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逃無可逃
——
——
居然。
……居然還活著嗎?
在萩原的認知中,並沒有【活人可以靈體出竅】這個可能。因此萩原從沒有懷疑過小樹是幽靈這件事。
如果還活著的話,為什麼不說出來,不告訴身為警察的他,小陣平和班長呢?
……那zero和hiro呢?他們也不知道嗎?他們甚至為了調查小樹的事選擇了加入公安啊……
偷偷地,一個人在這種地方,變成這種樣子……
萩原研二感覺到一陣脫力。
發現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自己無法理解的罪惡固然很讓身為警察的他憤怒,但這不一樣。
發現承擔這種惡意的對象是自己的朋友的時候,發現這種事的親歷者是自己身邊人的時候,那種心情是不一樣的。
冷汗不知不覺爬滿了後背。
整個靈體都彷彿落入寒冬一般。
然後明明是靈體的他感受到了一雙溫熱的手捧住了他的臉。
「研二先生,請認真聽我說話!」
幽靈男孩努力地擺出一副認真的樣子,但是聲音卻有些有氣無力。看仔細了萩原眼中的某些悲傷和憤怒交織的情緒,他又有些泄氣地低下頭,心虛地移開了注視萩原眼睛的視線。
兩個靈體都沉默地沒有再說話。小樹很不喜歡萩原面朝自己狼狽的肉[]身,於是強行將萩原的靈體拉到了房間的角落,背對著自己肉[]身的方向。避開萩原看向他複雜的神情,小樹心裡建設幾次后還是開口了:
「研二先生一定有很多問題想問我、我之後也一定會好好向研二先生解釋的!但在此之前,請研二先生先告訴我,為什麼變成幽靈了,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好嗎?」
這真的很重要。
小樹十分清楚,這世界上應該沒有第二個和自己一樣可以靈體出竅的存在,就算有也不應該是萩原研二。雖然很難接受,但研二先生應該確實已經死掉了。
但研二先生才22歲,之前也一點徵兆都沒有。而且陣平君呢?他們兩個不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嗎?
想到就問了。「說起來陣平君呢?」
萩原似乎終於因為他的提問回過了神,他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
「我是因為拆彈的時候炸彈突然爆炸……我應該是死了吧……小陣平當時沒和我一起,他應該沒事……」
他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比起我的事,你的情況比較要緊吧!你明明被關在這種地方、被這樣的對待、為什麼……為什麼不向我們求助呢?
……居然騙我們說自己已經死掉了……」
小樹表現的有些委屈。尚且完好的左眼裡翻湧著眼淚。但是最後他剋制住了情緒,拉住了萩原靈體的手。
他什麼也沒有說,靈體拉住萩原幽靈往關閉的鐵門飄去。萩原反射性地想躲避,卻發現身為幽靈的自己輕易地穿過了鐵門。
幽靈沒法看穿鐵門的構造,但能感覺出來這扇門的厚度堪比銀行金庫的大門。門外的走廊上空空蕩蕩,盡頭是又一扇同樣厚實的鐵門。
小樹牽著萩原往外飄。
穿過一扇又一扇厚重的門,視線里研究員打扮的人多了起來。除此之外,還有好幾個房間里駐紮著荷槍實彈的警務人員。
萩原隱隱明白了小鳥游樹的意思,但還是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直到小鳥游樹帶著他飄去了一個空檔的大廳,他驚訝的看到了停放的整整齊齊的武裝軍用直升機,小型作戰坦克,甚至漂浮在水面的一台潛艇。
小樹感覺到萩原牽著的那隻手被越抓越緊。
最後他們終於離開了建築,升上了高空。
這是一座規模超乎萩原想象的軍事堡壘。坐落在不知名的島嶼上。四面環海。
確實是令人絕望的孤立無援。
萩原甚至不知道這裡是否還是日本。
沉默了好一會,小樹才緩緩的開口:「這不是zero和hiro,你或者陣平君能夠解決的問題。甚至你所信任的日本政[]府也不行。」
他的聲音很輕,萩原研二聽出了一絲麻木。
「……我的肉[]體具有能夠無限恢復的特性……哪怕是摘下心臟,切下頭顱,我好像也不會死掉……」
「這樣的身體,就算是日本政[]府拿到也不會想放棄研究的。」
萩原緩緩的張大了嘴巴,他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近乎破壞性的實驗,怪不得他們一點也不擔心實驗體的[消耗]問題。
怪不得保護的這麼嚴密。
萩原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想要告訴小鳥游樹要相信警察……但想起被束縛帶綁住,一點行動自由都無的小鳥游樹,他又覺得自己的一切說辭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才讓小鳥游樹落到如今的境地?到底是知道了什麼才讓他對求救顯得如此消極?
