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公主
翌日清晨,清絮正帶領朝雲宮小宮女們在院中洒掃,汀兒笑意盈盈地走進來:「我說朝雲宮為何時時潔凈得一塵不染,原是你們如此勤快。」
「哪兒有這樣壞的人,大清早便來朝雲宮取笑咱們。」
「沈小主呢?可起身了?」
「我家小主正在裡頭梳妝呢!不知姑娘過來所為何事?」
汀兒拉開手中食盒抽屜:「今早我們宮裡的小廚房做了蓮藕豬蹄湯,小主知道沈才人得意這口,特意差我送了些來。」
「難為方小主這般費心了。」清絮接著食盒,「我們宮中倒也才開壇用今年立夏時的雨水煮了茶,姑娘稍等片刻,也帶回去請方小主一同品嘗。」
「這倒無妨,不過還有幾句話想同沈才人說。」
汀兒說完這話,清絮立即進屋稟告了沈凝酥,引她進去。
沈凝酥從銅鏡中見汀兒進來,親自站起來迎了迎:「你家小主也真是的,有話傳過來便是,還特意帶了這蓮藕豬蹄湯過來,叫我怎好意思承她這份情。」
「我家小主與您情誼深厚,小主怎還客氣上了。」
笑談一陣,二人方言歸正傳:「不知你家主子有何吩咐?」
「吩咐倒談不上,小主命我過來提醒才人一聲,儘早邀齊貴人見上一面方為妥當,否則日子拖得長了,恐許多事會越來越難查,才人的處境會越來越被動。」
沈凝酥心裡有一股暖流涌動,入宮前她與方嫣素不相識,來到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中,能得此摯友實屬幸運。
「我知曉了,有勞方妹妹費心,你告訴她不若就今日午後,我派人去齊貴人宮中請她,咱們三人一同去茗湘苑聽戲去?」
「是,我這就回去回稟小主。」
正說著,宮門口傳來福寶接迎洪廣的聲音:「洪公公好,今日怎得空來我們朝雲宮坐坐?」
「請沈小主的安,皇上昨兒夜裡已吩咐下來,說是午膳到沈才人您這兒用。」
沈凝酥點點頭:「有勞洪公公跑這一趟了,大清早的,莫不喝碗甜八寶粥再走?」
不等洪廣推辭,葉嵐已將粥從小廚房盛了一碗過來,如此盛情難卻,洪廣也就享用了。
汀兒見此局面,心知見齊貴人之事恐要往後推推,恭敬行禮道:「湯品已送到,奴婢宮中離不得,也是時候回宮了。」
「回去告訴你家小主,若我得空了,親自去她邀月樓道謝。福寶,好生送你汀兒姐姐回宮。」
「是。」福寶躬身答應后,開始往外引路,「汀兒姐姐這邊請,沉甸甸的木盒讓我來拿。」
還未到用膳之時,御膳房的人剛將各色菜品送至朝雲宮,沈凝酥已是站在宮門口翹首以盼。
「小姐此時望穿秋水的模樣倒令奴婢想起一樁故事。」
「是何故事說來聽聽?」
「傳說在望君山有一磐石,磐石旁長滿了茂密的蒲葦……」
「停停停停停。」沈凝酥知清絮是要打趣她,急忙喊了停,「你這故事沒意思,我不愛聽。」
「小姐只聽了開頭兩句話,怎知沒意思?」
「反正就是沒意思。」
正說著,已見皇上的儀仗遠遠而來。
沈凝酥蹲在地上規矩行了禮,被他一把扶了起來:「皇上怎的還穿著朝服?」
「朕一下了早朝便想著過來見你,懶得換了。」
她笑顏如花地低頭,口是心非地說:「哪裡就這般著急了,妾身在這朝雲宮等著您,又跑不了。」
「小主還說皇上心急呢!也不知是誰一大早便帶著奴婢在這兒候著皇上。」
梵昭聽到清絮這一番小聲嘀咕,爽朗地笑出聲來,食指在沈凝酥鼻樑輕輕颳了一下:「你是古靈精怪的,就連你身旁的丫鬟也有一股俏皮勁兒。」
纖細的手臂膩歪地往男子脖頸一摟:「皇上不喜歡妾身這樣?」
