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裂痕

大廳里璀璨的燈光晃得他們睜不開眼睛，地面上鋪設的金色瓷磚里灑滿了金紙，散發著炫目的光芒，四周牆壁上掛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名畫，有畢加索的，有達芬奇的，有梵高的，有莫奈的……，鑲嵌著黃金的水晶吊燈幾乎要垂落下來，在一人高的位置上，像是一朵盛開的蓮花一樣光彩奪目，他們對面的位置擺放著一個小牛皮的沙發，包裹著名貴犀牛皮的茶几，此時蒙軍，怪醫正坐在沙發上。

蒙軍的頭顱已經縫合在了自己的軀體上，現在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怪物，但是從他淡然的表現上看，他很願意接受現在的自己，他舉著茶杯，低垂著頭，吹拂著茶水表面，茶水表面映顯出他的肖像，隨著漣漪一點點的破碎，他的肖像漸漸模糊。從他背脊上伸出的機械臂，像是懸浮在空氣中一樣輕微地擺動著。

「你還有臉來這裡？」蒙軍說，他的聲音是經過改造過的，不是他以前沙啞的嗓音，而是變得清脆，洪亮。

「我愛蒙愛麗，我怎麼可能不來？」劉建國說，和艾利克斯，比爾，老鼠走到蒙軍的面前站住。

蒙軍抬起頭看了一眼劉建國，他的眼神變得陰鷙，他低垂下頭，繼續吹拂著茶水表面。

「你認為你有資格愛我的女兒嗎？」

「我愛她，她也愛我！我們是真心相愛！」

「年輕男女的世界只有愛情就可以了嗎？」

「如果沒有愛情，怎麼可以談及其他！」

「如果一個男人軟弱，無能，有資格得到他心愛的女人嗎？」

「我不是一個軟弱的人！」

「你怎麼說都行！」蒙軍放下茶几，仰靠在沙發上；他身邊的怪醫，胳膊肘搭在膝蓋上，下巴放在雙手上，抬頭看著劉建國。

劉建國痛苦地皺緊眉頭，有一瞬間他閉上了眼睛，緊接著他睜開眼睛，蒙軍直視著他，當他們的目光對視的那一刻，蒙軍的眼神緊逼著他，他的眼神開始游移。

「你是一個軟弱的人！」蒙軍逼他。

「為了我心愛的女人，我可以赴湯蹈火！」

「這只是你嘴上說的！」

「您為什麼不信任我？」

「你叫我怎麼信任一個癮君子？」

劉建國渾身顫慄，面色變得慘白。

「哼哼……」蒙軍冷笑幾聲，然後拿起茶杯邊上的遙控器，他按下遙控器按鈕。四道白光從大廳不同的角落射到大廳中央。

光源匯聚成一個屏幕，屏幕上雪花嘩啦啦響了一會兒，劉建國在牢房中的情景出現在畫面里。

「這就是你，一個癮君子的成長曆程？」蒙軍說，眼神遊移在屏幕和劉建國之間。

屏幕上劉建國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現實中劉建國深深地低垂下頭，滿臉充斥著痛苦和悔恨。

「你不配擁有我的女兒，我希望你離開這裡！」蒙軍繼續說。

劉建國並沒有說話，只是低垂著頭，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黑黝黝的生長在他的腳邊上，他希望現在在自己的影子里能生出一條裂縫，好讓他鑽進去。

