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墜落

第9章 墜落

「得罪人了吧?」施仁德幸災樂禍,「注意點兒,小心給你使絆子,卡什麼地方,別叫屈,別喊冤,完全自找的!」

「毛不平她也這樣損?」

施仁德吐吐舌頭,「拿人頭兌湯,誰讓你是鄉下來的土狗子,能跟人家媲美嗎?人家是大人物,體面人物!你是啥球球東西?貓屌狗蜃,算是啥東西?」

徐翠萍聳聳肩,攤攤手,「天壤之別,要怪就怪咱命苦,心不苦命堪比黃蓮!」

「那毛不平是啥大人物?提起他來,你們就肅然起敬?他就這麼好?」

「可不是?論官階:人是官,你是民,和草芥一個德行,屬於芸芸眾生,論相貌,堪比潘安,臉白身子細,一掐能夠淌白水,再瞧瞧你:老筋盤頭老辣疙瘩,一臉死菜色,沒可比性!」施仁德吹著氣,搖頭晃腦,還時不時撇撇嘴,好象毛不平是他的兒子,那般驕傲,「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該扔,這一切既有遺傳基,又有老天爺無償饋贈!哼,去我三十年陽壽,說不定我還能與之有一拚!」

「你算個……」那個「屁」就要脫口而出,卻卡殼了。

「小子,你別不服!歲月就是一把殺豬刀!左一刀,右一刀,想當年咱也是帥呆了,酷比了,只是歲月……」施仁德捏捏一臉囊皮,無限遺憾。

「就你?象個非洲的種?黑得放光,也配?」徐翠萍吐口唾沫,「好漢還提當年勇?」她撩撥踢了李宜忠一腳,「小大姐那會兒,就你這?樣,從本姑娘面前經過,無論你是行風還是下雨,我都不待看你一眼的!」

大家都繞有興緻活在虛幻的臆想里,無論怎樣:哪怕是一出娘胎,都不可以貌勝人,自說自話自圓,恐怕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這是自然災害,父母沒把他們生好:命里有這麼一嘆!平凡在左,普通在右,人中龍鳳在中,他們只能以羨慕妒忌恨的心態,來看待身邊那些生得養人眼的人,一身皮囊就是便利的通道,想想就想罵:他媽的這個世道就是不公平!公平的永遠在夢裡。

李宜忠抓耳撓腮,等人的滋味,實在象熱鍋上的螞蟻,王紅艷名遠播,城裡盛傳,鄉下閉塞,鮮少有人知道,要不是截流棉籽餅,怎麼也不可能從人的罅隙里,探知天地間居然有王紅這一號人存在,見縫插上針,他要不虛此行,風頭一定會蓋過他一直朝思暮想的周枝蔓、林蘭香,被他稱之為此生最大的遺憾,看著果裂果炸果熟,淌著膩歪歪的帶著顏色的汁,卻吸咂不到嘴裡,還含著一嘴噁心人的毛,東方不亮西方亮,說不定王紅才是人間尤物,她們算個屁,硌硬他的心,讓他九曲迴腸從此一通百通,天地之大,換個世界更精彩,他可不能在鄉下那幾棵精神瘦樹上弔死,他冤屈呀!

「走神了,你想個屁!黑大個,你叫個啥?」徐翠萍厚顏無恥,四仰八叉,反手撐在床上,把胸當山一樣聳立,並調皮用腳去勾李宜忠的腿,那腳象糞勺插在兩腿中間,騷情與嫵媚象妖氣扶搖直上。

「李宜忠!你做啥?我看你:就是個賤貨!」李宜忠一條腿挪開,走向牆跟。

施仁德瞪了女人一眼,「你咋這麼賤?」散發於空氣中是酸酸的醋味,是那種干烈的、直撞鼻子的酸。

「老娘的事不要你管,有能你就象驢一樣,亮出你的黑黑的傢伙,光吃灰醋有鳥用?心有餘而力不足,你老了!干不動了!我不知道你?」女人騷話露骨,李宜忠襠里硬實,但他卻一忍再忍。

第5章:

