洞口,嘗試性的道。
少女的想法格外簡單,既然在拔除隱患之後,蘇山還是沒有選擇離開,肯定有離不開的理由。
「是這樣么?」沈正頷首,看向蘇山。
「不。」蘇山乾脆的否定,手中的菜刀刀刃反射著冷芒。「離開宅子的範圍不是什麼難題,難點在於怎麼樣去斷開和這座陰宅的聯繫。」
「聯繫?」紀澤言敏銳抓住了蘇山言語中的關鍵,心知這才是蘇山這異常行為背後的原因。
「是啊。就像李曉紅,李鳴一樣,當身體完全異變之後,成為這裡的真正一員之後,他們會本能的按照各自擁有的身份,在宅子裡面做著對應的事情。這個時候的他們,徹底沒有逃脫的希望,連腦海裡面都產生不了一丁點相關的念頭。」
「其實我們也是一樣的。」
「一樣?怎麼個一樣法?」紀澤言直覺自己抓住了些許脈絡,連忙追問道。
一旁的沈正聽到蘇山所說,陷入沉思,低聲喃喃自語道:「一樣?要是說哪裡是一樣的話,那就只有異變的身體了。只不過區別還一個完全異變,我們異變不完全而已。這樣說來的話…」
蘇山的話,包括完全異變的李曉紅和李鳴之前的種種行為,都給了他靈感。
「成為言家真正的一員,現在的我們雖然還沒有達到這一程度,可其實距離相差不遠。真正來說,我們這些人身上,也有真正屬於言家的那一部分。」
「是身體,是身體對嗎?蘇山。」沈正霍然看向蘇山。
「對,是身體。」蘇山沒有繼續隱瞞。
「異變之後的身體,在宅子的範圍內,因為我們的大腦還沒有異變的緣故,受大腦的支配,我們還可以進行控制。但當踏足宅子以外的範圍,身體便會不受控制往回走,回到宅子內。只因歸屬,我們現在的身體其實並不歸屬於自己!」
他本不該解釋這麼多,腦中那個完美的解決方式,可以杜絕身體的隱患,讓自己脫離此地。
不過都到這個時候了,救不救他人其實也在一念之間,隨手可為的事情。既然是舉手之勞,蘇山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何況他也是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才走到這一步。
有來有回,方是正道。
一番話說完,正廳中的殷管家已是面如死灰。
究竟在什麼時候,這條隱藏至深的信息,竟然暴露。明明這是要逃出殷府範圍后才能夠得知的消息啊,可在他的嚴防死守下,又有誰能夠有機會逃脫出去?
殷管家不解,所以納悶,所以整顆心早已沉入谷底。
他已然想到,蘇山的倚仗,逃脫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可現在他的狀態,包括著起火來的殷家各處,火焰阻斷了紙人追索的道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群人逃脫。
「少爺…」殷管家的腦袋低垂下來,竟是老淚縱橫,滿臉的愧疚。
蘇山的回答,解答了在場其他人的大部分疑問。
這麼一來,蘇山停在圍牆前,不僅僅是為了排除李鳴這顆定時炸彈,還因為他們根本做不到逃脫這件事情!
與此同時,又有一個疑問浮現在在場其他人腦海之中。
蘇山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一點?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包括徐源,陸遊魚在內,所有人都清楚明白一點。蘇山之所以知曉這一點的原因,肯定是他,比起他們認知中最早逃脫的韓胤,更早的去嘗試過逃離,並且順利逃出宅子!
否則,都在宅子範圍之內,又要從何處得出這條信息?
哪怕是多智近妖之人,他也沒辦法憑空聯想出與之關聯的一切!
唯有教訓!失敗過一次,得到的教訓!
沈正不想去深究這一點,人性本就如此,同甘共苦尚且不能夠,何況是同生共死。蘇山現在還能留在他們身邊,帶他們走出困境,還在這最後時刻道出這一點,其實已是殊為難得。
至於蘇山口中的辦法,當聽完前因後果之後,沈正腦中早就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你是想要把我們肢解了嗎?」沈正問。
身上有創口,生出腐肉,自然要將腐肉給剔除,這樣傷口才能夠癒合。
同樣的道理,異變了的身體,對於他們現在來說和那折磨人的傷口腐肉一模一樣。不將這部分身體切除,那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離開。
「肢解…原來如此。」紀澤言總算明白蘇山最開始那一句你們誰來的真正含義。
原來是在問,誰去當李鳴之後那被肢解的第三人。
「可這樣我們不會死吧?」李荔覺得蘇山說的很有道理,包括提出辦法也有可行性,但她還是在遲疑,害怕。
這種事情,一旦出現意外,她就死了。
何況只剩下腦袋,又要怎麼跑呢?
「正因為不知道,所以誰來當第一個試驗品,誰願意當試驗品,這點非常重要。」蘇山表現得十分坦然,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本意。
要是只有一個人,他會直接這樣去做。但旁邊有其他人存在,他便不會這樣去做了。
他提供了那麼多的信息,可不是來讓其他人安然享受,連一點風險都不用去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