「朕很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一旁候著的宮人見主子這般親熱,頭垂得愈發低了。
飯桌上依舊是清絮、洪廣在一旁伺候,沈凝酥親力親為,為梵昭盛了一碗羊湯:「天氣愈發轉涼,吃點溫熱的身子也舒服些。」
「昨夜之事朕相信不是你所為,你入宮晚,陪伴朕的時間算不得久,可朕清楚你的為人,只是這諸多的風言風語,讓你受委屈了。」
「有皇上這句話就夠了,若說不委屈是假,然若無這些髒水潑到妾身身上,妾身還不知皇上竟這般愛護妾身,如此想來,也算是值當的。」
「希昭媛胎相安穩,這既保住了她也保住了你。」
「妾身知道。只是這幕後真兇不知可追查得出?說句實在話妾身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不願無辜讓人陷害,最重要的是若此事不嚴查,恐日後有心之人效仿,不斷傷及皇嗣,這就罪過大了。」
梵昭點點頭:「你所言也正是朕所想,無論如何朕都不會令人白白欺負了你。」
原本梵昭準備在朝雲宮小憩,午後再回明政殿處理公務,可飯後二人正下著棋,太後宮中傳話過來讓梵昭過去一趟,因此沈凝酥只好依依不捨地送他離開。
心中千頭萬緒理不清,令沈凝酥全無心思休憩。
自己勉強看了幾頁書,好不容易熬過了午時,便帶上清絮前往邀月樓。
正拾階而上,人還未至門口,已聽得邀月樓中涓涓細流般的琵琶聲流淌而出,門口的小太監眼尖看見了沈凝酥,正欲通傳,卻被她攔了下來,站在那屏風外認真聽完了整首曲子,才往裡進,笑道:「與你認識了這麼些日子,我竟不知你還會彈琵琶。」
方嫣抬頭看清來者,也笑了:「我會的還有許多,姐姐若是都著急知道,恐怕一天一夜也與你說道不完。」
「瞧你這得意的勁兒,說起大話來倒是越來越嫻熟了。」
「姐姐若不信,日後我再一一驚艷你。」
「我信,方妹妹這般才情傲然,我怎有不信之理。」
「姐姐此時不是應同皇上正蜜裡調油,怎的得空來我宮中坐坐?」
「唉!別提了,皇上剛在我宮中用完午膳,便被太后召了過去,哪裡有什麼空閑蜜裡調油啊!」
聽得這話方嫣咯吱一樂:「可憐見的,你失落之情已寫滿了全臉。」
沈凝酥不好意思地笑笑,言歸正傳道:「難為你這般惦記著我,今日派汀兒到我宮中說的話,又如何不是我所思所慮呢?」
「正好此時你也得了空,不若,派人到聽竹館請她去?」
「萬一她不肯赴約怎麼辦?」
「昨夜既然已有心提醒了你,今日又怎會翻臉不認人呢?」
「我與她……」
印臨三十年,沈回昶被調往西域邊陲救災,因公務繁雜一年也抽不出身回京幾趟,便在銅鈴城購置一宅院,比鄰而居的正是赫赫有名的齊宥軍大將軍。
將軍鎮守邊關甚是辛苦,齊夫人體恤夫君不易,放棄京中華貴的生活帶著女兒齊韻久居銅鈴城。
一來二去,齊家長女便與一牆之隔的沈家兄妹交好了。
那時,沈凝酥方才五歲,而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也才剛滿了十二。
「齊韻姐姐,快過來我家裡玩,哥哥今日同小廝們到林中狩獵,收穫了不少野兔野鳥,你過來咱們一塊兒烤了吃。」
小小的沈凝酥攀在一棵樹丫上,隔著紅磚牆奶聲奶氣地邀請齊韻到自己家做客。
齊韻仰頭看著眼前這位粉雕玉琢的妹妹,笑得甜甜的:「還是算了吧!天色已晚,不多會兒娘親該喊我吃晚飯了。」
「我親自過去同齊伯母說,讓她許你到我家玩兒。」
齊韻眨眨眼睛:「若你開口,娘親定會答應的。」
沈凝酥一陣風似的跑到齊府,後頭跟了三五個丫鬟婆子,說完來意,亮晶晶的眸子盯著齊母,一副滿是期待又可憐兮兮的模樣,令人不忍拒絕。