一片萍吃著吃著,包子里的油和水滋出來,不偏不倚,正滋到李宜忠的臉上,象孕婦的奶水,當時他正在彎腰,要坐下去,「你……!你故意的?」

「不能夠!巧了!」一片萍一臉得意,一邊腚往上翹。

「你要幹嗎?是不是……?」話還沒有離嘴,女人就不管不顧,放了個響屁。

女人一邊吃,一邊用右手手掌扇著,驅趕著屁臭。

「你………你……?」李宜忠趕忙站起來,「天底下怎麼有你這號女人?」他走過去撩水洗臉。

「你媳婦就不放屁?我不信!」

施仁德被一片萍逗笑了。

門外,這時突突突響起摩托車聲,象是燃炸的煙花,帶著五顏六色的絢麗,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屋子裡的人忍不住動容,李宜忠好奇張望,並悄然移步,一片萍倍感壓抑,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臉沮喪,只有施仁德泰然自若,笑容從皮肉上溢出來,那是掩飾不住的喜悅,「李隊長,你千年等一回,她終於來了,是她,就是她!只有她帶著靈動的響聲!」側過頭來,對一片萍說,「我們出去吧?」

「真掃興!這個節骨眼上,她來得可真是時候!」

李宜忠還未出門,門外亮起一道耀眼的彩虹,拌著撩人的香味,就硬生生闖入他的視野,紅,棗紅色柔軟的皮夾克,裡面是火紅的布衫,布衫下是如同水波浪一涌一涌的活乳,個子不是甚高,大約一米六五左右,那張臉,白皙且表情生動,一頭烏髮梳於腦後,象春天的鮮嫩的蒜苗,紮成一束,上面甚至滴著水,有一尺來長,寬寬腦門,沒有一絲皺紋的臉,光滑如玉,笑容象三月的春天,自帶優雅的芳香和詩句,如詩如夢,不能不飄,不能不醉,一雙會說話水靈靈的大眼睛,宛如處子,「你好!我叫王紅!」一隻玉手,長長的豆寇指甲,伸到他面前,他一時慌亂,不敢去握,不斷在自己衣服上擦拭,歲月風痕早已經把塵土與齷齪融進皮肉里,那種烏,帶著光澤的黑,就算用刀刻,刮下一層皮,也不一定刮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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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我不計較的!」這張熱情的臉,表情如此熱切。

「李隊長,我們出去了,你就……」施仁德說的半句寡淡無味,咽下去的,和唾液一起,那才意味深長,那雙小眼睛,象麻雀一樣靈動眨著,藏著的和掖著的,意思明了,並用另一隻手,伸出三個指頭,代表的是數目,更是誠意,青春是嫵媚的,青春何嘗不是輕挑的,青春更是可以明碼標價,象豬肉一樣,可以任意用來賣,當年老時,可以說不虛此生。

翠萍妒忌撇著嘴,其形優長,紅烀烀的,可以與生殖器有的一比,那個有毛,恣肆扎煞著,而這個光滑如新剃,一臉不屑,誰讓她的皮肉長得不行,沒有亮度,沒有溫度,不是美女不是靚女標配,而且她喜歡和王紅一起扎堆,這一比高下,她吃的是自然災害的虧,遺傳沒有發生變異,乾的又是皮肉活,肉不好,別人懶買。

太陽斑瀾了,李宜忠象是在桃花夢中旋轉,失去自我,不能自持,更不能言語,痴痴地,愣愣的,彷彿靜止,目不轉睛盯著對方,象釘子在木頭上,那甜甜的笑靨,花開一樣炸裂的笑容,溢出來,淌出來,如同春水泛瀾,一張一翕,兩片薄薄香唇,吐香吸靈,他象一片樹葉,不!象一片羽毛,在這張翕里,從地上,帶著泥土的污濁與笨重,正徐徐地傾斜而飛,跌跌宕宕,偶爾撞一下樹木,偏執而飛,飛過樹梢,飛過小山,要飛向蔚藍的天。

施仁德拖著翠萍,她扭頭張望,好戲就要上演,他的腳象鉤子,只一下,就鉤住了木門,要關,關得嚴嚴合縫,一片片失落的樹葉,是撫摸還是笞打,分不清分寸飄落。

「你好!我叫王紅,你呢?」

「李宜忠!」

「什麼時候來的?」女人象彩虹,迷戀般如同火一樣走向男人。

男人哆嗦,男人激動,男人已經魂不守舍,乖乖,這是玉和藕一樣白嫩的女人,難道她象馬齒莧一樣,傳說里它是太陽的舅舅,太陽無論怎樣灼熱,曬它不死,「我……我……」他虛了,他飄了,他無法自持,不虛此行,不虛此等。

「想嗎?」象鮮桃一樣爛熟,汁液四濺,「是不是有這個……?」女人象蛇精,這時吐出血紅的芯子,食指和姆指飛快擰捻,那是數錢。

「有!有有!」李宜忠象個要活命的叛徒,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把,往桌子一拋,「都……都在這!」

