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誰恨
上刃是在兄長的呵護下長大的,那時飛旋確實是一個好哥哥,吃的、玩的、日常用的,他都記得上刃的那一份。
飛旋對自己一向摳搜,卻把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給了上刃,後來飛旋更是親自教導上刃,上刃在生物學上沒什麼天賦,但多虧了飛旋,他對生物學了解了個大概,至少是比平常人多得。
上刃打心眼裡佩服自己的哥哥,雖然是個礦工,可他了解很多,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能走得更遠。
按照常規,上刃應該是去找個普通的工作就這樣過一輩子,填寫工作簡歷時,他沒看懂飛旋眼中的欲言又止。
飛旋是個內斂的人,那段時間是這樣,上刃休假的時候就會去看飛旋,飛旋的休假時間少的可憐,即使是和礦友聊天,他也很少張揚地笑,他總是一個人懷揣心事,看上去苦悶的很。
他從來不會和上刃講自己的煩心事,大概覺得這樣可以給上刃減少煩惱,但上刃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了。
他聽到了那些謠言,也看到了那些不堪入目的視頻,但他從不覺得他哥哥有什麼錯。為什麼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他只希望飛旋有一天可以走出困住自己的高牆。
法律才講究疑罪從無,謠言才不會管你是否清白,他們巴不得你滿身臟污才好。
世人總喜歡看他人跌落神壇,畢竟又與他們無關。
然而飛旋是他的親哥哥,別人在看熱鬧,他只感到心疼,他和那些傳謠言傳得最厲害的人打起來了,然而謠言依舊沒有停止。
是誰在暗中推波助瀾?誰希望飛旋死去?似乎誰都希望,然而大部分確實與飛旋是素不相識。也或許,誰都不希望。
後來飛旋離開了殺戮城,他只說自己想出去走走,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但他們依舊保持著聯繫,他們是彼此最後的依靠。
再後來上刃在飛旋的介紹下認識了檔案管理員和文調員爵士。至於爵士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那就不需要了解了。
和他們倆相處時飛旋原本黯淡的光學鏡都亮了很多倍,上刃想起了飛旋第一次講起御天敵時的神情。
飛旋早年確實崇拜御天敵,只是後來御天敵堅持階級分化與飛旋的想法相左,對飛旋來說,就是偶像塌房了,此後很少提及御天敵的事迹,甚至嗤笑自己早年的夢想很幼稚。
上刃那時還不知道霸天虎這個組織,他不是管理員,他還無法得知霸天虎在角斗場崛起的消息。
他的工作地點在翱翔天城,這裡聚集了一堆藝術家,他不懂,大概就是很高雅的東西就對了,按照他們的說法,藝術家其實屬於上等階級。這個說法可能也不太準確,但總之比上刃所屬的階級更高就對了。
反正有時候「按理」這個說法本身就不正確,比如上刃按理應該留在殺戮城,但沒有。
某一天起飛旋忽然失聯了,沒有任何徵兆,起初上刃擔心飛旋出意外了,冷靜下來后他可以感知到飛旋還在,但卻沒有任何迴音。
被拋棄的痛苦讓他無法再專心的工作,他努力思考自己到底哪裡做得不好,究竟為什麼會被丟下。
作為媒體記者,他不是熱衷於提問的類型,他安靜地記錄著犀牛皮的演出。
這是一次糟糕的演出,不管別人怎麼想,上刃就是這麼認為的,霸天虎的到來中斷了這場表演,他獃獃地站在牆角。
到底何處出錯?
他不知道。
他比周圍四散的人群更加惶恐。
到底錯哪兒了?他只想一個答案,就一個答案就好。
沒有在意他的惶恐不安,他只是構成世界的一部分,然而,他是自己的全部。
有一瞬間,他的世界變得寂靜。
再後來,奧利安成了擎天柱,上刃也有了新的前進的目標:他覺得自己可以完成他哥哥以前的目標了——當一名將軍,雖然目前來說不是對抗外敵……或許未來會有那麼一天。
然而事實是殘酷的,一個沒上過戰場沒有任何格鬥訓練的新兵無法短時間內成為一名合格的將軍。
他本該上前線的,然而霸天虎卻先他們一步攻打過來了。
看到飛旋的第一眼他是高興的,飛旋還活著,這是個好消息,然而壞消息是,現在他們是敵人,他無力地看著周圍的建築在炮火的轟炸下變成廢墟。
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霸天虎到底代表什麼,理想主義者的夢碎了個稀巴爛。
戰爭年代,誰管你的夢想幾斤幾兩?
「他簡直像一隻可憐的精靈鼠。」
「砍價客,你別忘了我才是隊長。」
「你們兩真像,難道是兄弟?」
「我不認識他。」
「隊長,你不介意我們對他做些什麼吧?」
「隨意。」
絕望和厭惡一齊湧上心頭,他的哥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屠龍勇士終成惡龍嗎?
一起向下墜落,這是你的理想嗎?
他凝視著飛旋,飛旋避開了這道視線。
疼痛從他的機體深處傳來,他感覺自己要被撕成兩半,一個冷靜地看著自己正在經歷的痛苦,一個在絕望中怒吼著祈禱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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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兄弟嗎?可為什麼我開始無法理解你的心意?
他想把七零八碎的自己拼回起來,然而終究還是四分五裂了。
他找不到自己的遺體了。
他被救援隊從廢墟下救出來,可他寧可自己已經死去,此刻他才算真正明白藍霹靂的感受。
沒有切身經歷過,又怎麼可能完全共情?
後來上刃漸漸看開了。兄弟就是兄弟,敵人就是敵人,他們各自為不同的理想而戰,那就先將兄弟情放一放。信仰至上。
上刃不是飛旋的附屬品,他只屬於自己,是獨立的個體。經歷不同,思想也會不同,將彼此放在敵對的位置就是對兄弟最大的尊重。
而最後一次尊重的結果就是他們差點共死,此後上刃失去了所有關於飛旋的記憶,甚至一部分替換成了奧利安的形象,而飛旋忘卻了這件事。
他們都有自主遺忘的功能,那不過是為了減輕痛苦。
要乘方舟離開賽博坦時,上刃自然也跟著去了。
流浪的小狗不知道大家要去哪兒,也不知道結局會怎麼樣,他只是想要跟著大家,義無反顧。
他心中有個小小的夢想:和平,大團聚。
戰爭讓兄弟反目成仇走向兩端,戰爭讓愛人面目全非不復往日。
是誰午夜夢回良心難安,又是誰牽腸掛肚再難忘懷。
和平的景像恍然如昨,終究是覆水難收。
*
沒有刀子。
我只是在陳述現實。