她摸摸小女孩圓圓的腦袋:「幾日不見,小凝酥又長高不少了呢!」
「這是當然,齊伯母,我母親說了,若我每日好好吃飯,日後就能像齊韻姐姐一樣,個子高高瘦瘦,這才叫好看呢!所以我不敢馬虎,每頓都吃兩碗飯呢!」
「呀!我們小凝酥真厲害。」
「齊伯母,求求你答應讓齊韻姐姐去我家玩好不好?哥哥打了好多野味呢!他說想讓齊韻也嘗嘗。」
齊夫人點點頭:「好!齊伯母答應我們小凝酥。」
兩個孩子聽完這話,立即蹦蹦跳跳興高采烈地往門外跑,齊夫人還來不及叮囑女兒多穿一件衣裳,只好囑咐伺候的婆子將女兒的披風也帶過去。
沈巍橪已在院中架好了篝火,見妹妹已帶著客人回來,心底暗自高興,卻只是酷酷地看了來者一眼,接著往篝火中添柴火。
「這是什麼呀?」
「這是已經除了毛切好了的野兔肉。」
常年鑽研詩書苦練琴棋的齊大小姐哪裡吃過這些,立刻用手帕捂住嘴巴,滿臉好奇地盯著烤架上滋啦啦冒著油煙的肉,忍不住問:「好吃嗎?」
「一會兒你嘗嘗便知。」
不一會兒,小廝將烤好了的第一串肉串從炭火中取下來放到碗里,沈凝酥在一旁雀躍著,慶祝又可以吃到這般美味的食物。
沈巍橪放下手中的活兒,在碗里挑了大塊烤得最適宜的肉放到蘸料中一裹,遞至齊韻手中:「野味就是要趁熱才好吃呢!齊妹妹你快嘗嘗看。」
沈凝酥見此狀倒也見怪不怪,往日在府中哥哥最疼的就是自己,可自從來了這銅鈴城,哥哥但凡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送到齊韻姐姐跟前,她早已習慣了。
「謝謝巍橪哥哥。」齊韻接過沈巍橪手中的肉,輕輕咬了一小口,就像小貓吃食一般一丁點兒一丁點兒的嘗,舉手投足間已儘是大家閨秀的模樣。
哪裡像一旁的沈凝酥,正敞開了肚皮狼吞虎咽,翹翹的嘴巴上沾滿了油漬也全然不知。
沈巍橪看著兩位妹妹正吃著自己親自獵來烤了的兔肉,心底溢出滿足。
回憶起往昔,沈凝酥眸子亮晶晶的,只是眼波流轉間不經意泄漏了哀愁。
方嫣恐觸及她傷心之處,急忙打斷談話道:「我看此時已過了午憩的時間了,若是打定主意見齊貴人,已可派人前去她宮中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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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凝酥點點頭,轉頭叮囑了清絮一句請人時需得禮貌周全,小心些莫讓太多人看到,便讓她前往聽竹館。
聽竹館恰如其名,房前屋后種滿了竹樹,如今已是深秋,葉子已全然落光,唯剩光禿禿的枝幹,令人看了倒生出幾分冷意。
館門前是一片連綿的假山,伴隨著溪流頗有隱士的滋味,走過蜿蜒的游廊,獨見一黛色磚瓦修繕而成的拱門,這兒便是宮門口了。
入內,抬頭可見一扇大理石雕刻而成的影壁,韻味雅緻尤為引人入勝,清絮因有小姐的叮囑不敢停留細細賞看,駐足於影壁旁的矮松跟前,朝裡頭喊道:「奴婢朝雲宮宮女清絮前來拜見齊貴人。」
彼時齊韻正站在殿前的廊下喂鸚鵡吃食,聽見有人來訪露出瞭然於胸的微笑,將瓷罐放回到身後小宮女捧著的托盤上,又凈了手,由霖畫攙扶著往外走。
「奴婢朝雲宮宮女清絮參見齊貴人。」
「你家小主要你前來所為何事?」
「回稟貴人,小主說自入宮不曾好好的到貴人宮中拜訪過,實在是辜負了同為嬪妃的情誼,聽聞今日茗湘苑的戲不錯,她與邀月樓的方美人請您一同前去聽聽戲。」
