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心確認

第二十一章 小心確認

回到上淮時,已是午後,謝夫人她們都在午睡,所以徐趣緩緩他們也沒有過去打擾,只是告知了張嬤嬤,讓她等謝夫人醒了再轉告謝夫人她們已經回來了,等晚上徐趣他們再過去請安。

徐趣他們四人回到了信園,簡單的吃了些午飯,飯後徐趣就讓小玉和又成各自回去休息了。

徐趣和緩緩則回到主屋,關上門后先各自更衣洗漱起來,緩緩動作快些,先一步躺回床上休息去了。

躺下后,緩緩轉過頭去,微微睜著眼看向徐趣,他正在堂屋整理衣物。緩緩看到徐趣小心的收好那條腰帶,轉身後在堂屋站定了下來,之後徐趣看看堂屋的卧榻,又看看卧房中的床榻,猶豫了一會兒,向卧房中緩緩躺著的床榻走了過來。

緩緩趕緊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徐趣則先是落坐在床上,不一會兒就在緩緩身旁躺了下來。

緩緩此時心裡五味雜陳,自從那夜她和徐趣喝著酒聊了許多話之後,她感到兩人變得親近了很多,心似乎離得更近了。

然而上天又讓她這麼快發現徐趣曾去過怡紅閣這樣的地方,她實在是難以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的面對徐趣。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在怡紅閣纏著她的舞女,撲著濃濃的香粉,一路上攀著她的手臂,想想她也有可能這樣對徐趣,緩緩心裡就不舒服。更想到徐趣,這個性情冷淡的人,也有可能在怡紅閣的溫香軟玉中左擁右抱、縱情聲色,讓她心裡更是煩躁陰鬱。

整整一個下午,緩緩都在自我糾結中難以入睡,而身邊的徐趣似乎很適應和緩緩一起躺在床上休息的狀態,整個午睡過程都呼吸均勻,睡得安穩極了。這讓緩緩時不時睜開眼,撅起嘴,沖徐趣瞟個白眼。

晚飯時,徐趣和緩緩去向謝夫人請安,謝夫人詢問他們玩得怎麼樣,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緩緩回答說山間的景色很好,玩得很開心,只是自己學騎馬崴傷了腳腕,也沒什麼心情繼續玩,就回來了。

謝夫人也沒有多問,和他們共進晚餐之後讓他們早早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信園裡的眾人按部就班的在各自的崗位上忙碌著,園丁在剪枝,花朵在開放,景物依舊,人依舊,一切都看似和往常一樣。

徐趣在書房一如既往的看書看賬本,忙碌間透過窗戶看見緩緩俯身頷首低眉順目的坐在院中一棵樹下繡花,人與園中盛開的花兒相映成趣。想起在永和庄和緩緩賞美景、騎駿馬、喝小酒、暢談天的種種,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湧上徐趣的嘴角。

他拿過桌上一疊折枝花箋,掀開最上邊一張玄青色的紙箋,看到一張藕粉色的折枝花箋后拿了出來,提筆自己紙箋上寫下:

桃紅綠柳中,

雁落魚沉底。

陌上人在側,

碧波清風裡。

寫完,還在旁邊畫了一樹海棠。

此時在院子里的緩緩正坐在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的樹蔭中,手裡拿著一方未完成的綉帕默默的綉著。只有緩緩自己知道,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她的內心有多鬱結。

「我自己去怡紅閣是去賣胭脂的,徐趣也許同樣是有別的事,沒準真的是像小玉說的,是去觀舞聽曲兒的。」緩緩在心裡為徐趣出現在怡紅閣找著借口。

「可能么?」緩緩又問自己。心中幾經掙扎,緩緩最後也只能用「呵呵」回答自己。

在第五次扎了自己的手指后,緩緩決定暫時放棄綉手中的這方手帕。

「不能被自己的猜忌所折磨,那樣太愚蠢了。」緩緩站了起來,她決定主動出擊。

於是她回到屋中,思量了很久,緩緩還是覺得直接問徐趣是行不通的,得從他身邊的人著手。

等了許久,徐趣將又成叫進了書房,緩緩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於是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她看到徐趣交給了又成一張紙,又吩咐了幾句話,聽著似乎是要又成去送信,待又成剛一走出書房,回身關上門的工夫,緩緩叫住了又成。

雖然每天都和這位少夫人見面,但仔細想想少夫人其實很少和又成說話,像今天這樣主動叫住自己的情況更是少之又少。又成帶著些許驚訝站定了,問道:「不知少夫人有何吩咐?」

她開口說道:「又成,少夫人我嫁到徐家來,跟你可曾有過什麼過節?」

聽這話又成更摸不著頭腦了,他雙手作揖道:「少夫人為人和善,跟我自然是沒有過節。」

「那我對你可還好。」緩緩又進了一步。

「少夫人對又成不錯,還曾與又成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吃過飯,絲毫不嫌又成的僕從身份,每思及此,又成心中感懷萬千。」又成回答得也算真誠。

「那,我現在有問題問你,你可否據實以告?」緩緩的語氣變得懇切了起來。

「又成自是會以誠相答。」又成又作了一揖。

「你家公子,我的夫君,是不是,是不是常去那煙花柳巷之地?」緩緩有些緊張的看著又成,她按捺住內心的焦急,等待著又成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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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過,又成身為徐趣的近身小廝,自然是向著徐趣的,因而又成不一定會對自己說實話。但她願意一試。也許,她潛意識裡其實是希望又成朝好的方面說的,哪怕騙騙她,她都想好了,只要又成說,她就信。

