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林中有門戶
只過了片刻,賀婉君便又苦惱。她正穿靴子,足腕處系著細絲。雙手又不得動彈,叫她怎生解開靴子。
賀婉君急得跺步,心想:「這也不可,那也不可。我真是走到死路了么?這混賊捆那麼緊做甚!」來回踱步,十分頹然。
半個時辰后,天色漸暗了。這山林深處,水汽本便極重。白日暑意濃郁,叫人悶熱十分,流汗不止。可一旦入夜,卻又十分陰涼。賀婉君凍得發抖,卻又如何取火?
無奈重新行路。一不知去往何處,二不知該做什麼。萬幸天無絕人之路,走到深夜,見一處山體縫隙。賀婉君朝里探瞧,縫隙后是一不大空間,正好可容她進入。
她入了縫體中,昏昏沉沉,靠著便是睡去。一睡便是兩個日夜,山林深處,枝繁葉茂,白天黑夜本便不好分清。賀婉君醒轉過來,已是餓極,便只能采些野果填肚。
林中生有「赤漿果」,果肉飽滿清甜。賀婉君以足尖踢射石子,將赤漿果打下,再采來吃得。吃了兩日,已將野果吃膩。
但如今能力,除卻吃果子,是再尋不到其它吃食。賀婉君這日迷糊間,昏迷山中。醒來時,發覺渾身刺痛,一查看,竟見大腿處有兩個細小血孔。
血孔周圍,皮膚呈紫青之色。她大喊糟糕:「定是我昨夜昏迷,被毒蛇咬傷而不自知。若不及時醫治,傷口定潰爛!」卻又一陣自怨自艾:「我這行頭,卻又怎生醫治?」
正自絕望。忽見地上有一殘破鐵片。邊緣好似十分鋒銳。賀婉君一喜,自知龍筋繩極難撼動。但足腕的細絲,雖質地堅韌,若欲足夠鋒利的器物,大可將其割斷。
一番嘗試,果有奇效果,足腕細絲盡斷,賀婉君雙腿可邁將開來。當即左腳挫右腳,幾番來回,解了那長靴,脫了鞋襪,露出翹嫩十趾。
終於得見天日,十趾甚是活潑。賀婉君心想:「掌門曾叫我學些奇道解困之術。日後若是用上,定是救命之效。萬幸我聽了進去。」面上不住一羞。手指解困,乃是再尋常不過。故江湖擒人,定會預防人之五指。
這五行互補之法,繩索糾纏,凝有五結。雙手可勾到兩處結節。卻又有什麼用?唯不走正途,出其不意的解困之術。方才可稱「奇道解困」。這常當做身家底牌,輕易不可示人,否則敵手有了提防,便無了用處。
賀婉君自不會料到,真有遭擒之日。便隨意習得一門,可用足趾解鎖的妙功。她當時想:「我日後若正用出此功,只怕臉面早已丟大。」不想一語成讖,真得用上。臉面丟了,卻萬幸無人知曉。
賀婉君趴在地上,身子反弓。五行互補之法,已被雷電毀去其一。賀婉君雙手雙足,各解其一。期望很大。
嘗試半個時辰,果見成效。身上繩索,竟真解了。賀婉君激動萬分,活動手足。許久不能動彈,已隱隱覺得陌生。她就地盤坐,將毒素逼退。面色好轉,這才大鬆一口氣,說道:「這番歷經千方險阻,好不易死中求生。既是時運所至,也是我巧思妙招所至。」
賀婉君道:「既解繩索,我縱出不得山林。總不至再被野生孽畜,逼到死路去。」穿好鞋襪,忽是一愣,想道:「呀!那銀針還不曾逼出!」
又盤坐下來,逼出足心的陰元針。此針扎入體內,時已有數十日之久。因針身細若牛毛,不引疼痛,並不難熬。陰元針內陰氣,早已散盡。
賀婉君罵道:「哼!便是你這混物,叫我好生難受。」又道:「我早晚還歸你主人身上,叫他也常常厲害。」
將陰元針收起,賀婉君穿好鞋襪,走了幾步,再無刺癢感受。再不必每行一步,便「提心弔膽」,甚是自在。她見龍筋繩散落地上,想道:「這可是罕見寶貝。雖捆過我,叫我好生狼狽,我對它煩恨至極,卻不可浪費。」
將龍筋繩也收下。如此一來,賀婉君否極泰來,困擾盡去。只仍舊受困林中,走了約莫十餘日,始終尋不到出路。
數日間遇到兇狠野獸,更叫她萬分膽寒。夜裡,更有遭人拍打肩頭,透明之人凝視於她的種種情形。
賀婉君這才驚醒,這林中藏有這般多兇險,更是有鬼物共存。她極怕鬼神,勘破這點,頓時便想:「這林子我是再呆不得了,還是快快尋路出山林吧!縱使危機四伏,總歸是與人周旋,總好過待在這裡好。我一弱質女子,怎去與鬼神相鬥。那混賊巧舌如簧,甚是聰明,若他在便好了。」
