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問對

第10章 問對

錢豐錢莊格局逼仄,大約只能容納三個成年人在櫃檯前站著,即便如此,歐陽仆,韋奴的頭顱也幾乎要頂到棚頂上,棚頂上的灰塵,像是蜘蛛網一樣沉下來。瀰漫在屋裡的辛辣酒氣像是毒藥的氣味揮之不去。一個形銷骨立,穿著灰色長袍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櫃檯上呼呼大睡,他身邊的櫃檯上,擺放著一碟花生米,一壇敞著的酒罈子,他身後的格子上擺滿裝銀子的布袋子。胖嘟嘟的男童就在中年男人的身邊,拽著他的袖口,「爹爹,醒來了,有人來了。」他說,怯生生地盯著吳劍男,歐陽仆,韋奴躲藏到中年男人的身後去。

「誰來了?」中年男人醒了,他揉著紅腫的雙眼,看見有三個模糊的黑影子,出現在門口,他快速揉了揉雙眼,看清楚了。他站起來,剛站了直了身子,身子就搖晃起來,緊接著打了飽嗝,濃郁的酒氣混合著他的口臭瀰漫開來。

歐陽仆,韋奴揮起袖口擋住口鼻。

他僵硬地擠出笑容,「三位客官,是存銀子,還是兌換銀票?」他說。

「只想看看這張錢票的出處,來歷!」吳劍男說。

他臉上的笑容彷彿凝固了一般,堆砌在他臉上的皺紋,就像是深刻在他面頰上的溝壑,橫的,豎的縱橫交織在一起,有一瞬間他又僵硬地笑了,這一次他的笑容只是皮笑肉不笑。

「拿來吧!」他說。

吳劍男掏出銀票,放在櫃檯之上,他低垂下頭,逐一看過櫃檯上的銀票,點了點頭,「這是錢豐的銀票!」他說,抬起頭,盯著吳劍男的眼睛里透露出疑惑。

「你可知存銀票的人?」吳劍男問他。

他撓頭,咧嘴,發出嗞嗞的聲音,不一會兒,他又翻動眼白,「記得記得,」他說,「是個跛腳的男人來存的銀子!」

「知道他的姓名嗎?」

「不知道!」

「你撒謊!」

他渾身顫抖,面色煞白,額頭上快速滲出冷汗,他揮起寬大的袖口擦拭著冷汗,「我怎麼會騙你,我確實不知道他的姓名!」他說,看看銀票,又看看吳劍男,最後目光落在銀票上,他顫抖的手指按壓在銀票上,眼神彷彿凝固了一般,盯著錢豐字樣。

「你說沒有騙我,能說出理由嗎?」

「一般情況下,在錢莊存銀子的人,只是圖攜帶方便,客官把銀子存到錢莊,錢莊開具銀票,錢莊各地的分號都可以兌換,跛腳男人只是在我們錢豐錢莊存了銀子,得了銀票,除此外我還能知道什麼?」

「跛腳男人總來錢豐錢莊存銀子嗎?」

「不,也就是最近一個月!」

「你對他的印象如何?」

中年男人揮起寬大的袍袖擦拭額頭上的冷汗,擦拭完汗水后,他仰頭,翻動著眼白,「跛腳男人來時,就把銀子摔在櫃檯上,然後一句話也不多說,只等著我開具了銀票,他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就這些?」

中年男人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皺緊眉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說:「就是這些!」

