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反噬與溫暖

姬容離開清心閣之後便在整個殿宇內尋找她的手稿，心裡卻不斷回想沈清宵說過的話。

信譽遭到質疑，姬容自然不悅。

原本東西丟不丟她根本不在乎，這些不過是再微小不過的小事，根本不知道她有任何情緒。

可是沈清宵質疑的語氣和冷漠的態度卻讓姬容很不好受。

越想越煩躁，感覺心中的魔性有些壓制不住，身上瞬間魔氣環繞，眼睛也變成詭異妖冶的紅色。

她雖然修為被廢，但是根植於身體中的魔氣依舊存在。

魔氣能帶給人巨大的力量，可是如果沒有自身意志和修為的壓制，人就會被魔氣驅使，淪為魔氣的奴役，最後被蠶食掉神志，徹底變成沒有意識的魔。

憑藉魔氣相助，她很快感知到了後山異動，找到了偷書稿的賊。

「好啊，原來是你這隻狐狸。」姬容拎著化作原形的小白狐，眼中冷光畢現，詭異的紅色眼眸中透著殺意。

「你知道我有多生氣嗎？我不惹你，何時輪到你招惹我！」

原來是在後山修身養性的小狐狸偷走了姬容的手稿。

小狐狸還沒有化形，想提升修為便趁沈清宵不在偷偷溜到羲和殿偷走了姬容抄寫的經文咒術。

「你該死！」

絲毫不給小狐狸解釋的餘地，姬容身上魔氣大增眼中滿是戾氣，收緊了抓住小狐狸脖子的手。

只聽到小狐狸絕望的哀嚎，口中的鮮血噴涌而出。

「住手！」

沈清宵閃身而過，搶走了姬容手裡的狐狸。

看著奄奄一息的狐狸，沈清宵此刻才意識到，姬容早就不是鐘山神女，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頭。

「怎麼，仙君竟然當真如此有善心？」姬容涼薄譏誚的聲音如同這個世界上最諷刺的笑聲縈繞在沈清宵耳畔。

「姬容！殺生與盜竊，孰輕孰重？」沈清宵聲音發冷。

「我本就是魔頭，想殺便殺了。我想殺誰，不論罪名，只看心情。」

姬容眼中滿是偏執和冷漠，手中的失而復得的手稿隨手甩到沈清宵腳下，「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你覺得這樣的結果，配得上這樣的代價嗎？」沈清宵道。

「代價？一隻狐狸而已。」姬容不屑道。

「那你入魔更深呢？你沒有修為護體，魔氣隨時會反噬你。反噬之痛，刻骨蝕心。這樣的代價是你想要的嗎？」

「重要嗎？」姬容輕笑，「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沈清宵目光沉沉，沒有說話。

「我姬容即便是成了魔，心中自有堅守，知道做事的分寸。你若不信就算了。書是抄了，你要的結果也給你了。至於其他，與我無關。」

姬容言罷便要走，卻被沈清宵叫住。

「姬容，你知道大戰之中你為何敗了嗎？」

姬容果然停下腳步。

「就是因為你只做你該做的，卻全然不顧整件息息相關環環相扣的大事里不可控的原因，結果失控也是常事。

「你自認為盡心儘力萬死不悔，也不過是一腔孤勇以死相賭。你真的做到統籌全局掌控一切了嗎？

」你連結果都掌控不了。如今你交給我的所謂結果，也不過是一個應付和交代而已，你何曾真正在意這些書稿的去處？」

「閉嘴！」姬容眸色更深，冷冷看著沈清宵，「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

「沈清宵仙君，我勸你好好修身養性，別管那些閑事。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來管我！」

沈清宵看著手中只剩一口氣的小狐狸，又望向姬容離開的背影，無奈嘆息。

*

夜裡，姬容蜷縮在床上，周身環繞著勢頭強勁且極不安分的魔氣。

姬容無力反抗，疼痛如同綿密的針腳絲絲縷縷穿骨附髓，不留餘地，疼的她全身直冒冷汗，後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

魔氣反噬不是第一次，但是從前修為高深自然可以控制抵擋。

寒獄之中即便沒有修為，她心中平靜心緒無甚起伏，也能壓住魔氣。

自從遇見沈清宵……果然遇見他就沒有好事。

她似乎已經疼得麻木，意識渙散，感覺現在的自己如同白日里那隻狐狸，半死不活。

好冷啊，她這是要死了嗎？

突然之間，姬容感到自己好像被扶起來，後背感受到一點溫度，她像是在黑夜裡抓到了光，不顧一切地靠近那溫暖。

溫暖的源頭是源源不斷的溫潤而充裕的靈力，幫她壓制著體內的魔氣。

不知過了多久，體內的魔氣終於平靜下來，她也再沒有半點力氣，直直倒下去。

預料中和床接觸的觸感沒有傳來，而是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姬容感受到溫暖，本能地靠近。

那個懷抱似乎僵了一下，但沒有阻止她，任她靠著汲取溫暖。

姬容就這樣倚靠著，終於陷入沉睡。

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背後的溫度久久不散，彷彿陪了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