「我希望能見蒙愛麗一面，聽聽她說的話！」

「有必要嗎？」

劉建國抬起頭，注視著蒙軍的眼睛里充斥著幽怨的神色。

「難道我作為一個父親，不能決定我的女兒愛誰嗎？」

劉建國無言以對，只是盯著他，他感覺自己的眼睛里要冒出火。

「我再強調一遍，請你離開我的家，請你遠離我的女兒！」蒙軍的眼睛里透露著決絕。

屏幕中劉建國的倚靠在牢房房門上，他正拿著注射針筒往自己的胳膊上扎。

「您既然已經洞察了之前的一切，您為什麼不出手相助呢？您一直對我存在偏見，不喜歡我嗎？」

「我認為以目前的情景，我沒有必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您是心虛了嗎？」

蒙軍攤開雙手，「我有什麼好心虛，女兒是我的孩子，這裡是我的家？」

「我請求你接納我，我深愛著蒙愛麗！」

「不行，蒙愛麗應該找一個比你更優秀的男人，而不是找一個癮君子做她的丈夫！」

「我會戒掉毒癮！」

「癮君子都會這麼說，但是總是會再吸食毒品！」

「您就不講良心嗎？」

蒙軍面色通紅，仰頭盯著劉建國的眼神里透露出凶光。

「你要幹什麼？」他說。

「是您安排我盯著富氏兄弟，是您與梅芳，梅猛的個人恩怨，而我為了蒙愛麗，一直站在您的身邊，這才引起了他們的報復。您應該為我負責，而不是把責任推卸的一乾二淨！」

「我並沒有強行讓你做，你是自願的！」

劉建國面色變得鐵青，渾身顫抖，他握緊的拳頭劇烈顫抖，不一會兒，他的臉色一會兒變得慘白，一會兒變得鐵青，……最後他咬緊牙關，他恨聲恨氣地說:「好吧！我離開！」他轉身就走。

艾利克斯，比爾轉身跟著劉建國，他們走了幾步，回頭盯著蒙軍呸地吐了一口唾沫，然後頭也不回地走。

「不，爸爸，不要這樣！」

艾利克斯，比爾，劉建國循聲看去。蒙愛麗穿著白色的長裙，雙手托著兩邊的裙擺，從樓梯上快速跑了下來。

「建國，你別走！」蒙愛麗繼續說。

劉建國注視著蒙愛麗的眼神里飽含著淚水，他終於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這一段時間分離，蒙愛麗一切都好，就是面色變得蒼白，嘴唇變得乾裂，她跑下樓梯，張開雙臂，向著劉建國奔跑而來。

嘭，蒙軍把茶杯摔在茶几上，「幹什麼？」蒙軍大叫。蒙愛麗跑到劉建國身前，緊緊擁抱住他，她把自己的頭貼在劉建國的肩頭。劉建國抱緊她，親吻她的秀髮。

「他只是一個癮君子。我的女兒，你和一個癮君子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的！」蒙軍聲嘶力竭。盯著他們的眼睛里幾乎要冒出火來。

蒙愛麗拉著劉建國的手，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走到蒙軍的身邊。

「父親，我愛他！」

「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人！而不是他！」

「父親，要不是您，他不會染上毒癮，我遙控機械老鼠提醒建國的時候，是您阻止了我，您對我說，一個有堅強意志力的人，是會解決好一切的！」

「可他為自己注射了毒品，這不是一個道德健全的人能做得出來的事兒！」

劉建國說:「您懷疑我的人格嗎？」

「我懷疑！」

「我是真心愛愛麗！」

「你不配不配，永遠都不配！」

「愛麗，我希望你在我與你父親之間做出選擇！」劉建國說，看向蒙愛麗。

蒙愛麗嘴角抽搐，握緊他的手鬆開了，他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很快蒙愛麗又握緊他的手，他的眼中綻放出神采奕奕的光芒。

蒙愛麗皺緊眉頭，憂鬱地盯著蒙軍，「父親，建國救過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他一直在我的身邊，默默地支持我，我不能拋棄他！」她說，拉著劉建國轉身向門口走去。

「你們等一等！」

劉建國，蒙愛麗轉身注視著蒙軍，蒙軍仰靠在沙發上，頭顱高高地仰著，他背脊上的兩個觸手，分別拿著香煙和打火機，一個觸手緩緩移動到他嘴邊，把香煙放在他嘴裡，另一個觸手點燃香煙，他吸食了幾口香煙，煙頭火星子噼里啪啦燃燒聲，彷彿悶雷響徹在沉悶的大廳里。

「你們現在出去很危險！」他繼續說。「梅芳，梅猛，崔震，富氏兄弟一定會害你們！」

蒙愛麗拉著劉建國繼續走，劉建國不肯走了，蒙愛麗，艾利克斯，比爾驚詫地盯著劉建國，劉建國低垂下頭，「我愛你，愛麗，」他低聲說，「但是我不想讓你失去生命！」

蒙軍說:「愛麗上樓吧！我不會再為難建國！」他渴望，心疼地盯著蒙愛麗。

蒙愛麗看向劉建國，劉建國低垂著頭，鬆開了她的手，她意識到劉建國想讓她留在這裡。

「愛麗上樓吧！」蒙軍催促。

蒙愛麗向樓梯走，她一邊走，一邊回頭，她看見蒙軍緩緩地低垂下頭，胳膊放在膝蓋上，雙手不斷揉搓著自己的面頰，劉建國快速擦拭眼角流淌出的淚水，他看著她微笑，她也笑了，他點點頭，她頭也不回地跑到樓梯上，然後轉身看劉建國。

劉建國走到蒙軍身邊，「伯父，您想和我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