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帳中博弈
方好安排的營帳雖然簡陋，但至少能夠遮風擋雨，每日兩餐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難以下咽。
項小滿和張峰就這麼住了下來，還算平靜。
然而，這種平靜的生活並沒有讓項小滿的心情有任何好轉，相反，卻讓他更加焦慮。
他心裡很清楚，眼下的平靜短暫而又虛假，一旦赫連良平到來，那就又要迎來一場鬥智斗勇的博弈，結果會如何，他實在無法預料。
張峰似乎並沒有受到這種壓抑氣氛的影響，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和項小滿聊天解悶，哪怕是在這種困境之中，也能保持著樂觀的心態。
「瘋子，你就沒有一點煩惱嗎？」項小滿看著張峰無憂無慮的樣子，不禁有些羨慕。
「有啊。」張峰撓了撓頭，「你看不出來嗎，我煩的光睡覺了。」
「呵呵。」項小滿乾笑了兩聲，「人都是心裡有事睡不著，頭回聽說煩的光睡覺了。」
張峰咧嘴一笑，揚了揚眉：「這就叫與眾不同，小子，好好學著點吧！」
項小滿嘆了口氣，坐在床上，往帳外瞟了一眼：「也不知道良平大哥回來沒有？」
「急什麼？」張峰隨口回應，「鄴邱到冀北少說也得兩天，從方丫頭過來那天算起，不過才過去三天，你大哥不也得準備準備？」
張峰伸了個懶腰：「耐心等著吧，有吃有喝不用幹活，這日子……」
他正說著，營帳外突然傳來了軍士的交談之聲，下一刻，方好便帶著兩名軍士走了進來。
「他來了。」方好看著項小滿，語氣平淡。
「誰？」項小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赫連良平。」方好微微一笑，「他真的很在乎你，我不知他用了什麼方法，竟然在一日之內就趕了回來。」
「他現在在哪？」項小滿心頭一緊，猛地站了起來。張峰也一樣，默默地來到項小滿身邊。
「正在我父親的主帳，走吧，我帶你過去。」方好說道。
項小滿點點頭，跟她出了營帳。剛一來到主帳外，就看到賀忠等一眾賀氏商行的管事在門前候著。
「忠伯。」項小滿快走兩步，來到賀忠面前，輕喚了一聲，而後便往他身後的那些管事身上掃了過去，目光如刀。
賀忠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只是拉過他的手，滿眼心疼地打量著他：「小滿，讓你受苦了。」
「是我不自量力。」項小滿收回目光，面露羞愧。
話音剛落，大帳帳幔被掀開，赫連良平款款走出，看了一眼張峰，又對項小滿點頭道：「進來吧。」
他神色自若，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項小滿愣在原地，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還是被張峰推了一下，才蔫頭耷腦的進入大帳。
此時的主帳內，方令舟坐于帥案之後，左手邊是赫連良平與何文俊，右手邊則是營中的七八個將校，其中就有王英和陸續。
赫連良平拿著一隻茶盞，若無其事的飲茶，何文俊則起身走了過來：「小滿，你沒事吧？」
「我沒事。」項小滿搖了搖頭，「何大哥，你咋也來了？」
何文俊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項小滿的問題，而是拉著他坐到了席位上。
「呵呵。」方令舟笑了兩聲，捋著鬍鬚說道，「賀公子，人已經帶來了，安然無恙，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該談談小女先前提過的合作了？」
項小滿微微皺眉，聽方令舟的話，幾人顯然已經經過一陣商談，應是赫連良平提出了要先看到自己的要求，方好才會把他們帶過來。
他正暗暗思忖，方好又走了進來，徑直來到赫連良平面前，微微欠身，輕聲說道：「賀公子，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畢竟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赫連良平放下茶盞，正眼都不瞧方好一眼，對方令舟拱了拱手：「方將軍，還是那句話，我現在是商人，看不到前景的生意不會去碰，不值得信賴的人更不敢深交，所以，合作一事還是免了吧。」
「那就太可惜了。」方令舟失望地搖搖頭。
「不過……」赫連良平再度開口，「為了感謝將軍這幾日對我這位不成器的弟弟的照顧，賀氏商行願意拿出五百萬兩白銀，一百萬石糧草犒勞貴軍，還請方將軍不要推辭。」
「誒，這怎麼好意思？」方令舟笑著擺了擺手。
「噗……」一旁的張峰忍不住把喝到嘴裡的茶水吐了出來，正好噴向對面坐著的陸續，惹得他猛然站了起來，一臉慍怒。
「哎呦呦，這茶也太燙了。」張峰搖著頭，嘴裡發出一陣噗嚕嚕的怪響。
一營帳的人同時望了過去，臉色各不相同，有無奈，有嫌棄，有憎惡，也有好奇，只有赫連良平的嘴角微微上揚，笑容耐人尋味。
有張峰這一搗亂，方令舟也沒心情再掩飾什麼，對著陸續使了個眼色，見他坐下，當即改了口風，呵呵一笑，對著赫連良平說道：「既然賀氏商行有此誠心，那本將就卻之不恭了。」
「呵呵，好說。」赫連良平又飲了口茶，而後問道，「方將軍，事情既然已經談妥，請允許在下借貴寶地處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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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唯有方好與方令舟對視了一眼。
方令舟眼睛微眯，正要開口，卻又聽赫連良平對著帳外叫了一聲：「忠伯，你們進來吧！」
帳幔被掀開，賀忠及一眾商行管事走了進來，就站在門前，一言不發。
「賀公子，這是何意？」方令舟皺眉問道。
「方將軍何必明知故問？」赫連良平淡淡地應了一聲，而後望著一眾管事，「是誰，自己站出來吧。」
帳內鴉雀無聲，但項小滿與張峰卻同時猜到了赫連良平要幹什麼。
「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不過任何苦衷，都不該做出傷害別人的事。」赫連良平從長靴上拔出一支匕首，往人群丟了過去，「自己動手吧，不要讓我失望。」
一眾將校紛紛站了起來，目光在赫連良平與一眾管事身上來回跳躍，有的甚至拔出了佩刀，滿臉警惕。
方好也默默走到方令舟身邊。
正當所有人都疑惑之時，賀忠身後的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子突然沖了出來，撿起匕首，跪到赫連良平面前，快速叩了三個響頭：「公子，老奴對不起你。」
而後便是一咬牙，把匕首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心窩。
帳內一片嘩然，這一幕發生的何其快，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那男子便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赫連良平拿起茶盞又淺酌了一口，而後緩緩起身，對著方令舟抱了抱拳，繞到那具屍體面前，把匕首拔了出來。
「方將軍……」他輕輕喚了一聲，擦拭著匕首上的血漬，踱到賀忠等人面前，而後轉身看著方令舟，「我還有一樁生意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