女人伸出纖細的手,象剪刀那樣,不緊不慢,從一堆皺皺巴巴里,夾出三張拾元,輕輕放入她的口袋,然後外衣一甩,「來吧!」

「要不要關門?」李宜忠已經僵直得不行。

「錢收好!」讓燃燒來得更嗶叭作響,唯有毀滅才能走向新生,李宜忠經過煉獄,改變了故有的思維,他的天地更加廣闊,他第一次對於自己掌握的權把子產生動搖,從最初反對包產到戶,到最後積極支持,並甩垃圾一樣甩了他執掌近二十權把子,實現了浴火重生的嬗變,女人沒費多少力氣,倒是男人象頭種豬,一聳一聳,把自己象一條死魚,送到岸邊。

天地靜謐,男人在渾濁里睡了一覺,一切變得無聊起來,潮起潮會落。

當李宜忠推著自行車,半在夢幻,半在現實里,走在小巷子里,目光不再飄浮不定,這個女人帶給他的何止是享受?更多是一種別的女人沒有的感官刺激,難怪古人有: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當他再次回過頭來,看到那兩棵槐樹時,他知道:他已經離不開那個地方了!洋槐和本槐是有著質的區別的。

李建玉雙手背在身後,象舞蹈一樣,沿著生產隊大糞池來回徘徊時,綠頭蒼蠅,象歡迎他的到來一樣,在他身邊翩翩起舞,田家興離他老遠,太陽烘烘火火,把糞池中的惡臭的味道曬醬油般曬出來,田看見李竟然拿著糞舀在糞池深處掏舀著什麼,「李會!注意著點兒,別掉下去!」

「你來!」他用糞舀的柄子,抵住自己腰,要不然,就站不直,他瘦小,且有哮喘,不斷招手。

田家興雖對他不屑,且無可奈何,知道李建玉對李宜忠不滿,但李宜忠之所以肆無忌憚,那是上頭有賈雲龍支撐著,誰也奈何不了,李金亮夾在縫隙中,半陰半陽,那是在等待,李建玉就象終年不見陽光的病秧子,可就是不死不活占著會計這個位置,幾十年了,論資歷,比賈雲龍要老,趙步洲雖不滿意李建玉小人之心的做法,可拿這個人沒有辦法,大隊小隊許多不能見光的事,這個人可全知道,如果動了這個人,所有的貓膩,就藏不住了,這是趙、賈都知曉的事。

「怎麼啦?」田家興不以為然。

「還怎麼啦?!我看這回賈雲龍還怎麼包庇李宜忠!狗日的膽子不小,敢偷梁換柱,昨天夜裡拉來的棉籽餅數量不夠,肯定讓那小子賣了,這會兒都不敢回來!你舀一舀,這裡頭加上這岸上的,有多少棉籽餅?作死!」李建玉鐵青著臉,咬牙切齒,「這事不難查,沈仲達那兒一問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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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會,這話可不敢亂說!」田家興感到好笑,沈仲達仗著毛不平的勢力,在城裡乾的就是這個,就算是真事,他能對你說?

「我亂說?」李建玉指指自己的鼻子,「大半天就能回來,幹嗎安排夜裡回來?你看看他安排拉棉籽餅的人,你就知道這裡頭有什麼事!我還就不信斜!這事賈雲龍要不管,我就找趙書記,趙不管,我直接到公社找劉書記,膽子不小哎。」

「你這是戳馬蜂窩,不怕馬蜂把你蟄了?」田家興好意,並且一臉笑容。

「你這話什麼意思?」小小麻雀眼,睜大就撕成三角。怒火中燒,又勝券在握,「狗日的,窮凶極惡,這種人怎麼能當隊長呢?我怕他?我只怕天地擠死我!」此言不虛,李建玉長得不行,象他媽媽沈氏,身體不行,腦子卻絲毫不差,他有持,所以無恐。一般只要不觸及趙、賈二人底線,這兩個人都會讓著李建旺,釘耙雖小,九齒抓泥。的確,在吳窪子大隊,許多事上,李建玉能夠力排眾議,推翻許多賈雲龍、甚至是趙步洲預定的計劃,這個人機敏得象條蛇,在不聲不響中,往往一蹴而就,智商和能量不容小覷,很多時候,在支委會上,賈雲龍會被他拍在岸灘上,而他往往是以黨和人民集體的名義,這是知識的力量,是種子的力量,可以破殼出土,更可以伸枝展葉。

「李會,李會,您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田家興滑得象條泥鰍,沒有鱗片的魚,拿到手,有可以竄出去,他幾乎小跑,「李隊長不在這裡,萬事不得等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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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你能扛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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