齊韻點點頭:「她們已經到了?」
「已在茗湘苑候著了。」
「霖畫,去將我的披風取來。」
茗湘苑裡的人不多,方嫣與沈凝酥卻是遠遠地坐在亭子里,台上正演到熱鬧之處,咿咿呀呀的唱腔自空中傳來,沈凝酥手托下巴似在認真聽戲,心底卻焦躁不安思緒胡亂飄浮。
方嫣知其心意,輕輕拍了拍沈凝酥的手背安撫道:「姐姐莫急。」
一抹纖瘦的身影自碎石小徑而來,沈凝酥的目光便已緊緊地追隨著從未挪開,待那人走至跟前,沈凝酥反而從容淡定了許多,三人笑意盈盈地行了宮禮,圍坐於石桌旁認真聽戲。
台上演繹著蕩氣迴腸的人間絕戀,方嫣入了戲動了情,正垂淚不止,餘下二人手忙腳亂地安慰著,你一言我一語間疏離感已蕩然無存。
「人世間的情情愛愛不過如此,方妹妹何苦為了這戲本子掉眼淚。」
「齊姐姐你是不了解我們方妹妹,最是內心柔軟如棉的,莫說因聽戲垂淚,她平日里只是看書也常有哭泣的。是不是?小哭包。」沈凝酥一邊用手帕替方嫣擦眼淚,一邊逗笑著說。
方嫣聽罷輕輕拍開她的手:「去你的,莫要取笑我。」
齊韻笑笑:「經年不見,沈家妹妹也有了當姐姐的樣子,會照顧人了。」
說罷,將目光重新移回到戲台之上。
「今日二位妹妹邀我前來,所為何意我已猜了個大概。」
「昨兒午後我嘴饞想吃御膳房的藕粉桂花糕,特讓霖畫去領點兒來,她經過御花園時聽得假山之後有人暗議謀害之事,雖只捕獲隻言片語,卻也讓我提前知曉當夜家宴恐不太平。」
「我亦不清楚幕後主使是何許人也,只知道她並非沖宮嬪而來,本意是為了除掉皇嗣,至於嫁禍於誰便是當機立斷見機行事。」
「昨夜事發后回到宮中,霖畫對我說藏在假山背後密謀的二人,其中必有一人是將矛頭指向你的老嬤嬤。」
沈凝酥聽了齊韻的話已是心驚肉顫,她抬頭望著齊韻身後的侍女:「還請霖畫姐姐將來龍去脈細細說與我聽。」
「回稟沈小主,因當時御花園極靜,二人的聲音奴婢聽得真切,所以昨晚那老嬤嬤一在皇上太後面前開口求饒,我便憑著聲音認出了她。同樣依著聲音我敢肯定與嬤嬤接頭之人並非舞姬澄秋。」
「那人叮囑老嬤嬤借摔跤之由吸引眾人目光,為推倒希昭媛爭取時機,且見事成立即嫁禍於旁的嬪妃身上,只道出零星線索即可,諸如衣服首飾之類的,不可明著與誰為敵。」
「只聽這短短的談話,便可想而知幕後真兇是何等狡猾,真是令人不寒而慄。」方嫣由衷地感嘆到。
台上戲曲愈演愈烈,台下三人的氣氛卻是漸次低沉,人人皆知宮牆內求生如刀尖嗜血,可真正身臨其中還是會被接踵砸來的陷阱唬住。
齊韻見眼前二人皆黯然失色,回應方嫣道:「方妹妹的話倒是道出了我的心聲,昨夜回宮我亦是一晚上未睡好,原只是好心提醒二位妹妹,卻未曾想禍事當真落到了凝酥頭上。」
「還得多謝姐姐提醒,也幸而昨夜有你們替我說話,否則我當真是不知如何應對。」
晚膳時分,廣陽宮殿內獨海雲伺候太後用膳,二人不過隨意聊些家常,正盡興,門外探子來報。
「讓他進來吧!」
「啟稟太后,今日午後沈才人派人去聽竹館請齊貴人一同看了戲,作陪的還有方美人。」
「沈才人與方美人交好是人盡皆知的,只是她兩何時與齊貴人扯上了干係?」
海雲低垂眼眸適時提醒道:「因著前朝之事,沈才人與齊貴人幼時皆在銅鈴城待過一段時間,太后您忘了?」
