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魘

第二天，李湘涵一早就到了。先到資料室一頓忙碌，一邊哼著歌就把昨天散落一地的檔案收拾乾淨了。

期間碰見了韓子男，韓子男一看掉落滿地的文件，先是一頓驚訝，然後深深點了點頭，眉毛往上一挑，送出一個內含深意的微笑：

「資料竟然撒了一地，這是什麼場面，星球大戰么？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昨天，資料室里動靜這麼大的么？」

李湘涵一聽秒懂，紅著臉頰拿起資料追著韓子男打。

「叫你瞎說！」

出了資料室，看見三組的人這會兒已經到齊了。這群人看李湘涵的眼神，像是抓到一隻落單的小白兔，迅速地全都湊到李湘涵面前。

「嘿嘿，湘涵，今天這氣色好像不太好，昨晚幾點睡的？」

「你給評價一下，哪家飯菜味道好，我做個記錄！」

「聽說剛上映的《海洋之戀》評分很高呀，你覺得咋樣，好看不？」

一群人逗笑加內涵，李湘涵豈能聽不出來。

至於這些人怎麼會知道葉離請他吃飯，那自然是韓子男說的唄，猜都不用猜。

還有，李湘涵當然知道，昨天葉離茶几上那一堆東西不可能是葉離弄得，肯定是他們幾個。尤其是那本攻略，還有那本厚厚的會員卡包。

昨晚一起吃飯李湘涵是開心的，但此刻被問起來就想起了昨晚的經過。臉上半是開心，半是失落。

「餐廳還不錯，不過，電影院沒去……」

「啥？沒去，那我的票不是浪費了！」楊雲遺憾著。

「怎麼回事兒，他不願意去么，他怎麼能這樣？」韓子男這會兒有點打抱不平了。

一群人辛苦忙活了一整天，這成果也太有限了，還期待著會有其他的附加劇情，這一聽，肯定是沒戲。不過，李湘涵接著解釋了一下：

「其實，也不是，本來是要去的。可是在去的路上，葉離在車裡睡著了……」

齊家樂嘴大張得圓圓的，彷彿聽見了特別不可思議的事：

「什麼，睡著了？吃飽了睡，睡醒了吃，離哥這還真是……」

「沒心沒肺！」最後四個字張進和齊家樂是一起出聲的。

劉治國搖了搖頭，分析了一下昨天的情況：

「阿離一大早可是爬了100多層樓，跟何助理之間極限拉扯，早就累得不行了。緊接著跟何助理他們分析彙報工作，下午又給我們做任務安排，晚上還陪我們小美女吃飯，這一天過得......肯定早就累了！」

聽到劉治國這麼說，大家這才表示理解了。

只不過，遺憾也是真的。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韓子男問著。

李湘涵回憶著昨晚的事情。她看著葉離睡著了，本來想弄醒他調侃一下，於是伸手去捏葉離的鼻子。

可當她的手靠近葉離的時候，突然間就心軟了。

他忙活一天了，確實疲憊，這會兒再強求對方陪自己看電影確實有點不懂事了。

不懂事？怎麼可能，這種評價怎麼可能讓它出現在自己頭上！自己又不是刁蠻公主，很懂事的好不好。

於是乎，她讓出租先把自己送到家，然後交代師傅把葉離也送到家。

只是在李湘涵下車前，葉離突然驚醒。

「湘涵！」

叫著李湘涵的名字，葉離從夢中醒來。讓旁邊的李湘涵也是心裡一驚，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你沒事吧？」

葉離睜開疲憊的眼皮，看見李湘涵正瞪著眼睛看他。

「沒事，沒事……」葉離忙解釋和掩飾。

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做這樣一個夢？看到李湘涵用驚詫的眼光看著自己，他就知道剛才有多麼失態。

