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

姬容轉過身去與他對視。

「想要什麼，我都會幫你得到。」沈清宵說。

姬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這麼說。

「我說喜歡你，不是要你幫我做什麼。」她環著沈清宵的腰，側臉靠在他懷中。

她知道因為先前的原因，他現在很害怕再次被她丟棄。

「放心吧，就算你什麼都不做，我也不會拋下你了。」姬容說。

沈清宵溫柔將她放開，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他的眼眸清澈如初冬的湖水，認真凝視著她的眼睛。

「不是因為這個。」他說。

「比起你的喜歡，我更想要你開心。」他說，「可你看起來不開心。」

他眼眸微微低垂，眼底的擔憂不加掩飾。

姬容凝望著他的眼睛，喉嚨一緊，眼中有些酸澀。

可對於那些脆弱的情緒，她向來知道如何掩飾。

她咬唇瞥向別處，很快又看向他，輕笑一聲。

「怪不得無論男女都愛聽甜言蜜語，果然動聽。」她說得輕巧。

沈清宵伸手壓下她上揚的唇角。

「阿容，不想笑的時候就不要笑。」他說。

那一瞬間，姬容只覺得天地轟鳴。

「阿容，你不想笑的時候，可以不笑。」

謝不離也這麼說過。

他和他，真的好像啊。

不僅是因為這句話。

很久以前，姬容便這麼覺得。

只是從不放在心上。

世上之人千千萬，好人卻是少之又少。

而姬容心中對好人的標準實在單一，畢竟符合她心意的人少之又少。

那麼有那麼一兩個符合好人標準的，有那麼一兩個相似之處，豈不是再正常不過。

所以姬容沒把這些事情當回事。

可是這一次，或者最近這段時間，當她把目光更多放在沈清宵身上時，他和他……竟然那麼像。

明明長得不一樣，年紀不一樣，身份不一樣，時間線上未有任何的交集，甚至謝不離早就死了……

可是那種感覺，有些時候說的話，會做的事，都很相像。

就連身上的氣息……都很像。

為什麼？

只是她的錯覺嗎？

是不是過去太久了，所以她對謝不離的記憶已經模糊了？

姬容沒有答案，只是覺得心好疼啊。

為什麼……

她應該去請教誰，來幫她解答這段時間的困惑？

「至少在我面前，阿容盡可從心。」沈清宵說。

「而我會幫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他說。

「就為了哄我開心？」姬容隨口問。

「是。」沈清宵說。

姬容深深吸了口氣，輕笑著問他：

「如果我想要殺人放火，天地覆滅呢？」

沈清宵一時怔然。

「做不到了嗎？」姬容笑意更深。

「我……」

姬容手心捂上他的嘴。

「開玩笑，我逗你呢。」她笑道。

她現在已經不喜歡給他出這些難題了。

他拿開她的手問她：

「如果是真的，可否給我一個理由？」

在他那樣認真的眼神中，姬容竟不知所措。

「都說逗你了。我是有多閑，要做那些事？」姬容笑著說。

「阿容，別笑了。」沈清宵難過地用手遮住她帶笑的眼睛。

「別笑了。我都知道。」他把她擁在懷，長嘆一聲。

「知道什麼？」姬容拿開他的手問他。

沈清宵只是將她推至桌旁道，「早飯要涼了。」

*

姬容本想著或許找到夜山雪便可找到李自寒的蹤跡。

畢竟這倆人多少還是有些聯繫。

這該死的同生共死咒始終是個隱患。

可惜她去了原先那個客棧，店家說那紅衣女子早就離開了。

如今斷了線索，無論是找人還是離開這裡都行不通。

姬容不是沒有想過把劃破虛空法告訴沈清宵，他修為強大說不定能劈爛這個該死的夢魘城。

可是她突然有些不想離開了。

至少現在，她很貪戀現在的時光。

遠離俗世洪流，她與沈清宵相守在這裡，自在歡愉。

那些讓人憂心的一切，都暫時忘掉，什麼都不用想。

這是她從前都不曾經歷的光景。

自從遇到沈清宵，和他在虞山也過了這麼一段逍遙的日子。

可惜那時候心不在那裡，便覺得度日如年。

如今她喜歡他，有什麼能比得上與心上人相守相隨，尋一處安逸之地度日。

說起來這夢魘城也挺好，除了幻境和夢魘沒什麼不好。

這裡以無方城的格局和風景為基礎，依山傍水，風光正好。

市井繁華，人煙浩穰。

自成一方世界。

他們似乎和外面的人沒有區別，過著自己的生活。

他們和外面的人一樣，吃飯睡覺勞作，同樣需要賺錢養家。

姬容甚至覺得若是日子久了，現實和幻境，真的分得清嗎？

倒也確實是個提前養老的好地方。

但這樣的平靜也僅僅維持了幾天。

夜晚萬籟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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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容躺在床上，難得放空自己。

等等——什麼動靜？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盡沉煙，拋殘綉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是歌聲？

姬容被遠方隱約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誰半夜不睡覺唱歌？

「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

歌詞有些悲傷。

應該是個經歷凄慘的姑娘。

姬容坐起身來揉了揉眉心，這夢魘城裡也有人這麼折騰嗎？

「姐姐……」

是蘇葉的敲門聲。

「做什麼？」姬容不耐煩地應答。

「姐姐……你害怕嗎？」門外的蘇葉問。

「不怕。」

蘇葉卻在門外躊躇良久。

「怎麼還不走？」姬容問。

「我……我這就走……」

姬容有些頭疼。

沈清宵出去尋李自寒還沒有回來，但這不意味著她一個人便怕什麼鬼哭狼嚎吧？

蘇葉把她當成小孩子了嗎？

再說這蘇葉……

這段時間金風綠酒閣向姬容討要住宿費，姬容當然沒有，有也不給。

她就是要白吃白住。

這可是殷玄禮的地盤，她來住需要花錢？

但蘇葉看似神神叨叨，在某些地方卻格外聽話順從，竟然交了錢給陸九娘。

順道連她和沈清宵的一起交了。

問他哪裡來的錢，原來是在城中搭了個棚做起了醫師賺來的。

看來這尾巴有點難甩。

蘇葉失落地回到自己房間。

她不需要他。

她不怕黑夜，不怕鬼。

不需要人跟著，也不需要保護。

強大如沈清宵，也難以完全走進她心裡。

更何況是他這樣位卑言輕的妖族。

對於外面的歌聲，姬容沒多管，這些聲音並不能煩擾到她，她不想聽就可以不聽。

但是很快有傳言，有女鬼在夜裡且歌且泣，連續三日歌哭不絕。

這樣的後果就是，大家都睡不著覺。

不睡覺便開始折騰。

陸陸續續有人每到晚上敲鑼打鼓載歌載舞，企圖與女鬼的歌聲對抗。

由此有人看到了商機，便開了夜市。

此後不斷有小攤攤販加入，叫賣之聲不絕於耳。

於是夜裡燈光如晝，人聲鼎沸。

姬容：「……」

女鬼唱歌自然不影響她休息。

可是全城的人都不睡覺，動靜比女鬼唱歌聲音還要大，這讓她怎麼睡覺？

姬容在這裡住下本就圖個清靜。可現在清靜不了。

入夜，姬容準備親自見見這位女鬼的真容。

小尾巴蘇葉也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