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父阿母情感好充沛 曹穗:只有我一個老實孩子
曹穗故意當作沒聽出來曹操的潛意思,黑亮的眼睛認真又專註地盯著他的臉,鬍鬚遮蓋住下巴,耳鬢處延伸出來的鬍鬚讓人難免將目光集中到他的眼睛。
被他抱在懷裡很穩當,只是和丁氏給她溫暖舒服不同,曹操於她還是一個有耳聞的陌生人,雖然沒有那種叫人臣服的氣勢,但步履穩健,硬邦邦的懷抱叫人有種另類的踏實安全感。
接著她就被顛了下,嚇得她環住某個惡作劇阿父的脖子。
曹穗小脾氣來了,臉頰鼓鼓瞪著他,曹操不怒反笑。
「就該這樣,瞧著好看多了,臉也有了肉。」曹操伸出手還捏了捏她鼓起來才有肉的臉頰,不滿道,「你在家沒好好用膳嗎?肉都不長。」
曹穗被她說得齜出了細白的牙齒,可惜一張臉太小了,活像是可憐自保的小獸,完全叫人生不出被冒犯的心思,反而想要逗弄幾番。
曹穗察覺到他眼裡的興味,深呼吸幾口努力平復下來情緒:
不要上當,不要上當,識時務者為俊傑。
然後將注意力轉移到曹操圓潤的後腦勺,這就是被華佗覬覦想開瓢的腦袋?
瞧著是很圓潤,可惜她不是醫師,不然,「頭型對開顱成功率的影響」是個不錯的研究課題。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曹操已經走到後院,丁氏瞧見進來的父女倆,一個黑壯一個白瘦,光是湊到一塊都透露出一股喜感。
「阿母。」曹穗見到丁氏立刻拋棄梆硬還夾雜著味道的不熟悉阿父,沖著丁氏伸出手要抱抱,語氣帶著信賴和委屈。
丁氏立刻將曹阿瞞拋諸腦後,一下子將人抱過來,曹操詫異地瞪大眼睛,低頭看一眼空空如也的懷抱,再看看對面已經親親熱熱的母女倆。
感覺被孤立了。
他回來阿姊怎麼看一眼連話都不說一句?
但他會是被孤立的人嗎?
山不來我自去,曹操眼熱地走向親密的母女倆,然後曹穗便聽到一聲極具激動又充斥著委屈的「阿姊」。
在丁氏懷裡的曹穗忍不住哆嗦一聲,渾身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她還未在現實生活中聽見過如此富有情感又抑揚頓挫的語氣,短短兩個字,好似被他唱出來一般。
丁氏顯然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給予了高度的配合,「阿瞞,你終於回來了。」
一邊抱著曹穗,一邊眼眶就潤出眼花,看得曹穗眼前一愣又一愣。
「我和穗兒在家盼著你歸家,此刻見了反倒是覺得不真切。」丁氏牢牢地抱著曹穗,眼神卻望著曹操,「你瞧著瘦了,黑了,這一路辛苦了。」
曹操一副「只有阿姊你關心我」的神情,「阿姊在家才是辛苦,大丈夫立於世,哪有不吃苦的。此次我日夜兼程趕回家,就是惦記著阿姊,和穗兒。」
被曹操抽空關心的曹穗表示:你們夫妻倆其實不用把我夾在中心,大家都有點尷尬。
事實上,不習慣的只有曹穗而已,她的阿父阿母都是情感充沛的人物。
誰說古人含蓄內斂的?
曹穗頭一個表示不服。
短短時間內,已經聽得她的腳在空中無處安放,還引起了曹操的注意。
「穗兒的腳怎麼亂蹬?是不舒服嗎?」情真意切的完全不似穿過花園時對她的作弄。
丁氏立刻將目光放回到女兒身上,關切道:「我兒何處不適?腳疼嗎?」
曹穗能說她是因為你們夫妻倆之間過於甜膩的話而尷尬才蹬腳嗎?
