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恍然如夢

李如意和李廿並肩往回走，這姑娘到底是外人，沒有釀成大禍也就算了。

但是李十七不一樣。

他和李廿和李如意都有牽扯，兩人還是要顧忌一些的。

李廿當即說道。

「當然要說，不遇上事看不出人好壞，李十七看著老實，實則裡面藏奸，還是讓家裡好好盯住了吧！」

說完李廿去問李如意。

「你看他和那姑娘……」

李如意搖了搖頭。

「我看不好說。都是對生命和規則沒有敬畏的孩子，很多時候都看不清自己想要走的路。」

李廿挑眉打量她。

「那你給她兩條路，希望她走哪一條？」

李如意遲疑片刻。

「我希望她來找我！只要她來，我一定想辦法幫她……」

李如意很難解釋，因為上輩子，她就曾和這個姑娘一樣衝動。

如今回頭看，也是一種無奈的摸索。

她有了能力，可以幫助很多人，就不會吝嗇自己能給予別人的機會。

她連顏若凌都可以不計前嫌，對於這樣的姑娘，自然會出手幫忙。

只是李如意神色有些淡淡的哀傷，連李廿都能一眼看穿。

「可你覺得她不會？」

李如意嘆了口氣。

「誰知道呢！看看再說吧！」

周圍的一切都在禁錮著人的思想，李如意用無數的傷痕才把那些禁錮從身上剝脫。

那個小姑娘又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就變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呢？！