李湘涵也調整了下情緒，竟然笑了。

「既然沒事，是不是可以鬆開我了？」李湘涵示意著自己的手。

葉離下意識地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緊緊攥著女孩的手，慌忙鬆開坐好。

「這……抱歉，我不是有意的……」葉離瞬間不知所措，感覺自己丟人丟大發了。

怎麼，平時看你挺高傲，把人拒於千里之外，難道都是裝出來的？

今天這算什麼，原形畢露？還攥著人家姑娘的手需要人家提醒才放開？

「這是哪兒，我們到哪兒了？」葉離忙轉移話題。

「到我家了，謝謝你的晚餐，既然你沒事兒，那我先走了，明天見！」

「你家？我們不是要去……」

「今天太晚了，我有些累了，下次有空。」

她把沒去成電影院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了，一邊說著就下車了。

不過想著葉離居然會夢見自己，李湘涵帶著一個不被察覺的笑開心地跑開了……

短暫的回憶后，李湘涵卻並沒有把事情全盤托出，只是簡單地說了句：

「後來，看他睡著了，我讓師傅把他送回家了。」

大家都在意猶未盡的遺憾，只有張進在斜著眼睛笑：

「你確定，是計程車把他送回去的，而不是你？然後，沒有到家裡喝杯咖啡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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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湘涵一聽這，小臉緋紅一片。

「你……張進！你說什麼呢……」

於是沙包大的拳頭砸在張進肩膀。

一陣歡騰之後，只聽葉離辦公室里有動靜。仔細聽卻是隱約能聽出來他說了「飛燕」這倆字。

「不是你想的那樣……」

一個爛俗解釋的開頭通常都是這樣，葉離卻是不在乎，只是一字一句地反駁著電話那頭的看法。

「昨天請人家吃飯，那是完全表達歉意，歉意你懂么？」

電話那頭卻是不依不饒，誰管你是不是歉意。

晚上八點半，你帶人家女孩兒出去吃飯，對方還打扮得花枝招展。這也就算了，你還偽裝成盲人避人耳目。你說就是吃個飯表達歉意，有人信才怪吧！

這會兒只聽得對面俏皮的話語，正是蘇飛燕。

「你這麼激動幹嘛，我又沒有其他的意思，幹嘛不承認？你看看你手機上，雲城軼事大頭條：好心美女幫盲人大叔指路。寫這一篇的人都恨不得自己變成瞎子上去把你給換掉。還有啊，請問盲人大叔，聽說你還……哈哈……聽說你還喝了馬桶里的水，是不是真的？哈哈……」

蘇飛燕說到這裡，笑得完全收不住。

葉離這頭真是尷尬到摳腳趾頭，不過反正都被這麼說了，自己的話對方也不信，索性自己就也耍個賴，耍賴誰不會。

「甭管你怎麼說吧，反正真相不是你認為的……倒是你，再三給你叮囑就是不聽話，非得公眾場合搞這麼多關注，我需要低調，這個真的很重要，懂不？」

「好啊，你竟然訓我！」

話鋒一轉，蘇飛燕開始發難。

葉離這裡瞬間一頭驚嘆號，自己就是表達了一下自己的合理訴求，趕忙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語氣，好像也沒有太強烈，這怎麼就成了訓了？於是，趕忙解釋。

「不不，沒有沒有，飛燕，這怎麼能叫訓……喂？喂？」

嘟聲響起，對面直接掛斷了電話。

葉離一巴掌拍在腦門兒上，表示無奈透頂。

坐在椅子上，葉離又想起了昨晚的情景。

星辰之語餐廳，確如張進口中那樣鮮花滿地。一片片的插花搭配還有絢麗的裝飾，格調浪漫自由，音樂沁人心脾。不過最讓人印象深刻的還不是鮮花，而是一抬頭看到了整個星空！當然，是人造的星空。

穹頂之下，群星璀璨，還不時有流星劃過，配合著立體動態效果，好似帶著李湘涵在跨越時空般。

葉離這才知道酒店為什麼叫星辰之語。平時這裡可是很難約到的，提前三天就被約滿了。服務員說有位先生打了一上午的電話問是否有人臨時取消預約，最終才約上了今晚，並且還預交了定金。

葉離一聽就是一陣感動啊，打電話的一定就是楊雲了，為了今晚大家可真是全力以赴了。就沖著這份心意，自己說什麼也不能當逃兵。

李湘涵瞬間變身小女孩兒，拿著手機就是一頓拍，好像發現了一個全新的未知世界。

點完餐，李湘涵對著服務員就是一陣補充：

紅酒要配雪碧，牛排要全熟，配湯不要放蔥花而且要少鹽，沙拉醬要只放二分之一……諸如此類。服務員筆記做了一堆，還抿了一下嘴，似乎都有些不耐煩了。那表情像是在說，現在的女孩兒真是越來越挑剔了。

