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感悟生命與死亡

「人們認為這是對生命的尊重，所以無論將死之人怎麼反對，他們都會讓醫生儘力救治他。」

「就算醫生也反駁他們，認為不應該這樣對待將死之人的意願，他們也會強制讓醫生救治。在搶救無效或者治療不管用之後，他們又會將責任拋之腦後，或者強加於人，這就是醫鬧等惡性事件發生的根本原因。」

「醫鬧會讓醫生對人們的信任程度下降，而醫治無效會讓人們對醫生的信任程度下降，這是一種難以解決的惡性循環……」

「其實有的時候，人們應該更多聽取看病的人和醫生的意見，而不是肆意妄為地折磨他人的生命。」

「畢竟，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往生之後的生靈，已經不再是原本的那個生命了……」

此時，一抹晚霞的餘輝照在嚴莉莉的臉上，把她的半邊臉染成了橙金色，另外半邊臉是陰影的暗色。

郭唯像是被這一幕震撼到內心，又似乎是從嚴莉莉的話里悟出了某些道理，他竟然一時間怔在原地不動，雙眼微微睜大。

玄妙的氣息在郭唯的周身匯聚，深奧而繁雜的無形之概念已經被提煉成淺易而簡明的有形之物質。

生命與死亡分別化作只有一隻眼睛的一條魚形白玉和一條魚形黑玉，其中兩條玉魚的眼睛分別是與自身主色相反的顏色。

白魚黑魚合成一個圓形玉佩，緩緩飄向郭唯。玉佩在接觸到他身軀的一瞬間，竟然直接融入了體內！

與此同時，這個玉佩的名字也出現在郭唯的腦海之中：

陰陽魚。

霎時間，郭唯的身軀忽然充盈著生機與腐朽的兩種截然相反的氣息，彷彿是一個新生的幼童，又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

他感覺到自己變成了一個新生兒，眼前朦朧模糊，隱隱約約透出綠色防護服和藍色塑料帽子，耳邊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感到一陣不安，隨即用全身的力氣張開嘴巴，開始哇哇大哭。