吳劍男拿回銀票,走出錢豐錢莊。歐陽仆,韋奴跟上他。

「主人,」歐陽仆說,「你覺得他的話可信嗎?」

「他沒有說謊!」

「主人根據什麼判斷的?」

「記得他櫃檯上擺放著的花生米和酒罈子嗎?」

「那兩樣物件?」

「就是那兩樣物件!」

「他們有什麼特別之處?」

「一個知道事情敗露的罪犯,怎麼可能愜意的喝點小酒,吃點花生米打發時間呢?」

歐陽仆點點頭;韋奴看著吳劍男笑;吳劍男愁苦地盯著府衙方向,「如果不能及時破案,我想回樊城!」他說,「樊城的事大,我們的事兒小,現在顧及不到幕後的真兇!」

歐陽仆,韋奴神情凝重。

吳劍男繼續說:「臨走之前,我想把有人在解酒茶里下毒的事情告訴呂文德!」

「主人,」歐陽仆震驚地說,「你別忘了,那童子口口聲聲說,是呂文德呂大人安排的解酒茶,難道呂文德就沒有嫌疑嗎?」

「如果是呂文德,呂文德何必如此下作,況且跛腳男人和童子在事情敗露後為什麼不尋求呂文德的幫助呢?」

「哦!」

他們停止了說話,他們走到橋上,橋上的行人絡繹不絕,橋兩邊遮陽棚下的商販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喝著茶水,叫賣著商品。

他們走下橋,薄霧已經散去,陽光下熙熙攘攘的市場人頭攢動。喧鬧聲嗡嗡喧囂,街道兩邊商鋪前圍滿了人。

他們走出街道,進入一個小巷子里。

歐陽仆說:「主人。你真對呂文德一點也不懷疑?」

吳劍男疑惑地盯著他,「有什麼懷疑的?」

「為什麼童子敢報呂文德的大名?」歐陽仆說。

韋奴皺緊眉頭,點點頭;吳劍男眯著眼睛盯著前方,在他眼中前方的景物顯得模糊,就像是一重重掠過鬼影子。

「倒不是報呂文德名字的事兒!」

「那是什麼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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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奴注視歐陽仆一會兒,又注視吳劍男,有時他頻繁眨眼,似乎在考慮著什麼。

吳劍男沒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會兒,「歹人借用有名之人,張冠李戴,是常有之事!」

「這也說得通!」

「關鍵是,童子是如何進的呂文德府邸,為什麼跛腳男人也可以在呂府來去自如!」

「他們在呂府有內線?」

「我想應該是這樣!」

「胖廚師應該知道什麼!」

吳劍男沒有立刻回答,他們走出小巷子,前方就是呂文德府邸大門,此時大門前圍攏了一群鄂州的百姓,他們站在台階下,仰頭盯著朱漆大門,大門兩邊石獅子張著大嘴,像是要發出怒吼聲。朱漆大門上熠熠生輝的銅釘閃耀著刺眼的光芒,門楣牌匾上書寫鎏金大字:呂刺史府。

朱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呂文德抱拳從大門裡走出來,他身後跟著兩個穿著鋥亮盔甲,頭戴笠形盔,腰間挎長刀,身形魁梧,神情肅穆的侍衛。兩個侍衛身後跟著呂文煥,他穿著一件秀花紫袍,頭戴二品大員補服,腳登朝天靴,走路時他高昂著頭顱,看不起任何人,眼中充斥著傲慢,狂傲的神態。

呂文德走到台階上,一一面對台階下的鄂州百姓抱拳拱手,「老夫來此,實乃有愧諸位,老夫公務纏身,還望各位海涵!」

台階下鄂州百姓中爆發出一陣驚呼,橋頭見過的那個書生推搡開擋在他面前的人走出來。他走到台階下,幾乎和呂文德面對面,他抱拳還禮,然後又面對臨安方向高舉起雙拳拱手,然後說:「呂大人可知今日時事?」

呂文德說:「老夫怎麼會不知道時事!」

「那好!草民有一事想問呂大人!不知大人可願告知草民?」

「當然願意告之!」呂文德口上雖如此說,心卻咒罵,這該死的腐儒,怎敢挑動百姓來府衙鬧事,他想呼軍士驅散他們,又怕得罪了鄂州百姓,辛家大族,壞了他的名聲,他眼珠轉了轉,僵硬地擠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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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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