「原來如此,哀家這腦袋呀!已是年老不中用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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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還有一事回稟太后,聽長樂宮的眼線說,太後娘娘您生辰,洛妃回宮那日,她先來您宮中請了安,從廣陽宮出去后還去希昭媛宮裡待了半會兒。」
「噢?洛妃同誰也是淡淡的,怎的出宮一趟回來,轉性了?」
「希昭媛原本還在為是否出席家宴的事而猶豫,後來洛妃邀她一同前往,也就應下了。」
太後點點頭:「接著給哀家盯著,另慎刑司那邊可有進展?」
「並無進展,慎刑司里大人不敢擅自用重刑,故未問出些什麼。」
「午後哀家已經與皇帝商量過了,蓄意謀害皇嗣已是罪該萬死,為了以儆效尤,若是嘴硬適當用些重刑也並不為過。」
「小人遵旨。」
夜幕籠罩下的皇城顯得格外寂靜,甬道上,蘭若宮的宮女喜極而泣向嘉德宮跑去,驚得兩旁的宮燈搖曳閃爍。
彼時皇上已歇下許久,孫公公領著徒兒在廊下當值,正雙手環抱胸前打著盹兒。
孫九順認得出這是蘭若宮的人,見她面露喜色,已將事情猜出個大概,安撫道:「姑娘莫慌,你且慢慢說。」
「孫公公,我家小主快生了。」
孫九順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往寢殿跑去報喜,梵昭聽后亦是激動不已,衣裳也來不及仔細穿好便匆匆往外走,一向沉穩的君主坐在轎輦之內忍不住催促宮人再加快些步伐。
雖孕期經歷了驚嚇,但希昭媛這頭胎卻生得格外順利,梵昭還未踏進蘭若宮大門,已聽得裡頭傳來嬰兒清脆的哭啼聲。
見皇上進來,宮內的人烏泱泱跪在地上,掌事姑姑果蕊率先開口:「恭喜皇上喜得長公主。」
「恭喜皇上喜得長公主。」
「平身。希昭媛產女有功,傳朕旨意封為希妃,蘭若宮上下伺候辛勞,賞三月俸祿。孫公公,你親自到內務府盯緊,好生預備蘭若宮的賞賜。」
「老奴遵旨。」
消息傳到朝雲宮時沈凝酥正與宮中丫鬟太監圍坐一桌行擰酒令,已是酒過三巡正盡興。
「外頭鬧鬧哄哄的,唯有你偷得逍遙快活,哎呀,這是喝了多少?瞧這臉蛋沁紅的。」
方嫣進了屋一邊解開披風,一邊道。
「參見方美人。」
方嫣免了眾人的禮,也坐到圓桌旁:「你家主子喝了多少了?」
「快一壺了吧!」清絮回這話時,神情中難掩心虛之色。
「胡鬧。」方嫣看了看沈凝酥面前還未喝的滿滿一盅酒,「這杯我替她喝了吧!」
見此狀,眾人皆笑,邀方美人一塊兒玩。
「汀兒,盡梅,你兩酒量皆是不錯的,快來坐下,我們邀月樓主僕三人須得好好殺殺這朝雲宮上下的銳氣。」
「方妹妹好生沒臉,咱們已喝得霧裡看花水中望月,你才帶著你宮裡的人來,如何公平?」
「你若非要說不公平,我們先自罰三杯也就是了,何如?」
「好呀!好呀!」
眾人聽得此話紛紛雀躍擊掌,那福寶更是殷勤得緊,早已替她們斟好了酒。
推杯交盞間夜已漸深,沈凝酥已醉得如夢如痴,卻還不忘挽留同樣醉眼朦朧的方美人:「妹妹,外頭霜寒霧重的,你們又喝了酒,索性宿在我宮中一晚吧!咱倆也好說說閨中話。」
葉嵐也開口道:「方小主請留步,我且去整理好西暖房,汀兒姑娘與盡梅姑姑也可安然入睡。」
方嫣酒勁正盛,哪裡還與她們客氣,只是痴痴地笑著:「那今夜我們便宿……宿在這兒,可得給我家汀兒、盡梅的床褥鋪得暖暖和和。」
「必定是暖和的,我朝雲宮雖算不上華貴,卻也不缺這十床八床的被褥。」
聽得沈凝酥回應這話,主僕皆笑,不過又是忙碌一陣,各自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