他幽靈的能力那麼強大,他為什麼不嘗試出逃呢?還是說他已經嘗試過了,而如今動彈不得的身體就是嘗試的結果?
萩原研二想問,但他又覺得其實不用問……不死的特性太過誘人,只要稍微細想,就能猜到大致的前因後果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這樣的孤島,這樣的軍事力量,就算是外部的救援能夠突破這些封鎖,在得到相應的研究資料過後,對於小樹來說也只會是換一個牢籠繼續被研究罷了。
沒有勢力能夠拒絕研究一個隱藏著不死秘密的實驗體。
想要隱瞞住小樹的特殊帶著他的身體逃脫,簡直是地獄難度。
兩個人都低落了一會,萩原努力勉強打起精神,露出一個有點難看的笑容:
「至少現在……我能來陪著你了。」
「……啊。那不是說明你死掉了嗎……」小樹不太提得起精神的說。
對於人類死掉這件事,小鳥游樹其實不太有實感。
雖然很喜歡研二先生,但就算他變成了幽靈,對於小鳥游樹來說也只是他換了一種存在方式罷了。所以對此並沒有什麼太難過的情緒。
但他知道,人類是一定會為重要的人的死亡而難過的。
「沒有見到研二先生的幽靈,陣平君一定非常難過吧。」說著他好像突然從低落狀態中恢復了一般,「待在這裡感慨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不然我們現在就去找陣平君吧!」
換了個不那麼令人難受的話題后小樹好像整個人都復活了,他的靈體繞著萩原轉了一圈:
「在下次實驗開始之前我都可以以靈體的狀態到處去玩!所以不要為我擔心了研二桑,因為現在最難過的一定是陣平君吧!」
萩原研二面上的笑容終於也沒有那麼僵硬了,說話的聲音多了一些生氣:「是啊,小陣平現在一定非常生hagi的氣吧。」
但是他並沒有忽視小樹身上的問題:「可樹醬現在真的沒問題嗎?你的聲音和平時比起來虛弱了好多哦。
逞強可是不行的……有什麼hagi能夠幫上忙的地方嗎……?」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小樹有些心虛的撓了撓臉頰:「啊,平時因為怕zero和hiro多想,等從……清醒過來后我都會休息一段時間再去找你們玩。」
「但是今天我們就直接過去吧,研二先生出事了陣平君一定難過的不行,得讓他知道研二先生現在還好好的存在著才行!」
其實也有不想再和研二先生待在這個壓抑的地方了的原因。
雖然現在狀態還沒有完全恢復,但總覺得聽那些研究員的意思,這次實驗與下一次的間隔不會很久,得在此之前先去和陣平君打個招呼。
等下一輪實驗開始后,等手術刀割在肉身上,同步感受到疼痛的靈魂可就沒法再維持出竅的狀態了。
但這些話小樹沒有說出來。
他沖著萩原露出了一個明媚不摻雜陰霾的笑容,用萩原記憶里那種歡快的聲音道:「我們去給陣平君一個驚喜吧。」
明明這才是萩原印象中小樹的形象。
從前雖然只能聽見這孩子的聲音卻看不見他的樣子,但一直都能想象到發出這樣聲音的靈魂一定擁有燦爛的笑容。
一定是一個活潑的,充滿朝氣的孩子。
雖然是zero和hiro的幼馴染,年紀應該和他們差不多才對,但所有人都只當他是天真又無憂無慮的小孩。
有時會很粘人,會幼稚地抱著人撒嬌,有時又會裝作一個小大人,拙劣模仿成年人粗聲粗氣的講話,讓人會心一笑。
應該是那樣的才對。
可是當能看到他真實的樣子后,卻發現那確實是張稚嫩的面龐,也努力露出了充滿朝氣的笑容,但那張臉卻是瘦削的,充滿縫合痕迹的,缺少右眼的。
萩原緊緊握住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