那似乎是兩個人在交談的聲音，一個淡然而欣慰，另一個激動而感懷。

「恭喜你……孩子出生……是個男孩……」

「啊啊……快給……看看……」

郭唯又感覺到自己被什麼人遞了過去，然後被某個人抱在懷裡，溫柔暖和而且軟軟的，讓他非常依戀。

「哈哈……這是我的孩子，寶貝你好，我是媽媽哦……」

神奇的是，郭唯似乎是感受到了母親在自己身邊，竟然停止了哭泣。

被母親抱在懷裡搖晃著，他逐漸閉上了眼睛，如泥酣眠。

而在郭唯閉上眼睛之後，抱著他的女子看著他，眼神溫柔似流水卻暗含悲傷，包裹著郭唯。

「你……不是我的孩子……」

她盯著郭唯熟睡的臉龐，看了許久，忽然搖了搖頭，釋然一笑。

「不……你就是我的孩子。」

女子微微低頭，在郭唯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吻。

「祝願你的生命永遠盈滿生機。」

……

時光、空間，以及其他的一些東西，似乎都發生了改變。

此刻，郭唯變成了一個坐在竹椅上的老人，椅子帶著身體搖晃。山林之間的涼爽微風吹過，窸窸窣窣的蟲鳴聲在小院里的幾處地方不時地響起。

老人正閉著眼睛，似乎是在聽這屬於自然的聲音，表情十分愜意和滿足。

郭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緩緩陳述道：

「這風兒……有些過於平淡了。」

「就好像，它已經沒有力氣再吹得更猛烈些了……」

這時，一男一女兩個小孩跑過來，跌跌撞撞你追我趕到了郭唯的面前，一左一右抱著他的大腿微微搖晃了幾下。

老人睜開眼睛，郭唯也得以看見兩個孩子。

男孩率先開口說道：

「爺爺，你明天還會陪我們一起玩嗎？」

女孩又緊接著跟上一句：

「爺爺，我還想和你一起玩，在樹下的陰涼處讀書、休憩、吃蘋果，在小院里放風箏……」

老人笑著摸了摸男孩和女孩的腦袋。

「孩子們，乖，爺爺會陪你們一起玩的，爺爺不是天天都陪你們玩嗎？」

可是女孩的話卻出乎了他的意料。

「爺爺……你還沒有回答我呢……你明天會和我們一起玩嗎？」

隨著女孩說出這句話，男孩的情緒竟然也開始變得不穩定了。

郭唯忽然感覺到，這副身軀的心震顫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湧入內心的無可奈何的苦澀和悲傷，以及對未來的依依不捨的留戀。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一味地安撫著男孩和女孩。

「爺爺，您為什麼不說話呢？」

男孩眼眶通紅，看著老人，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了一樣。

老人身軀微微一顫，咽了一口液體，隨即緩緩開口：

「沒事，爺爺有些困意，剛才走神了。」

「爺爺跟你們保證，明天還會陪你們一起玩的。」

老人的聲音非常堅定，這讓兩個孩子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彼此對視一眼，臉上同時出現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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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爺爺，我們約定好了，明天一定要一起玩啊！」

「嗯，爺爺向你們保證，爺爺會的，爺爺最喜歡你們了！」

兩個孩子和老人都不約而同地伸出了小指頭，拉著彼此開始搖晃起來。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三個人唱著專屬於小孩子的童年秘密口令，立下彼此的約定。

「好了，孩子們，現在已經很晚了，你們快去睡覺吧。」

「哦哦……爺爺拜拜。」

兩個孩子揮手告別著自己的爺爺，逐漸遠離，身影消失在院子的盡頭。

老人早已轉過身去，眼裡浸潤著淚水，他仰頭望著滿是星星與月亮的天空，視野變得模糊，亮亮的那些天上之物也變得朦朧了些許。

老人靜靜地坐在竹椅上，不再動彈，似乎是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對不起啊，孩子們……」

「爺爺，可能要爽約啦……」

郭唯感覺到，老人的心已經釋然了。

眼裡的星星與月亮散發出的光輝逐漸交融在一起，已經分不清月亮究竟是月亮，還是星星了。

突然，老人先是睜大眼睛，這一幕像是靜止了一般。十幾秒后，他才緩緩閉上眼睛，一抹淡然的笑容出現在了臉上。

「哈哈哈哈……風兒，你也要走啦……」

「也好，陪我一同走吧……」

夜幕之下，小院里的蟲鳴聲似乎變少了，院子也變得更加安靜了。

微風逐漸吹拂過老人的身軀，此後不再有風起。

天空中，月亮與群星交相輝映，突然有一顆星星劃過天際，留下一道不算亮眼但轉瞬即逝的尾跡。

此時，在屋子的門前仰望星空的兩個孩子都看到了空中的那道流星。

他們倆站起來，一路向著院子里跑去。

遠遠的，他們就看見老人坐在竹椅上，靜靜地仰著頭，似乎也在看那道流星。

「爺爺，爺爺！你看見了嗎，是流星！」

……

郭唯的意識陷入朦朧之中。

過了不知多久，他的視野才由黑暗逐漸變得光明，面前有一把竹椅，上面還坐著一個人。

當郭唯看清了那個人的面容后，他一時間心中震驚，怔在原地出神。

竟然是那個老人！

老人並沒有歸去，反而睜著眼睛，一臉慈祥地看著郭唯。

「孩子，你來了。」

郭唯懵了。

這應該怎麼回答？

「額……爺爺……」

聽到「爺爺」一詞，老人的笑容變得更加慈祥了。

「孩子，過來，讓爺爺看看你。」

郭唯緩緩邁步走近了一些，到老人足以夠到他的距離時才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