葉離沒說什麼，只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會有這種感覺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李湘涵說的那些個偏好不是人家自己的偏好，全都是他葉離的偏好。

一個女孩兒，對一個自己心儀的男孩兒能做到這種程度，確實是無微不至了。

李湘涵，早就已經把自己萬人迷的身份拋到九霄雲外了，落雲閣閣花，那是什麼？孤傲的紅玫瑰，那是什麼？

也難怪劉治國經常說這小姑娘一碰見葉離的事兒就徹底短路，感情原來真的可以讓一個人徹底放棄在人前的面具，露出原本的自我。

「我們以前是在哪兒見過來著，提醒我一下？」

一邊用餐，葉離一邊問道。心裡想著這女孩兒對自己這麼用心，來執巡司也是沖著自己，不弄清楚原因總覺得是個結。

李湘涵心裡想的卻是，這種事情哪能讓女孩兒提醒，想不起來你就一直想吧你。嘴上卻是說了句：

「有么，沒見過吧。」

「資料室時候，你可是說……」

「你還說！」

李湘涵瞪著他，眼睛圓溜溜，嘴巴氣鼓鼓，像一條金魚似地嬌怒。

你偷聽人家姑娘心裡話也就算了，現在還敢拿出來當面對質？你還有理啦？

「哎，我這記性，今天下午什麼都沒發生，我記錯了，別生氣……其實，我只是覺得，我身上沒什麼優點啊，要不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沒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誰……誰說喜歡你了……自作多情！今天是你請我吃飯賠禮道歉好不好！」

李湘涵說著說著嬌怒的臉上又泛上一層嬌羞。

她覺得對面這個男人確實有些不解風情了，這種美好的感覺也是可以拿來討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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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感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即可，可意會不可言傳不懂么？

你這樣赤裸裸地說出來，讓對方怎麼回答？好吧我再想想，亦或者你就是好我就是喜歡你，這樣？

第一種顯得太陌生，第二種也根本沒到那個程度呀。現在這層窗戶紙還沒有完全捅開，要捅開也得是水到渠成才可以呀，這麼生硬的過程，怎麼也不是自己期待的。

短暫回憶了一下昨晚的事情，葉離想著想著就開始搖頭，自己昨晚的表現是有多糟糕。

但是一轉念，糟糕也好，要是對方能認識到看錯人了對他失去興趣，也是件好事。

不過讓他最頭疼的是在車上那一段，他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

夢裡他看見一個身影，離自己好遠，隱約可以看清是個女孩兒。

她的臉上是驚恐，是無助，是悲傷，此刻她已經哭成一個淚人。眼淚一滴滴從臉頰上劃過，像斷了線的珍珠墜向無底深淵。

一邊哭還一邊不斷地喊著：

「葉離，救我……」

他努力想看清對方，但就是無法做到，如同夢魘，如同有無形的力量在阻擋著自己。

他努力想掙脫這束縛，但是卻感覺呼吸急促，像潛入無邊的深海，在茫茫的海底一點一點失去意識，慢慢陷入沉睡。

但是他不願這樣放棄，不願這樣就束手就擒。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破口而出，潛意識裡竟然喊了一聲「湘涵」，然後就驚醒了。

回憶著昨天的夢，汗珠不經意間就滑落了。

他現在的腦袋裡裝滿了疑惑：

資料室里聽到的聲音是誰？

夢裡看到的女孩兒又是誰？

為什麼自己就會喊出李湘涵的名字，明明夢裡就沒看清對方的臉？

那種夢裡的無助感讓自己透不過氣，即使回憶一下也是心有餘悸。

......

一定是太累了，太累的時候容易產生夢魘。

嘴上說著不在乎李湘涵，但心裡可能已經慢慢地在意對方，所以疲憊加在意，就出現了昨天的夢。

葉離這麼分析著，也只能這麼分析，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合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