沒想到是這麼個問題,又成明顯愣了一下。

「又成,你可是答應我要據實以告的。」緩緩說這話的同時緊緊的注視著又成。

又成猶豫著,他先是回頭看了看書房的徐趣,又轉回頭來似乎在回憶,一邊回憶一邊拉長著聲音說:「沒有啊。」

緩緩皺著眉頭繼續盯著他,他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臉上掛起神秘的笑,特意慢悠悠的說道:「這個嘛——,有一段時間的確常去。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緩緩緊張過了頭,眨了兩下眼睛,愣了一愣神兒才反應過來又成說的是什麼,只是這回答似乎讓她有點失望,她微張了下嘴,終究還是沒說什麼,慢慢的低下了頭。

又成見她這樣,趕忙說道:「少夫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公子去那裡是有緣由的。」見緩緩似乎沒有聽進去,他用手搔搔頭,心虛地說道:「公子還吩咐我去辦事呢,我先走了。」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留在屋裡的緩緩在原地愣怔了好久,直到覺得有些累了,才慢慢的坐了下來。

雖然又成說徐趣去那煙花柳巷之所是很久之前的事,但明顯他在撒謊,因為不久前踏青宴那晚緩緩才親眼在怡紅閣見過徐趣。確切的說是見過徐趣那獨一無二的腰帶。但這絕無僅有的腰帶也足以說明問題,憑著這個,緩緩越想越覺得記憶中那人的身形和徐趣本人能完美的重合起來。

所以結論是,他就是去過,而且據又成所透露的信息來看還是常去!

那可不可能是去觀舞聽曲兒……不對,聽什麼曲兒,徐趣有耳疾根本聽不見!

那徐趣去那煙花柳巷之地做什麼,還用說么?

怎麼辦?現在確認了,看似高冷淡然的夫君竟然是個經常去歡場尋花問柳的登徒子,緩緩該怎麼接受這一切?

還記得在沈府那位魯小姐怎麼說的來著,她說她的父親因為打聽到徐趣是個頑劣不堪,不學無術,無心功名的紈絝子弟才不同意他們的婚事的。現在看來,這些評價雖然誇張不實,但也並非空穴來風。

雖然香月信誓旦旦的對自己說過魯小姐的消息不可信,但徐趣是她的兄長,她自然是看徐趣哪裡都好。況且她深居閨中,又怎麼會知道那些花花柳柳的門道。連緩緩都直到現在也不敢相信,徐趣氣質如此乾淨,會是個眠花宿柳之徒,更遑論徐趣的家人了。

「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緩緩本來陷入自己的思緒中,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循聲望去是全嬤嬤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屋裡,正奇怪的看著她。

「是全嬤嬤啊,您有什麼事?」緩緩回過神來問道。

「夫人讓永盛坊給您做了幾身新衣服,剛差人送來了,雖說永盛坊有您的尺寸,夫人說還是讓您試試,不合適的讓永盛坊回去改。剛剛門開著,我看您在屋裡,在門外叫了您好幾聲您沒回應,我這才自作主張進來了,還請少夫人莫怪。」

「嬤嬤不要緊的,婆母有心了,我這就試試。」緩緩說著從全嬤嬤手裡接過衣服一一試了起來。

全嬤嬤一邊幫緩緩褪下身上的外衣,一邊隨口問道:「方才少夫人想什麼那麼出神?」

緩緩輕輕嘆了一口氣,略帶遲疑的說道:「一位故友,她原以為夫君才貌兼優,最近卻發現她的夫君常去那秦樓謝館之處,她正為此煩惱不已。」緩緩沒有對全嬤嬤說出全部實情,畢竟全嬤嬤是徐家人,又是謝夫人的舊仆,這事不好讓她知道的太多。

然而全嬤嬤是何等精明之人,看緩緩彆扭的神情便知這位「故友」大有問題,她說道:「嗨!我看您眉頭緊鎖,當是什麼事呢。其實這世風之下,連知名的文人雅士去風月場尋歡作樂都是平常,年輕的公子哥們去喝酒玩樂那自然更是常有的。何況呀,……」

全嬤嬤一邊幫緩緩換衣服,一邊說:「男人啊,就是那麼回事,怎可對他們期望太多。老僕說句不該說的,您看看,哪個大戶人家沒有個幾房妻妾?像我們公子這樣,身為大家公子,身邊既無侍妾也無通房丫鬟的,已是實屬難得。就這,你要跟我說我家公子常去那些個什麼地方,我都不驚訝。」

說完,全嬤嬤拍拍緩緩的手臂,對著緩緩左右看看,又抻了抻緩緩的袖子,說道:「永盛坊手藝還在,這衣服哪兒都挺合適的。少夫人,永盛坊的人還在府中等我的回復,那我先出去了。」

得到緩緩的應允,全嬤嬤笑著出了門去。

緩緩一人留在屋中,想著剛才全嬤嬤說的話,不禁又有些黯然神傷。

本來馮家婚前只打聽到這位徐家公子是個不事功名有些倨傲的公子哥,婚後才知道這些風評皆是因這位徐公子有耳疾聽不見而形成的誤會。因這,自己娘家都曾想過和離,還是緩緩見徐公子氣韻高雅,為人平和友善,願意與他做夫妻,這才打消了娘家和離的念頭。

現在這樁婚事成了緩緩自己願意的,出了這檔子事,她都不能回娘家哭訴去。

她的腦海中滿是全嬤嬤說過的話,徐趣已經二十又二歲了,身邊卻既無侍妾也無通房丫鬟,確實難得。所以呢?緩緩就要接受這一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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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緩緩趣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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