她不會覺得跟著李如意是一條多好的路，她會充滿對未知的不安和忐忑。

那些不安會壓的她透不過氣，轉而開始用更多恐懼的念頭把自己的妄念壓下去。

李如意的兩條路，她一定會走第一條。

因為那才是她認為的她抓得到的！

兩人沉默的走出了老遠，忽然看見前面有個人腳步匆匆。

李如意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是誰，李廿已經說道。

「那姑娘她爹回來了，我躲一躲！」

不能讓人知道他也在，不然又是給對方黏上來的機會！

李如意看他轉頭就跑走，那略顯狼狽的模樣讓李如意不禁一笑，但馬上臉就沉了下來。

她的人！

連丁白都沒把李廿逼成這樣，竟然讓個想賣女兒的廢物給做成了！

李如意心頭瞬間升起了一股火。

以為她是誰？

什麼玩意兒都敢來招惹她？

那男人還急匆匆的往家裡跑著，想要回去叫自家兒子一起出來找人，但下一瞬間，他就看到了一道人影，用極快的速度到了他的面前。

他嚇了一跳，瞬間尖叫出聲。

李如意飛起一腳就把人踹翻在地，緊跟著她衝過去就把人拎了起來。

對著那人膝蓋就是一腳。

痛苦的哀嚎聲響徹三家村的上空。

巡邏的人聽見動靜，很快跑了過來。

一路好幾支火把，將周圍這一片都照亮了許多。

李如意根本不跑，她抱著胳膊站在原地，等人圍上來，她才開口說道。

「我李如意雖然有點本事，可也從來沒跟村裡人用過，可能大家都覺得我脾氣綿軟，誰都能來我頭上踩兩腳是吧！」

巡邏的人面面相覷，有的人有些心虛，有的人不明所以。

偌大的三家村，巡邏巡的能鬧出這麼多事，還巡個屁！

李如意要是不知道這些人中有跟這人關係好的幫忙打掩護都怪了！

有李家的人這會兒肯定要站在李如意這邊，當即問道。

「如意，這是怎麼了？」

他讓李如意將事情說清楚，別平白背個不好聽的名頭。

李如意不在乎名聲，但前提是打破這些的得是為了自己。

為了這個狗東西，髒了自己的名聲，李如意可是不幹的。

「怎麼了？那就得問問他了！把他家姑娘大晚上扔在什麼地方了？準備算計誰的？」

李如意這話一出，人群之中有人悄悄低下頭，生怕和李如意對視以後，被她拉出去把腿打斷。

不過李如意倒是沒有為難這些人的打算，那些幫著李如意說話的人，這會兒是一點也沒有為難那傷員的愧疚。

他們直接走過去，看著躺在地上哀嚎的人，直接問道。

「你這是做什麼了？」

「怎麼還有你家姑娘的事兒？」

那男人當然說不出口，不說他往後在村中生活還要不要臉面了，就說他現在疼的也根本說不出話來。

李如意嗤笑一聲。

「他說不出口，我就替他說了吧！他把女兒扔在李家門口，就等著算計李廿的！」

「你當你是個什麼東西？連我李如意的人都敢算計？」

聽了這話，周圍的人發出了些許詫異的聲音。

村人雖然沒有說淳樸到一點花花腸子都沒有，但也沒有幾個這麼花的！

大家最多讓家中姑娘打扮打扮往李廿身邊湊一湊，哪成想還有人這麼彪悍！

這時候有人聽了這話，四下看看，沒見那姑娘，便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那家裡的姑娘哪去了？這大半夜的別鬧出什麼事兒來！」

聽了這人的話，不少人也都四下查看起來。

李如意翻了個白眼！

「我還能留著她在李家門口誣賴李廿不成！早就送回家去了！我親自送的！看看你多大個派頭……」

聽說李如意親自把人送回去的，許多還沒有開始醞釀的風言風語也便就此消失。

早些年雖然李如意剛起勢的時候，不少人都傳過她的閑言碎語，只是這些年過去，那些話終究淡了。

李如意和村人越走越遠，對村人的照拂倒是沒有斷過，那些嚼舌根子的話，不知何時已經消散了。

雖然李如意揍了這男人，但也算是保全了那姑娘的名聲。

不然這一宿半夜的，往後閑話怕是要更多。

得了這樣的消息，大家也就不敢再說什麼同情的話了。

片刻以後才有人問李如意。

「這人如此放著也不合適，要我說，明兒不如和孫家的族長說說這事兒！」

李如意沒有鬧大這件事的打算，她低頭看著地上的人。

「麻煩找人把他搬回家去吧！」

聽見李如意鬆口，不少人這才呼出一口氣。這種壓迫感，不禁讓許多人想起了當初被割了舌頭的李大青。

李如意還是那個李如意，沒有因為走的遠了，就讓自己受半分委屈！

很快就有人過來把這人搬走。

李如意沒有跟著回去，只是看著人走遠，這才轉頭回阿菜那裡。

走了一段路，周圍的人慢慢消失在黑夜之中，李廿又從陰影之中跳了出來。

「咱們明兒走嗎？」

李如意遲疑了一下。

「嗯……趕在明晚到府城就好。」

這就是說不用起早走，兩人畢竟騎馬，而且沒有任何拖後腿的人，也不用帶什麼東西，馬跑的快點，半天就能到府城。

這也算是李如意多給那個姑娘一點時間吧！

更多的，她也沒有辦法，不是不能等，而是等了也沒意義。

她會成為對方的選擇，卻不會給對方的選擇兜底。

兩人一起走了回去，李廿從院牆跳了進去，他沒有看見李十七，而是看見家中主屋的燈還亮著。

李廿大步流星的走過去，他拉開房門，老太太有些疲憊，但已經穿好衣服等著他了。

「人送回去了？」

李廿答應了一聲，感覺房間之中的熱氣都打在了自己的臉上。

他倒是有些驚訝。

「十七哥來過？」

聽了這話，老太太沉默了一瞬，老頭揮了揮手，一副別提了的樣子。

「沒來！你哥來了！」

能當之無愧成為李廿哥哥且沒有爭議的只有李十五一個。

那必竟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

李廿左右看看。

「他回去了？」

老太太又嘆了口氣。

「回去了！我就在這兒等著，等了小半夜了，也沒見十七過來，我看他不會過來了！」

李廿抿了抿嘴，坐在了老太太的身邊。

他的後背好像比往年看起來更加堅實，老太太看著這樣的孫子，心裡那股子的怨氣終於散了。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何況他們這樣的農戶人家。

