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徐國公府的老麻雀與小家雀
分享欲爆棚的關竹心聽罷一笑,「叔不覺得這位喬大公子穿著過於樸素了嗎?」
「這倒是,好歹是從三品京兆尹家的公子。怎麼穿得這樣單薄,像個落魄書生似的。」
「這位大公子在府中地位必是不高。咱們給他送到家門口,叫有心人看見再傳出去,不是給國公府惹禍嗎?」竹心咬了口胡餅,囫圇地說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老王誇道,「姑娘周全又心善。」
「我心可不善。你們說話時,我就瞧見他穿著雙官靴。想著舉手之勞,萬一什麼時候用上人家了呢?」說完又擺出一副市儈的樣子。
「他真是個官啊。」老王細想,都是不得寵的少爺了,官靴不可能做份例分給他,那必是作為俸祿發下來的。
大齊官員的待遇很好,不光有俸錢祿米,還有四季的衣服、布料、茶、糖等應有盡有。
「幫別人忙可以,搭上自己萬萬不行。這個分寸不好拿捏,多一分魯莽,少一分寡義。」
「你呀,要是個小子可了不得了。」
老王趕了三十多年的車,一茬又一茬的大丫鬟他見多了。這大丫鬟養在主子身邊確實比小門戶的小姐還有派頭。可能她們大多都是高人一等的模樣,不管裝得多和善可親,心裡邊是瞧不上尋常下人的。
可這丫頭渾身上下透著股機靈勁兒活像條泥里打滾的小泥鰍。要是個男娃說不定有大出息呢。
竹心朗聲大笑,「姑且給他們留點活路。」
……
丹霞閣二等丫鬟屋
到了就寢的時間,小雪已經躺下。
小寒和小暑剛梳洗完,二人商量著給小姐裁春衣的事。
「料子我領過來已經放庫房了,鑰匙給你。」
小寒把庫房的鑰匙還給小暑。
小暑擺了擺手,「明天你還要把料子給劉師傅,鑰匙就先放你那吧。」
「也好。」小寒又把鑰匙收在懷裡。
「姐妹們,看這是什麼?」小滿從外面進來,高高地舉著自己的手。
小寒,小暑尋聲望去,小雪也趴在被窩裡看著小滿。
「這絨花,好漂亮啊!」小暑湊過來盯著小滿手裡的絨花瞧個不停。
小滿給她們一人發了一個。
小雪捏著手裡的絨花,遲疑地問:「這是?」
「都是師父給我的,讓我分給我的好姐妹。」小滿聲音清脆帶著些許的得意。
「這樣精巧的絨花只怕不便宜吧。」
小寒是從外面買進來的,無親無故。沒人給她買過絨花,而她自己也捨不得買。
小暑摸著頭上絨花,「我娘給我買的這個還二十文呢。瞧著不及這個精巧,至少得三十文吧。」
「你師父對你可真好。」小寒羨慕地說。
「那可不。」小滿又伸出胳膊顯擺起她手上的銀鐲。「這是師父昨天給我的。」
大家又議論起小滿的鐲子來。
「我師父回來后直接去了夫人的院子,好像又得了賞賜,如今又怎麼會在乎一隻銀鐲。」
四個女孩兒吱吱喳喳,然後熄燈睡下。
小滿悄悄拉著旁邊小雪的袖子,小聲問,「小雪,睡了嗎?」
小雪把腦袋湊過去以為小滿有話對她說。
給小滿把一個東西舉在手裡,借著月光看是一個小瓷瓶。
「這是什麼?」
「是口脂,師父說你這些日子為老太太準備壽禮辛苦了。別說出去,旁人沒有的。」
「竹心姐姐已經幫我夠多的了,這哪是咱們小丫鬟能用的。」小雪為人沉穩,平日里不太愛說話。
「讓你收著,你就收著。」
過了許久不再有人說話,小寒翻了個身。小雪的娘是綉娘出身,所以綉工出眾。她要是也有這樣的本事就好了,她要是有個這樣的娘就好了。小寒眼睛有些酸澀,努力眨眨眼,尋思著明天要做的差事。
而小暑捏著被角,瞪著眼望著屋頂,連嘆氣的聲都不敢發出來。
正月十八,距離老太太壽辰還有六天。
清早,小丫鬟們都去前面當差,只有小雪在屋子裡綉帕子。
「給老太太的帕子準備的怎麼樣了?」
小雪一看,進來的是竹心。
「姐姐說的花樣有兩個已經綉完了。還有一個就差滾邊了,等我綉好了再給姐姐瞧。」
竹心拿著小雪綉完的帕子瞧,不由得贊道:「你這綉活兒可真好。」
「這本是我分內的事,當不得誇。還沒謝過姐姐給我帶的口脂呢。」小雪靦腆地笑了笑。
竹心神色一頓,「口脂?」
「就是昨天姐姐讓小滿捎給我的。」
「小滿給你,你就拿著。至於這帕子時間還算充裕,你慢慢綉,別熬壞了眼睛。」
她們正說著話,院子里有爭吵聲。
竹心推開窗子,只聽見院子里的小暑說,「小寒,緞子是你昨天送庫房的,鑰匙一直在你手裡。現在這錦緞怎麼被刮花了?可是昨兒匆忙沒看清楚,不如去找趙媽媽再換一匹。」
白露疾言厲色,「我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不管是份例還是各方長輩賞賜,到手的東西一定要仔細查驗清楚。現在再去找人家,人家能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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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抱著錦緞臉色蒼白,為自己辯解道:「我昨天入庫前明明仔細查驗過的。這麼深的划痕我不可能看不見的。白露姐姐,你可要信我。」
白露指著那錦緞,「我信你有什麼用?等會劉師傅就過來拿料子了,你看看這料子能用嗎?」
穀雨從屋裡出來,低聲呵斥道:「都吵什麼?遇了事吵有什麼用?」
眾人嚇得都噤了聲。
「料子既然不能用了,我先去回了小姐,讓夫人再給小姐拿一匹,剩下的事之後再說。」
小寒拉住穀雨的袖子,哀求道:「穀雨姐姐,我求求你,別稟告小姐。料子我買個一模一樣的料子頂上。」
稟報小姐,驚動夫人,她以後還有什麼前程!
穀雨嘆了口氣,「我可以不往姑娘那稟報。一會劉師傅過來拿不出緞子就更不好收場了。我就給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你沒拿來一樣的錦緞,我就稟報小姐。」
小滿卻道,「這匹錦緞至少要七八兩,而且要提前訂貨,小寒你可想清楚了,你有這些銀子嗎?你能在一個時辰內找到料子嗎?」
小寒聽完臉色更白了,她是去年才提上二等丫鬟的。她所有家當不過五兩銀子加幾百個銅板。她也不知道哪有這樣的料子。
「小滿,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知道我是從外面買來的,沒人給我籌謀,更不能犯錯。料子我昨天里裡外外檢查了三遍,卻還是出了差錯,我還不過仔細嗎?我還不夠……」
小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滿咬了下嘴唇,抬頭看向穀雨。
「穀雨姐姐明查,料子小寒既然里裡外外檢查了三遍,及入了庫又怎麼是小寒一個人的過錯呢。」
小暑猶如被踩到尾巴炸了毛的貓兒。
「小滿,你什麼意思?鑰匙可一直在她手裡的。」
「對,我昨天給你鑰匙,你不要非放我這兒。」
「你自己壞了差事還要怪我頭上?」
眾人吵個不停,卻聽見身後有一人說道,「料子是我刮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