她漲紅臉憋出一句話,「沒有,阿父歸家阿母開心,我就開心。」一邊說還一邊沖丁氏湊上去,。
柔軟的唇觸碰到臉頰,丁氏瞬間將什麼曹阿瞞丟到一邊去,滿心滿眼都是眼前親了她后害羞埋在她懷裡的小人兒,臉上的笑容是一點都不值錢。
曹操瞬間又眼紅了,本來對曹穗還沒建立起多濃厚的情感,但見自己被撇在一邊,又開始小心眼看不過去。
一下子把人從丁氏懷裡拔出來,曹穗臉頰紅紅的,眼神懵懵的,不明白為什麼突然香香軟軟的阿母換成了硬邦邦還臭臭的阿父,然後就對上曹操期待又假裝不在乎的目光。
她裝傻充愣。
但曹操可不是什麼內向的人,主動道:「你不親阿父嗎?」
曹穗僵住,望向並沒有多少地方給她下嘴的臉,偏過頭向阿母求救。
就算是要親,大鬍子她都忍了,能不能先洗把臉?
丁氏偏心得沒眼看,看不了她失望的眼神,沖著曹操軟語道:「阿瞞你一路趕回家匆忙,我已經叫人備好熱水,先沐浴一番。正好,你不在家的這段時日,我們女兒還有所奇遇,等會兒用膳時我與你好好說道說道。」
曹操聽到奇遇,狐疑地望著懷裡不情願的女兒,「我相信阿姊定不會騙我。」
然後把憋著呼吸的曹穗放下來,「你就是嬌氣才看著瘦巴巴,抱著都硌人。」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去水房,曹穗氣鼓鼓地瞪著他的背影:誰稀罕你抱?
然後可憐巴巴地靠在丁氏懷中無聲地給曹操上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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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低眸笑道:「我兒性子其實很像你阿父。」
只不過阿瞞臉吃虧,不像是穗兒惹人憐惜,偷偷使喚也叫人心生不忍。
曹穗不可置信,她?像曹操?
丁氏摸摸她的小臉,「那是你阿父,辛苦歸來,我兒先體諒體諒。對待阿父,像是今日這般親近即可,不要懼怕他,像對阿母一般對阿父。」
和曹操可以說是青梅竹馬長大的丁氏最是了解他,即使是她的女兒,要獲得曹阿瞞的偏愛,也得真心地去愛他。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愛之又惡之,也會欲其死。
曹穗知道領情,明白她是在教她如何對待這位不熟悉的阿父,她抬頭認真道:「穗兒永遠最愛阿母。」
小小的人兒仰著腦袋沖著自己剖白,說她最愛阿母。
丁氏一顆心瞬間酸軟,什麼討好都忘記了,摟著她只剩下感恩。
總歸是她的女兒,曹阿瞞難道還想讓誰越過她的穗兒去嗎?
「我兒就是阿母的命。」丁氏抱著曹穗整顆心都被填滿,「還記得阿母叮囑過你的事嗎?」
曹穗點點頭,腦袋上的小圓包包頭跟著一點一點,「記得,穗兒夢中得仙緣。」
大半年時間她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先是身體莫名地好轉,后是提出各種精細麵食,丁氏再也無法視而不見。
曹穗給出的理由十分粗糙,夢裡有個白鬍子老頭教的。
丁氏自動腦補完,成了她嘴裡等會兒要為曹穗在曹操面前加碼的奇遇。
曹穗晃悠小腳,有阿母就是好,什麼事都為她準備好理由,還給她增添神秘色彩,既方便她日後再折騰東西,又能讓本就有大志的曹操覺得這個女兒不凡。
曹操出來時大鬍子水汽還未完全乾,一眼就看到桌上擺放的新奇食物。
麵食自然少不了包子饅頭面片,做不到純白,但瞧著也足夠誘人。
「這就是阿姊說的奇遇?」曹操直接坐下,自在得很,直接先沖著他關注的白麵包子伸出筷子。
丁氏見曹穗自給自足,和他解釋,「你先嘗嘗合不合口味。」
曹穗已經小口小口地啃著菜包子,不是她不愛吃肉,只是現在的豬肉並不好吃,還不如菜包子,配上旁邊一小碗面片湯,就是她一頓的用量。
曹操一口咬住軟綿綿的包子,家裡做的包子自然不會一口咬不到餡,鮮香的筍配合上菌菇,加上油水放得充足,汁水從嘴邊流下,曹操趕緊用手接住避免浪費。
穗穗小口小口能吃上好一陣的包子,在曹操手裡就是一口下去小半,看得她眼睛都瞪大,這麼吃不噎嗎?