能出個李廿就算不錯，別說還有個李十六。

老太太明白是李如意教的好，可她總覺得也得是那塊材料才行。

李十七這種不負責任的逃避行為讓老太太有些寒心。

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住，遇上事情只考慮自己根本不去想旁人會不會受到牽連！

這時候不想想怎麼解決事情就算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回家裡認個錯。

家裡誰也不會把他怎麼樣，可他卻自始至終也沒展現出半點這個年紀該有的人應有的責任感。

人是什麼脾性，只有遇上事情才能看得出來。

李廿把事情都說了一遍，最後李如意把人腿打斷的事情自然也沒有避過。

老太太倒是沒覺得李如意心狠，她只是露出了些許哀愁的神色。

「咱們倆家怕是不能結這個親家了！」

老太太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如意雖然叫她一句奶奶，可李家那麼多孩子都在李如意手底下討生活，就沖這一點，她就不可能和得罪李如意的人家結親。

李廿比她想的開些。

「如意不在乎那些！」

老太太搖了搖頭。

「如意不在乎，咱們也得在乎！」

李廿想起李十七，皺了皺眉。

「若是十七哥一定要娶她呢？」

老太太嗤笑一聲。

「若是如此，我倒是有些覺得他像個男人了！」

李十七要是執意娶那個姑娘，老太太會毫不猶豫的把李十七攆走。

但是私底下，該給的東西絕對不會少給半分。

可是，老太太見過了太多的人性，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李十七不會這樣選擇的！

不過這對李家來說，是件好事，等到時候給李十七找個老婆，大面上，李家依舊一團和氣。

難受的只有那些看透了真相的人。

李廿見老太太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也便不擔心了。

第二天一早，李十七醒來，頂著一雙一夜未睡的黑眼圈，他心中無比煎熬，路過主屋看見主屋裡的燈光已經亮了，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離開了。

他洗漱過後早早就去炭窯那邊。

走到半路，正好看見了在等他的姑娘。

和他的疲憊一樣，對方也彷彿在一夜之間長成了一個大人的模樣。

李十七看了對方一眼，但馬上他就轉過了頭去，大步流星從那姑娘身邊走過。

姑娘追了兩步，小聲叫他。

「李十七……」

李十七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他心中因為和李廿攀比而起的情緒已經在被這姑娘堅定選擇的瞬間湮滅了。

他從對方身上得到了解脫。、

卻並不能替對方逃離泥淖。

姑娘追了幾步，眼看著人越走越遠，眼淚忽然落了下來。

她的這段情感經歷，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壓縮到了極致。

在幾天之內，她把能經歷的全都經歷了一遍。

她不蠢，李十七的態度她已經徹底明了。

李如意昨晚說的話歷歷在耳。

所有的僥倖都在瞬間粉碎殆盡。

她顫抖著手腳往回走，心中說不出是慶幸還是絕望。

慶幸自己沒有付出更多陷的不能自拔。

還是絕望與原來這世上真的沒有任何人靠得住。

爹娘靠不住，她喜歡的男人靠不住，周圍的一切都靠不住……

那她到底要怎麼活？

她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苦笑一聲，想要去找李如意，告訴李如意，什麼親吻，什麼擁抱，在冷心冷肺的絕情面前毫無作用。

只是，她又不敢！

跟著李如意所要面對的未知，比留在三家村更多更多。

她根本承受不住。

她失魂落魄的往回走，順著帶著些冰碴的河面。

不知何時，她的腳步慢慢停住，一個人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冬日裡透著徹骨寒意的河水……

河邊已經結冰，奔流的水流都在遠處。

她不知怎麼就走到了靠岸邊的冰層上。

站在那裡，她閉上了眼睛，在這一片寒冷之中，她的生命似乎也被忽然凍結了！

她就這樣站在那，彷彿要站到自己也和這些冰面融為一體一般。

那一瞬間，她萌生了一種念頭。

彷彿這樣到地老天荒也不錯，沒有任何人打擾她，她也不用在乎任何人……

而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一雙手臂忽然將她抱住，拖向了岸邊。

她被嚇了一跳，當即就要掙扎，但她一掙扎，那人卻也更慌張了。

「你還年輕，可別想不開啊！」

那人把她拖到岸上才終於放開她。

姑娘沒有任何猶豫，她本能的轉過身，一嘴巴就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