便既原路折返。如此又走二十餘日。放眼所見,均蒼茫大樹。無盡的叢林,哪裡有半分出入人跡。
賀婉君氣急,忽是心想:「若是林塵,他定不生氣,我該鎮定,找尋脫身之法!」左右環顧。想起林塵曾教她,透過樹木紋理,辨認東西南北的奇招。
既擬定東方,沿路直行。不久便見一條大江。她心中歡喜:「我乘江而下,總能尋到人跡!」便伐木造舟,順著江水飄下。
但渡了三五日,在江中凍得不行,一但入夜,便陰氣透體,周身不適。賀婉君實在抗不住,想著再強行乘江,准凍死河道中。便靠岸而行。
卻仍舊沿江而走。如此又走七八日。這日頭,陽光忽是明媚,視野也開闊了。她忽見山中有個人家,喜道:「妙極,妙極,我且去問問路!」朝那人家走去。
靠近才知,這人家宅邸深遠,大門朱紅,並非尋常人家。賀婉君心中一陣不舒服,但心想:「我這番遭遇,好不易見了活人。就這麼錯過,好生可惜。」敲響房門。
不多時。一小童開門,笑問:「哪裡來的漂亮姐姐。」賀婉君拱手道:「小兄弟,我誤入山林,遭歹人所誤,迷了路,可否借宿一日。」小童笑道:「好漂亮姐姐,你要住房么?」賀婉君聽人贊她容貌,心中微喜,對小童甚有好感:「若是可以…」
小童道:「我主人家外出了。好久才回來,不過…你要住房,進來也是無妨。」賀婉君心想,主人家既已外出,自己貿然借宿,實屬不妥。但她近來遭遇甚多,風采露宿不足形容。好不易見了人跡,頓眷戀柔軟大床,更想好生整頓一番。說道:「如此,便叨擾了。」
小童道:「漂亮姐姐入住,主人得知,高興都來不及。怎算叨擾。只我瞧漂亮姐姐衣裳舊了,準是山裡迷了路。」賀婉君心道:「這小童言語倒是挺甜,我好久沒與人說話,與他多說說也是無妨。」便說道:「是迷了路,不知到了何處。對了,你主人家怎在這深山中,立一座這般大的宅院?」
小童道:「主人家的事情,我不敢推斷。」賀婉君道:「好吧!」先前一口以漂亮姐姐討來的好感,頃刻間全無。心想:「推三諉四,哼,我好像知道么?」她性子甚傲,容貌甚美。稍有不對付,便再不肯多瞧他人一眼。
兩人穿過一處長廊。忽聽一側,傳來歡呼笑聲。小童說道:「前些日子,也來了客人,他們喜好吃茶美女。正巧莊裡不少,便滿足他們。客人家玩得盡興,願意多住幾日。」賀婉君道:「你主人家倒是大方。」
小童道:「漂亮姐姐,你便睡著罷!」指了指一間廂房。賀婉君道:「多謝!」小童道:「嘿嘿,我一下人,怎擔得起。」
賀婉君行入廂房,見內里裝潢甚是典雅,心生歡喜:「在這濃密山林中,我可住在此處,當真是運氣好極。」小童道:「浴桶中燒有熱水。漂亮姐姐可去洗漱。」說罷便已退去。
賀婉君合了房門,走向沐間。果見一大浴桶上,飄浮著裊裊霧氣。那浴水呈青紫色,上面飄浮花瓣,散發著怡人清香。
久行山林,忽有這般待遇,賀婉君心想:「我且久住一二。待主人家歸來,好生謝過!」解了身上衣物,入浴水中一陣浸泡。頓覺渾身舒坦,好不暢快。
久久不願起身。半個時辰后,這才起身換上新衣。新衣便在浴桶旁。賀婉君順手拿起,穿戴齊整,容光煥發,青春奪人。只道好一幅靚麗景色。
她盤膝而坐,調養內息,精進修為。夜半時分,陰氣來襲。她心中突突,點燃了燭火入睡。
翌日,這才遊歷這深山老宅。宅邸深遠,景緻雅觀。見一株青松,長勢甚奇,頗具風雅韻味,賀婉君暗生好感:「這主人家,準是位有品位的君子。」
正行間,忽聽一道風聲響起。賀婉君游身巧避,定睛一看,見一年輕男子持劍殺來。那男子身材甚矮,但目光凌厲。
此人姓孫名山。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江湖劍客。賀婉君平遭人襲擊,心下已經惱了,但無趁手兵器。她寶劍早被林塵收去,不知所蹤。賀婉君喝道:「哪來的賊徒,報上名來!」她本想罵「混賊」,但覺此人論及可惡程度,較之林塵,相覷甚遠。論此人形貌,較之林塵,更是天上地下之分。「混賊」二字雖儘是貶義,但此人卻無那資格。
孫山道:「好姑娘,美姑娘,你害死孫山大爺啦!」憤恨中,拔劍便又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