顯然,曹操沒被噎住。
「阿姊,這是什麼?」三口吃完一個大包子,曹操已經將目光落到旁邊的面片湯上,面片並不陌生,只是眼前這份無論是看起來還是聞起來都更細膩誘人。
丁氏理解他的眼神,畢竟她第一口嘗到時也被驚艷了,不說味道,光是細膩的口感就贏了許多。
「穗兒半年前生命垂危,好在上天庇佑,一夜之間由危轉安。」丁氏臉上帶著釋然,「此後她時不時就能在夢中遇到一位仙人,這些食物都是穗兒從夢中學來的,名喚包子。旁邊的面片、餃子都是用差不多的方法製得。」
曹操一大口面片湯下肚,詫異地望著埋頭苦吃的曹穗,「穗兒得天所佑,我不在家的日子,辛苦阿姊了。」
然後曹穗就看到一張陡然湊近的大鬍子臉,帶著黃鼠狼拜年般不懷好意的笑容,「穗兒,你還夢中遇到的仙人長什麼樣?有沒有傳授你其它仙法?」
曹穗咽下嘴裡的食物,回答得簡明,「白鬍子老頭,沒有。」
別想從她這裡走捷徑,仙法更是沒門。
曹操果然失望,丁氏適時道:「阿瞞,人定勝天,我向來都相信你會憑藉你的才能和遠大志向成就一番偉業,各家子弟之中,說到日後能夠青史留名,我也堅信會有你。」
瞬間,曹穗就看到大鬍子阿父一下子被哄好,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笑成一條縫。
曹穗:這樣顯得我有點老實嘴笨啊。
一直到用完膳曹穗才聽到侍女說後院的妾室來給主君請安,她這些時日都未見過,第一時間看向丁氏,誰知丁氏都沒開口,曹操反而不在乎地拒絕。
「不用見了,我得空了自會去見她們的,待在院子里就好。」
好渣的發言,但放在曹操身上就很合理。
但曹穗還是忍不住為阿母抱不平。
丁氏其實真不在乎,爭風吃醋不適合她,若是在曹操的後院吃女人醋,那她怕是活不到現在。
兩人之間更多的是互相陪伴扶持的親情,她相信後院不會有人越過她去,就如曹操明白若是他一無所有,陪在他身邊的也只會有阿姊。
晚上燈光昏黃,曹穗還想用黃紙練字就被丁氏阻攔了,說晚上燭光對眼睛不好,白日里多的是時間,她便只能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玩著小東西。
說到紙,這會兒的紙其實還未普遍使用,而且貴族階層仍流行著「貴素賤紙」的風氣,紙的質量也堪憂。
可惜她對造紙只記得爛漁網、破布,其它都未曾銘記於心。
早知道有這麼一遭,就記點有用的了。
丁氏和曹操正在話家常,曹穗一聽,小臉一囧。
丁氏說著譙縣大半年和各家的關係以及家中產出要事,曹操則是簡單說了去上任的雄心,兩人更像是上下級彙報。
然後曹穗正巧看見她新鮮出爐的阿父,用一雙小且不水靈靈的眼睛,正柔情似水地望著她阿母。
顯然,又到了兩人互相說好聽話的時刻了。
曹穗更是沒了玩樂的心,立刻叫桑抱著回屋睡覺,給「老夫老妻」迅速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